夜黑风高，我一身黑衣站在天牢之外，仰头看了看高耸的石墙，回头跟马车里的管家又确认了一遍。
“第三层的看守侍卫，一根腿骨，两个琵琶骨，数条鞭伤。”
管家坚定地点头，“有劳顾姑娘了，那老奴先回去照顾大人。”
“剩下的交给我，我负责帮历琛讨回来。”我对管家做了个放心的眼神。
天牢阴冷潮湿，铁链的拖拉声还有铁门一拉一关的刺耳声听得让人难受，这里看守的侍卫不多，每层之间都有铁门相隔，除了牢房，最多的就是审讯室，只要路过那里，就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和一股恶臭，我捏着鼻子上到了第三层，这层的牢房要大得多，并且不是用铁柱相隔，而是每间牢房如铜墙铁壁般封得死死的，只有一个小窗口能伸头进去看。
我往里走，一路上竟没有见到一个侍卫，这些人不会都偷懒了吧？路过一间审讯室的时候我隐隐听到里面的动静，侧耳细听，里面有鞭打声和男子的惨叫声，而在这嗷嗷叫声间断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个女子的声音，声音太小猜不出是谁的，只是觉得很是熟悉。
我将灵力化成一条细丝，从门的内侧把锁打开，吧嗒的一声，门轻轻开成一条细缝，我贴近往里看，尽管我今晚是来替历琛教训那些对他用刑的侍卫的，但看到两个几乎被打成肉酱的侍卫时，我还是稍稍捏了把冷汗。
那两个侍卫被绑在木架上，脸已经被打得血肉，根本就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能从他们的叫喊声来体会其中的痛苦，他们的两肩上各插着一把剑，而剑深深刺穿他们的骨头，像是要把他们钉在木架上一般，而且他们的腿呈一种不正常的扭曲状，光是看着就觉得疼，简直惨不忍睹。
我伸头继续往里面看，用刑的是一个黑衣男子，而他每隔一会儿就会扭头向身后坐着的女子看去，似乎是在等候她的指示。
那女子跟我一样都是一身黑衣，还戴着黑帽子，尽管看不到脸，但是她的身形还有刚才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像个人，若她今天此举的理由与我来这的理由一样，那我几乎能断定此人是顾落青了。
只是数日未见，她的手段变得如此狠毒，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她。
“你是何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还没等我回头，他便一掌向我袭来，我赶紧错开身子狼狈地躲过。
刚开只顾着看里面的情况，竟没想到外面人有偷袭。
与他连过几招后两人都退了几步，我垂头躲在阴影里，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喘。外面的打斗惊动了里面的人，顾落青与两个侍卫纷纷跑出来，而那人站在前方堵住我的去路。
“此事不能节外生枝。”顾落青对那人道。
那人嗤声一笑，冷冷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不节外生枝怎么让国师知晓你的赤忱真心？”
“刘齐你！”
“顾姑娘别忘了，我可不是你的什么手下，这次帮你纯粹是因为跟你姐姐做的交易罢了。”刘齐敛声，感觉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我身上，“来这里的人都跟国师脱不了干系。”
我一阵闷笑，索性抬头，将脸暴露在光亮之下，凛然一笑。
“两位，好久不见。”
拥有紫瞳之后，每次都能欣赏到别人脸上各有不同的惊异之色。顾落青惊愕地看着我，颤颤往后退了两步，等看清了我是谁，接踵而来的便是阴狠之色。
而刘齐一直定定地看着我，片刻诧异之后便微眯着双眼，嘴角呈现出一种不阴不阳的笑。
“你怎么还没死！”顾落青的表达没有一点新意，记得当初她对公主也是这么说的，我啧啧摇头，缓缓走到她身边，她身旁的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她护在身后，我瞥了一眼侍卫的腰牌，是太尉府的人，我不禁感叹，“皇帝生前最宠爱的就是紫嫣娘娘，如今升为太妃，怎么连差遣个侍卫都要经过太尉府？”
先皇死后，顾紫嫣被皇后打压是必然的，毕竟她受了这么多年的恩宠，就算皇后再大度，到了这种时候，也很难忍住落井下石的冲动。
顾落青咬牙，气鼓鼓地看着我，正想上前与我争执，刘齐使了个眼色，她身后的两个侍卫便将顾落青拦住了。
“都滚开，你们胆敢碰我！不想活了吗！”每次顾落青生气都是要用哄的才行，若是被这样强硬阻拦，她估计会抓狂。
“顾姑娘请自重，若你还想得到太尉府的庇佑，请不要做出我忍耐范围外的事情。”刘齐侧着身没有看她一眼，顾落青大概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受到这样的冷言冷语，几秒之后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恢复了昔日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这样依然没能让刘齐伶香惜玉。
“刘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你看着顾白白那小贱人的眼神就不对，要真是那么喜欢为何当初不直接娶了她？”顾落青嚷声道，还不忘愤愤地朝我看了一眼。
“顾姑娘，凡事适可而止。”刘齐面无表情，我看到他背在背后的手已经握紧成拳，“送顾姑娘回顾府。”
那两个侍卫应声答是，顾落青似乎还没发泄够，一边挣扎一边重复着刚才的话。看着刘齐铁青的脸，我想他一定很想把顾落青的嘴给堵上吧……
我本想趁机离开，反正那两个对历琛用刑的人的下场比我想象中的要惨得多，而且我与刘齐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我刚转身，侍卫已经把楼口的铁门给锁上了，刘齐坐在椅子上把玩着钥匙，似笑非笑。
“就那么急着走？”
我定在原地，不慌不忙，“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我当然不敢这么想。”他忽而起身，双手背在后头，隐约感觉他手里拿着什么，而我藏在背后的手已经在运行灵力。
他一步一步走向我，轻缓地拉扯语调，有种阴森的感觉。
“虽然不会法术，但不代表我束手无策。”
他骤然伸手向前，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粗绳正要圈向我的脖子，随着那绳子越来越近，我手中的灵力竟变得微弱下去，直至消失。
我慌张地往后躲，但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掐住我的喉咙，我害怕得紧闭双眼，但此刻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那黑色的绳子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揽我入怀。
“刘太尉此举可有想过后果？”历琛充满冷意的声音盘旋在我耳边，尽管靠在他怀中，但一想到他如今的伤势，便急忙抽开身想去扶住他，谁知他的手紧紧地扎住在我腰间，轻咳了两声，脸色苍白虚弱。
“国师还真是爱徒如命啊……都伤成这样了还敢来，就不怕我连你一起给灭了？”
“对付你，足矣。”历琛淡笑，“若刘太尉想动手就快点，皇上还等着我去下棋呢。”
刘齐一滞，阴冷地笑了笑便离开了，走到楼口处发现原本被锁上的铁门已经烂了一个缺口，忽而大笑，“国师还真是狠得下心，气都不剩几口了还敢动用法术，在下佩服佩服。”
我慌忙看向历琛，他的嘴角已经有血溢出，刚才他走过来时我是背对着他的，所以没有注意到他一瘸一拐的姿势，他腿上的伤……
我用力撇开他的手去扶住他，等刘齐走后他才往我身上靠了靠，垂头埋进我的颈间，明明是生气但因为没了力气，说出来的话顿时失了气势。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