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琛没被撞着，但他一早上都是拉着个脸，袖己见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一脸后怕，“若我说我没找着人，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你可以试试看。”历琛嘴角一弯，蔓延而出的全是冷意。
我怜悯地看了袖己一眼，他拍了拍胸口感慨道，“好险我找到了，这年头赚点钱真是不容易呐……”
“这比买卖都够你开两家幽草居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袖己顿时嬉皮笑脸，步子轻快地领着我们进了间小房。
这间小房是单独出来的，它与幽草居的后院隔着一道石墙，里面空荡荡的，只摆了一张桌椅，看上去没什么特别。袖己伸手在桌底摸了几下才找到机关，稍稍拧动就见墙上的石门缓缓侧开。
我伸头往里看，里面还算明亮，袖己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跟进去。
里面是间宽敞的石室，刚一走进就被这里的奇珍异宝惹得晃眼，室内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好几个用纯金巨锁扣上的樟木箱，四五个花梨架子依此放立，上面陈列的全是我没见过的好东西，有稀奇古怪的，有金光闪闪的，直至走入拐角我才注意到被绑在一张雕花红纹木椅上的一个男子。
他垂头闭眼，像是昏了过去，袖己过去探了探他的气息，乐呵呵地道，“还好没死。”
“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袖己看向历琛，目光揣测，“估计这些都抵不过国师府的一半吧？”
历琛对此并不感兴趣，神色深沉地盯着那昏死过去之人，“把他弄醒。”
袖己二话不说，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往那人小腿上刺去，那人慢慢转醒，刚开始只是模模糊糊，袖己又刺了一下才听到那人的哀嚎声，亦如初见时的那般天真无邪，袖己对我灿然一笑，“顾公子要不要试试？很好玩的！”
“不用不用！”我一身男装，用力摆动双手，宽大的袖口在眼前晃来晃去。
那人双眼深深凹陷，散乱的头发还黏着干涸的泥巴，灰头土脸的，十分憔悴。他被袖己手上那把带血的匕首吓得全身发抖，“你……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跟你做笔买卖。”历琛缓缓开口。
那人一听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头靠在椅背上，指尖轻敲着扶手。
“有你们这么做买卖的？”他翻眼看向历琛，气势涨了不少。
历琛慢步向前，不动声色地接过袖己手上的匕首在他腿上猛然刺下，那人已经来不及叫喊，脸色煞白，看上去痛苦万分。
“何必呢……”袖己啧啧摇头。
“我知道的秘密不少，你们——”
“我给你两个选择。”历琛冷然打断，悠悠开口，“要么死得不明不白，要么拿了钱之后有多远滚多远。”
那人蜷缩着身子，心有余悸，“你们肯放我？”
“你若不相信就选第一个吧？”袖己笑意盈盈，一脸无害。
那人惊恐，破声儿叫，“我还不想死！你们到底要我如何？”
“我问你答。”历琛开口。
“就这么简单？”那人神色狐疑。
“就这么简单。”
历琛敛眉，似是有些不耐。
“太子出征大漠前最后见的人是谁？”
“刘真人。”那人支支吾吾，对上历琛清冷的眼神不觉打了个寒噤，“他们说了什么我真的没听到，我当时只伪装成一个外围的侍卫，太子出征前夜急忙叫来刘真人，到了次日卯时刘真人才离开。”
“刘真人之后去了哪儿？”
“安屹山。”那人想都没想就答道。
我闻言一顿，九王鼎在安屹山上，如今离皇族举行请拜仪式不到三个月，刘真人此时去安屹山定然与此事相关，难道他们起了疑心，知晓了我们的大计？
艾禾的身份从未暴露，若刘真人仅从星象就能占卜出艾禾的存在，那历琛的国师之位就真的要让贤了。
“你说谎。”历琛语气笃定，深沉的目光隐现怒意。
那人浑身一震，半天吐不出半个字来，袖己上前一脚踩在那人的伤口上，那人顿时痛得龇牙咧嘴，满口求饶。
“太子远在大漠，你忠心如此，他能飞回来救你？”袖己歪头好奇，转而神色一亮，“还是说……你有把柄在太子手上？”
“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历琛瞥了那人一眼，面无喜怒，“路是你自己选的，咎由自取。”
历琛对袖己使了个眼色，袖己顿时兴奋起来，“放心，我知道如何处理。”
历琛走得太快，我在后边小跑着才能跟上，气喘吁吁地提醒他不要太过激动把伤口的结痂给弄裂了。
“谁说我什么气了？”历琛骤然停下，回头堵了我这么一句。
我一时没刹住，额头直接撞上他的胸口，他随即闷哼了一声，估计是牵扯到了伤口。
历琛板着脸，眼里的不快显而易见，看我一副笨拙的样子他不知低估了句什么便揽住我的肩继续往外走。
我侧头看他，安慰道，“慢慢来，今日问不出，明日就试试别的方法。”
历琛一怔，不解道，“为何还要再问？那人什么都不知道。”
“此话怎讲？”我瞪大双眼。
“那人不过是太子安插在刘齐身边的眼线，你认为太子会跟一个眼线透露自己的秘密？”
原来太子已对刘齐有了防范之心，但我还是不太明白，“可那人刚才提到了安屹山……”
“正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才如此瞎编，我不信刘真人能有如此能耐。”历琛侃侃而谈，满是不屑。
我终于松了口气，转而一看，历琛的表情依旧阴霾，不禁问道，“那你为何还是眉头紧锁？”
历琛对我翻了个白眼，语气闷闷，“为师亏了，袖己赚了。”
我琢磨了片刻才恍然明白，为了这件事历琛花了不少银子，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唯有袖己喜获丰收。
光是想想就觉得奇妙，原来历琛也有吃瘪的时候，他依旧摆着张臭脸，我却看得赏心悦目。
“你好像很开心？”历琛垂头低语，深邃的双眸紧紧牵缠着我。
我一时间挪不开眼，所剩无几的镇定让我还知道摇头否定，历琛促狭一笑，回头对还在屋里的袖己高声道。
“袖老板这次赚了不少，就不表示表示？”
袖己瞬间从屋里探头出来，又圆又大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笑意盈盈，“这次让历公子破费了，今晚在下在幽草居的贵宾楼摆宴，不知历公子可否赏脸？”
“如此才不枉我白干一场”历琛展颜，一脸欣慰。
一顿饭就能把历琛给哄开心了？
我还在困惑，抬头便对上历琛闪烁的眼神，他嘴角的笑意味不明，双眸微微上挑，颠倒众生。
此时我已无心欣赏，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隐隐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