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可光回到酒镇,继续饮酒作乐。但他的眉宇间,却有了几分忧愁。店家看出他闷闷不乐,朝他道:“书呆,你终日饮酒,没甚乐趣,要不去外面找几个漂亮女子,说不定能一展愁怀。你呆在屋里,只会闷死。”
钱可光摆手道:“色字头上一把刀,那种事情我还是不做的好,况而今没有银两,办什么事都难。”
店家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你有办法请来道士,为这里驱鬼吗?我看你,大半是吹牛,你别请不来道士,反招来厉鬼。”
钱可光低声道:“店家,话不能这样说,难道你希望鬼来这里?要是你喜欢,我就让他们常来,看你这酒店还开不开,来投宿的人还来不来?我那朋友,早授予我方法,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说不定就派上用场了。”
店家斜睨了他一眼,不信他的鬼话。店家走到酒楼里,招呼往来的客商。心想钱可光不过是路过这里的穷酸秀才,他能认识什么朋友?仗着几分胆力,到过桃林,别的本事,什么都没有,还一味的吹牛。
店家叹息了一阵,四处寻访,希望能访到一道士,来此驱鬼。他相信钱可光的那话,有鬼的地方,狐妖一般是不敢来的。但想抓住几只狐妖,增加酒店的名气,显摆显摆,又不得不出重金寻访道士。
他传出话去,过不几天,便有人上门求访。店家带他到钱可光的屋子,那人对钱可光道:“公子,你脸上有青气出现,是不是遇邪了?”
钱可光冷哼一声道:“你就是道士?能不能驱鬼?”
道士点头将行李放下,朝钱可光道:“公子,我看你脸色不对,身上一定中了邪了。”
钱可光冷笑一声,钻进被窝道:“我看你才中邪了,你额头上有青黑之气,一定被厉鬼缠身。左边脸颊有一股黑气,隐隐连到耳朵旁,看来是被妖精迷惑了。你能驱鬼?你只能被鬼附。”
店家朝钱可光道:“书呆,他到底行不行?”
钱可光摇摇头,随即又朝店家道:“你把他留下,让他住在二楼。他要是能驱鬼,晚间鬼自会去找他。但我看此人,不像道士,夜晚必为厉鬼所害。”
店家一听,朝那人道:“你还是请别处去吧,万一为厉鬼所害,本店可赔不起银两。我只想做点小本生意,并不想赔钱。”
那人无奈,只得背着行李出去了。
店家回来,关好房门,问钱可光道:“书呆,他明明是一个道士,你怎么说不是?”
钱可光低声道:“店家,不是我说你,你把厉鬼招进来了。此人我曾见过,是黎捕头的化身。你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定想来害人。不过我识穿了他的诡计,今晚他必来害我。到时给我准备点狗血,晚上有急用。”
店家一听,指着钱可光的鼻子道:“你这招灵,我悄悄吩咐人做去。”
钱可光微微一笑,抱着酒坛,又喝了起来。直到晚上,钱可光喝了些酒,又吃了点肉,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店家来叫他,他也装着不理。等到半夜时分,他突然醒来,去找到狗血,便统统搬到床上。但听窗户外,呼呼风声大作,窗外的树木,被吹得七歪八倒,枝叶横飞,令人胆颤心惊。店家在里屋,听得风声,吓得蒙住被子,还被震醒。他想看个究竟,慌忙奔出屋子来,见钱可光满身是谁,不禁喝道:“书呆,你在干什么?”
钱可光沉吟半晌,才道:“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吩咐过你不要出来吗?赶快回去,要不然鬼魂就不会来了。”
店家一听,慌忙回到里屋,继续睡觉。
又睡了一会,直到二更时分,才觉风声稍小。钱可光正想起身去关窗户,忽听嗖的一声,撞进来一物。吓得他身子一缩,躲进被窝里。那物来得甚快,将了钱可光被子上的血,便猛地一吸,不禁被狗血黏住,不能动弹。
钱可光大喜,见那物慢慢变成原形,点亮油灯,叫醒店家来看。只见一盘狗血里,沾满了白骨。又见另一只木盘里,有一个头颅。钱可光朝店家道:“你去拿火来,我要将这白骨煅烧,否则他还会害人。”
店家见钱可光如此神,只得照做,找来火炭,将白骨煅烧。两人正在那烧白骨,却见那白骨直冒黑烟。店家道:“这东西老冒黑烟,呛得人难受,把他扔了吧。”
钱可光忙道:“这是百年厉鬼,要是扔了他,他又会合在一起,只能将他熬过七七四十九天,才烧得他灰飞烟灭,再不能害人。”
店家一惊,朝钱可光道:“七七四十九天,那万一一疏神,岂不是又白熬了?”
钱可光忖了忖,朝店家道:“这骨头现在弄到了,我想把他砍成碎粉,那样烧起来快些。再加上些油,说不定效果更好。”
店家一听,慌忙找来桐油、斧头,将白骨剁碎,又将桐油浇上,在屋子里烧起来。臭味扑鼻,难闻至极。钱可光望着白骨,叹了口气道:“要是有真的道士在这里,就可以把白骨放在他的袋子里。我在一本书上见过,只是如今的道士,多半是假的。店家,我在这里烧白骨,你到前面去会客,等到夜深了,你再给我弄一盆狗血来。”
店家应了一声,便出到店里去招呼客人去了。钱可光坐了一会,又喝了些酒,忽觉眼皮乱跳,不禁心道:“这白骨,难道不是黎捕头?烧起来臭味是有,可烟却少了许多。今晚我再等着他,不怕他不中圈套。”
钱可光忖了忖,将白骨又添了些烧上,自己挨了一天,到晚上便睡到床下去了。他想睡到床下,看清白骨来的方向,等他钻进木盆,便将木盆盖子盖上。
主意打定,睡到半夜,又听风声大作。店家在屋里,睡得很不踏实。心想晚晚如此闹鬼,有几天能得安宁?他叹了口气,想走出来叫钱可光,可钱可光吩咐过,无论见到什么,都不可出声。
正当此时,忽听得窗户咝咝的声音,不断响起。店家心道:“难道是蜈蚣精?”
他正忖着,忽见几个美人的身影,从外间的窗户,驰了进来。他本想叫醒钱可光,但怕打扰他,便在屋子里开了一个洞,随时可看清外面的动静。店家见美人们进来,心痒难熬。要是能得如此美人陪一晚上,受用无穷。他正想翻身下床,却见一美人,瞬间变成多脚的蜈蚣。
店家吓得双手一颤,慌忙捂紧被子,不敢再看。钱可光躲在床下,心想今晚为何来了这门多蜈蚣,难道是黎捕头派来的?正忖间,只见蜈蚣都爬到床上,他才滚出床来,猛地站起,点亮油灯,七八只蜈蚣,一只只都在木盆里。
钱可光叫醒店家,让他来看蜈蚣,朝他道:“店家,弄些菜油来,蜈蚣泡菜油,跌打损伤,都是好药。”
店家一听,每年养的酒保,每次出去打架,都会伤到筋骨,有了蜈蚣泡菜油,就不会再去请医生了。随即到厨房,提了半桶菜油上来找钱可光道:“书呆,你看这些够不?”
钱可光望了一眼道:“够了,不过得找个盖子,把他们密封起来。”
钱可光拍拍手,又朝店家道:“店家,昨晚大饱眼福了吧?”
店家讪讪地一笑,找来有盖子的木桶,将菜油倒进去。钱可光便找来筷子,将狗血里的蜈蚣夹出来,放进菜油里。店家才道:“你不知道,昨晚我还以为进来的都是些美人,还想和你分享分享,却没想到进来的都是些蜈蚣精。书呆,你真有办法,能把他们抓住。”
钱可光沉吟道:“我不抓她们,她们就要来抓我。不过这是上千年的蜈蚣精,以后跌打损伤一擦即好。店家,千年毒蜘蛛,不知有用没?”
店家一听,吓得脸色惨变道:“你拿千年毒蜘蛛干嘛?”
钱可光微微一笑,又做出毛骨悚然的样子道:“不是我想要,是他们想害我,所以我问问你有什么用处没?要是有用,就把她留下来,没用就用火烧了。”
店家听罢,朝钱可光道:“你到底有多少仇家,竟然惹上了这些怪物?”
钱可光叹了口气道:“我没惹他们,是他们来招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惹,可他们给了我一个罪名,想让我到京城当替罪羊。幸好有好心人救我,否则我早在午门问斩了。店家,你要是害怕,以后我就不在这里了。”
店家心忖,你要是走了,那我不更加害怕了吗?那些妖精虽都来找你,我只是有惊无险。只要你在外面挡着,什么事我都不害怕。你要是走了,那我找谁去?这些妖精,说不定是冲谁来的呢。
店家忖罢,忙朝钱可光道:“书呆,你可千万不能走,你要是走了,那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钱捕头临走的时候曾吩咐过,要我好好照顾你。他还没回来,你就走了,我也不好跟他交差。”
第18章 深夜遇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