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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好,我救

辟兰谷的夜,格外静谧。
月光溶溶,洒落在青翠欲滴的竹林。竹林在晚风轻拂下发出细微的声响,那来自自然的,清朗的声响。
在竹林细碎的声响中,夹杂着脚步声。
听到这脚步声,竹林深处响起男子的声音,这声音,便如同这竹林般清雅脱俗,含着难言的清雅华贵。
“彤儿,我说过,不管是谁,都不能带来这竹林。”
伴着这声音,夏月吟的眸光越过层层竹林,看向竹林深处的那抹青衫。
素净无华的青衫,并非什么上等的锦缎,而是最最普通的布衣。可由他穿来,却有着无端的华贵与清雅。
他的身姿立在竹林之中,更显清雅华贵。月光将他的身影拉成长长一道,在竹林之下,越显绝世深邃,暗雅流光。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夏月吟看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他的动作自然而优雅,如同那盛开在冰山之巅的雪莲花一般。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夏月吟的唇角,竟扬起了若有似无的苦笑。明明离得那么远,远到在这样仅有月光的情况下,她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颜,可偏偏,却又那么清晰的记在心上。
而公子倾,在看到远处那朦胧的身影时,眉宇间的无奈早已尽数消散,他拢在青衫中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即便是,看不清容颜,他也能清晰的想起她的一颦一笑。
她离开,已经整整457天了。
这竹林,这院落,便是她在辟兰谷的日子居住的地方。自她走后,这里,便成了辟兰谷的禁区。
任何人,都不能来这儿。
而他,每一日都会来。
他时常在想,会不会哪一天,他突然回首,便会看到她在竹林下盈盈浅笑。可他也明白,那一天,恐怕还很远很远,又或者,永远都不会到。
如今,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他却觉得仿佛在做梦。心中万千的思绪,这些日子来的思念,涌到喉口,却只剩一句淡然的,“你怎么回来了?”
夏月吟还未及回答,彤儿却是吐了吐舌头,人小鬼大的说道,“哎呀,我都忘记了,这竹林任何人都不能来呢,雪姐姐,要不我们先走吧,等公子在这‘冥想’完,我们再见他。”
夏月吟听着彤儿天真玩味的话语,看着不远处那抹再熟悉不过的青衫,心头竟涌现起无限的怅然。
自她走后,这竹林,便不许旁人来了吗?而他,每日都会来这儿吗?
“彤儿,你下去吧。”夏月吟出神之际,公子倾的身影已到了面前,他秀雅绝伦的脸上含着淡淡的无奈,静静看了彤儿一眼。
彤儿看了看公子倾,又看了看夏月吟,吐了吐舌头便跑开了。
他还是很喜欢夏月吟的,因为,他跟在公子身边五年了,也只有夏月吟在的那两个月,才真正见过公子的笑容。
“公子”夏月吟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迟疑,终究,还是轻轻唤出了口。
公子倾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怅然,清寂冷绝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无奈。
她是回来了,却不是真正回来了。
“你遇上麻烦了。”清寂的声线,十足的肯定句。
以他对夏月吟的了解,血仇未报,她是不可能收手的。这些日子,他虽在辟兰谷不曾离开,可是,他自有他的办法知晓四国的动向,尤其,是南楚的。
还未曾传出南楚相府覆灭,南楚内政混乱的消息。她此刻回来,定是遇上麻烦了。可是看她气色虽不是很好,但多半是赶路劳累所致,而并非有问题。
那么,她回来这里,便是为了救旁人了。
能让她这样焦急,千里迢迢赶回辟兰谷的人
心头不知为何,竟泛起淡淡的钝痛。
“我有个朋友,身中奇毒,南楚太医都说,他要活不成了你能不能救他?”对上公子倾清寂冷绝的眸,夏月吟突然有些开不了口,可一想到祁沐琰苍白的脸颊,她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朋友
唇角微微抿了抿,公子倾引了夏月吟走出了竹林,询问道,“症状如何?”
“全身冰凉,指尖泛红。”夏月吟简略的说了一下祁沐琰的症状。
公子倾的眉微微蹙了蹙,整个人在月光下,如同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飘忽而不切实际,沉吟片刻,他才继续问道,“他是否武功很高,这次毒发,是否受了皮外伤?”
“是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毒?你能救他的对不对!”夏月吟的眼眸在听到公子倾的问题后,突然亮了起来。
在月光的映衬下,她的容颜柔美,一双眼睛,便如同是琉璃下的灯光,璀璨耀眼。
公子倾望着夏月吟发亮的眼神,微微怔了怔。
这般目光灼灼的夏月吟,他从未见过。看来那人,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
“原来雪姐姐回来是为了求公子救人啊!”这个时候,躲在一旁偷听的彤儿忍不住撇了撇嘴,看向夏月吟,似是有些失望,有些抱不平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公子他”
“彤儿。”公子倾淡淡的扫了彤儿一眼,声线带着些微的冷硬,彤儿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公子倾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夏月吟,那眸光清冷,却含着淡淡的温柔,“若是如此,多半是血毒。此毒阴霸刁钻,非高绝武功与珍视奇药难以压制。只是想要根除,却是难如登天。但凡皮肉受伤,便会引发血毒发作。”
血毒。
夏月吟也曾听说过,只是此毒阴霸非常,大多数中毒之人,不可能活过七日。可祁沐琰他
公子倾说的虽简单,但这多年压制血毒的心酸,以及皮肉受伤便会引发血毒的危险,又岂是旁人能承受的?
这么多年,他需时时谨慎,一点点的疏忽,对旁人而言或许只是无伤大雅的受伤,对他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这些年,他便是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难怪他说,“不管何时,任何懈怠,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你能救他吗?”夏月吟收起心中淡淡的疼惜,抬眸看向公子倾,眸中含着几分恳求。
一旁的彤儿似是想要说什么,却被公子倾伸手拦住,他淡淡的看向夏月吟,口气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情绪,“他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重要吗?
夏月吟在心底反问自己。
也许在今日之前,她还都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可是在看到祁沐琰禁闭双眼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她才明白,他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嗯。很重要。”夏月吟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公子倾的唇角浮现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苍凉笑容。
何苦多此一问呢?若不是极为重要,她何至于这样不分昼夜的赶路来辟兰谷找他。
微微侧了侧身子,公子倾将视线从夏月吟身上转移到了不远处的山丘上。夏月吟静静站在一旁,望着他的侧影,在依稀的灯光下,他的眉目有着说不出的孤绝清冷。
“好,我救。”清冷的声线,不带丝毫的感情。
夏月吟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轻轻落了下来,只要公子出马,祁沐琰定可以安然无事。
“可是公子”彤儿听到公子倾答应下来,立刻焦急的想要说什么,却被公子倾冷冷的眼神给止住了。
彤儿有些不甘的闭上了嘴,看向夏月吟的眸光也不似开始般那么亲密,反而带上了几分淡淡的埋怨。
公子那般将她捧在心尖上对待,她难道就一点没有关心公子的身体吗?她真以为,公子有无双的医术,救人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若是寻常的病症,自是可以。可是,他们这都是鬼门关拉人的病症啊。
当初为了救她,公子已经动用了一次禁术。如今听她描述那人所中的血毒,怕是时日已久,非禁术不能救,公子若是再动用禁术,他的身体,如何受得了?
他真是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答应。
辟兰谷的规矩,不做到辟兰谷要求的事情,便不施救。
即便是,公子真的要救,却为何不提出要求?
这些年跟在公子身边,他太明白公子的心思了,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可他也看得出来,他分明,对雪姐姐记挂的很,却为什么,不开口留下她?
公子倾将彤儿焦急的眼神看在眼中,只是淡淡一笑,他的身体,他如何不清楚,可,是她的要求,他怎忍心拒绝。
不是不想留下她的,只是,她的去意那么决绝,他不忍心要她不快乐。既然她已经决定去做,他便由她去做。便像是那一日她离开的时候,他对她说的一样,“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做你想做的事吧,若是倦了,亦可回来。”
“明日清晨启程。”淡淡丢下一句话,公子倾便携彤儿一同离开。
明日启程,并非他有意摆架子,而是担心她的身体。看她的样子,怕是好几日都不曾睡觉了。她那性子,劝她怕是无用的,便只可用这样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