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翎看向陌上邪,很明显不相信眼前这个城府极深之人所言。
一番交涉下来谁都能看出折戟对陌上邪真正的实力显然很了解,但依旧毫无畏惧的独自迎敌,足以说明人家可是经过一番布置的。
以陌上邪的身手来说就算真的把这里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但也绝对会因此付出极大的代价,因为对方是折戟,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物,不知的危险才算是真正的危险。
“走。”陌上邪冷声道,抱起冷曲意先一步跨出门外。
高耸的塔楼在陌上邪一行人走后,又重新恢复它的黑暗神秘。又一道黑影闪动,与那道渗出惨白光晕的身影并肩而立。
“你放走了他们,就不怕主子怪罪?”是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
折戟唇间勾勒一抹冷意,上扬道:“你认为就凭你我再加上外面那些千百个废物就能让他束手就擒?未免也太天真了些。还有,此行到底是谁横生了枝节主子自有评判,好自珍重。”
黑影身形一滞,微怒道:“你说什么?”
“呵呵……”笑声起,白影却转瞬不见。
“这女人怎么这么重?”苍翎背着芍药行了半天路,早已累得汗流浃背,却数次拒绝下属伸出的好意,生生将芍药背离了几座山脉,“看上去个子不怎么大啊?肉都长道哪里去了?”
“胸前那么大两坨,你没长眼睛吗?”冷曲意翻了一个白眼道,躺着陌上邪的怀里搅动陌上邪胸前垂落的墨发,模样甚是悠闲,不去理会人群集中赞赏的目光,继续道:“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头发都保养得这般好,瞧着光泽……瞧着韧性……”
“咝——”某人倒抽一口凉气,黑着脸垂下头,“你即便再怎么嫉妒本王这一头墨发,也不应该对它下黑手,即便那想要下黑手,也不能连根拔起,你说是吗,冷大人?”
“我不过就像试试它的韧性而已,谁知道它虚有其表……”
“……”陌上邪无语问苍天,“你手中的东西打算怎么处理?”她冷曲意做事,怎会轻易空手而归?
“当然是直接交给你那皇帝老爹。”冷曲意漫不经心道,手上玩弄墨发的动作毫无停顿。
山间时不时会传出某男低声惨叫怪声,吓得夜间赶路的行人不由缩进双肩,加快脚程。
有幸得以目睹这一切的精卫们,心情也从刚开始的担忧转为愉悦,最后凝结成一股深深的哀愁。但愿他们的主上以后不要因为青丝的脱落殆尽而忧伤的遁入空门……
“皇上,冷大人已经在御书房外候着,是不是要传他进来?”花公公弓着身体小心地问。
冷曲意一大早便入京求见皇帝,见了皇帝的面后更是痛哭流涕呜咽不止梨花带雨,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儿娇媚柔弱的让人心疼。
摹云皇帝惊异于一向彪悍干练的神捕大人突然弱如娇兔,忍住了想要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的冲动,更是震怒于手底下的走狗居然干出如此灭绝人性之事,阴沉着老脸下令迅速将冷御史宣进书房。
陌雪冲发这么大的火,这就不得不让德高望重的花公公亲自跑上一趟,所幸他冯唐未老只是一炷香的时间里,便将冷云翔带到了御书房外等候。
而就在他传旨给冷云翔的这段时间里,陌上邪和陌天纵二位皇子也早早起床来给他们的皇帝老爹请安问好。
陌上邪会来凑着热闹是意料之中的事,准老婆与准岳父大人之间的较量谁不想看呢?更何况准老婆答应了官司之后的好处兴许还能成为自己的一半儿。
可这二皇子也来得这么及时,就有点引人深思了……
果不其然,二皇子在途经冷云翔之时,冷云翔看向陌天纵那双深闺怨妇似的眼神,活活的让冷曲意震撼了一把。
“宣他进来。”陌雪冲摆了摆宽大的袖袍,声音很有气势。
冷曲意就是想不通,明明冷云翔就站在殿外,招招手让他进来就行,为什么还要假借他人之口呢?或许是这皇帝眼里有些不行了吧,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上回立太子之事就没搞成,现在若是再把老之将至表现出来,不是给他国家添乱嘛!
“微臣参见皇上。”冷云翔很是配合的努力极速的迈着小碎步用活生生将一口水的路程走出了一盏茶的时间的毅力,一掀宽大的前袍跪在地上头着地谦卑道。
陌雪冲毫无意外的没叫他起来,就让他一直这样跪着,估计是忍了他多年了。
“冷爱卿,你可知朕急着宣你前来可是为了何事?”陌雪冲的开场白传来,冷曲意忍住了吐血的冲动,淡定地将心思转到冷云翔的身上,期待着他下一句打破寻常的对话。
“回皇上,微臣不知。”冷云翔谨慎回答。
“噗——”冷曲意憋出内伤。
“好,那朕告诉你。”陌雪冲本着恨铁不成钢心情以及痛心疾首的表情,沉重道:“二十年前,你娶护国公的长女云焕。据朕所知,护国公爱女如命,清空了半个云桑将军府的财力作了云焕的嫁妆。可有此事?”
冷云翔不知打为什么皇帝会突然提及此事,却又不敢迟疑,坦白道:“确有此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陌雪冲向冷曲意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转回头趁着成就感继续对着冷云翔问道:“朕还听说,云桑将军府出事后的第二天晚上,大夫人忧伤过度暴毙而亡。冷爱卿,朕说的是与不是?”
冷云翔犹疑答道:“是。”眼中深思的颜色越来越深沉了。
“朕想知道那些财物到底有多少,如今都去了什么地方。哦,冷爱卿不要误会,最近朕收到不少百姓联名上书,说官员们吃穿用度过于浪费,朕只是想弄清楚云桑将军府的一半财力到底有多少,以便做个衡量,重新制定一番新的俸禄。”陌雪冲极力让自己笑得和颜悦色些,可他不知道他的这个表情几乎快要将冷云翔吓尿了裤子。
“回皇上,老泰山一向提倡节俭,当时亡妻带来的嫁妆虽说是半个将军府,但也确实不多,至于实际的数字,时隔太久,微臣也记不清了。至于去处……大多都随亡妻一起掩埋了罢,毕竟是她生前所有之物……”勉强陈述完,似乎触及到了伤心处,还装模作样用精锻的袖口抹了抹眼泪。
“爹爹真是记得财物都随着娘亲一起掩埋了?”冷曲意在一旁睁大眼睛,很是哀戚地问:“那爹爹可否告知女儿娘亲葬在何处?女儿不孝,因琐事缠身,回来这么久竟还不曾去拜祭过。”
冷云翔突然闻言忽然仰起头,看向冷曲意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转眼重重地哎了一声,垂泪道:“都是为父无用!三年前,为父去拜祭你娘亲之时,才发现你娘的墓已经空了……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给盗了去。”
“那你为何不上报朝廷缉拿元凶?”陌雪冲挑眉。
“微臣何尝未曾想过,只是念及到偷盗墓穴之事本来不多,若是因我一人而引起人心慌乱,微臣何苦?”冷云翔诚恳作答。
冷曲意在心底不禁冷笑一声,“什么墓穴被盗,恐怕就在云焕死了当晚,尸体便被草草掩埋了吧,估计现在上面早已夷为平地,上面长满青草,料谁也寻不到葬处。”
“真的是这样吗?”冷曲意含着眼泪追问,“那爹爹您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冷曲意说着便从袖间抽出一个玉如意递到冷云翔面前。
冷云翔微微跪直身体仰起脖颈去望,一看之下身体猛地向后倾倒。
“冷爱卿这是怎么了?”陌雪冲明知故问道。
冷云翔慌忙调整跪姿,连连道:“无事无事……只是看花了眼——”
“爹爹不曾花眼,这东西我在娘亲那里见过数次,确是娘亲当年最爱之物。”冷曲意无邪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断
冷云翔的话道:“可是爹爹说娘亲的东西悉数入了墓中,可是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二姨娘的房间里面找着呢?”
冷云翔闻言,冷声道:“你二姨娘已经命亡数日,你何时进得她的房间?”
“爹爹难道忘了曲水阁二姨娘也曾住过?”冷曲意无辜道:“这东西是在曲水阁找到的,想必是二姨娘搬出去时遗漏在那里。”
“这或许是你娘亲送给翼梦的也不无可能,毕竟你娘生前跟翼梦是一对好姐妹。”冷云翔的气势弱下去,支支吾吾道。
冷曲意淡淡一笑,那爹爹再看看这个东西,说罢,又抽出一张字条。“这是我在云娘那里找到的,上面记录了当年姥爷给娘亲陪嫁之物。方才我也拿给皇上过了目,皇上也亲口承认这里面有好些物什都是当年先皇和陛下所赐之物。我想那云娘也不该会撒谎,若不是真将这些东西当做嫁妆,云娘一个小小的婢女又怎会有机会认识到这些稀罕物?”
冷曲意一番话说得天衣无缝,冷云翔再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得垂头承认。
陌上邪俊眸一扫,略微惊讶道:“冷大人可否将手中的单据拿与本王看看?”
“当然可以。”冷曲意回答,双手将纸张奉上。
陌上邪的目光只在上面闪了闪,便骇然问道:“御史大人真的确定这些东西都已经随着大夫人下葬了?”
冷云翔闻言,心头蓦地一空。
果然只听到陌上邪下一句道:“前些日子本王还见过这上面的步摇、金钗什么的,当时本王还在惊叹其做工之精美,却没想到是御赐之物。本王想,若真是盗窃之物,那盗贼也不会傻到立马将那些稀罕物脱手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冷云翔身上,等着他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当然,这些都是事先预谋好的,不过冷曲意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演技。
冷云翔急得满头大汗,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开脱,只得垂着头一言不发,身体止不住颤抖。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家庭不睦,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之罪,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想往大里搅。
“我听说下葬事宜是二姨娘一手操办的,爹爹并不知情。”冷曲意声音如同天籁,至少在冷云翔听来。
第九十章 老娘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