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还在剧烈的晃动,大殿里的每一种物体都不由自主的挑起愉悦的舞蹈,柱子上的裂痕还在继续加深。
陌上邪的身形却滞留在大殿里迟迟不肯离去,每到一处原地只留下支离破碎的剪影。
“入口到底在哪里?”陌上邪双目腥红,手指在大殿里不停地翻动。
“轰——”最后一根石柱也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倒塌,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让陌上邪几乎站不住脚跟,身体向后仰去。
“终结了吗?能与小曲儿死在一处也算是圆满了吧。”陌上邪嘴角含笑。
右手撞倒一物,在他倒下的那片地面应声豁开条口子,陌上邪的身体毫无征兆的掉落进去,那条口子旋即合上如初,严密如出一辙,连条细痕也难发现。
待陌上邪终于醒转过来的时候,坐起身体,四下打量一番,视线却被台阶上方的一张玉床牢牢抓住。
“小曲儿!”陌上邪不顾一切的扑向过去。
许是惊喜的声音过大,冷曲意也幽幽醒转,侧头微弱的视线中陌上邪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上邪!”冷曲意激动坐起,头上却传来一阵剧痛,让她不得不放缓动作。
这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冷曲意突然想起她昏迷前一头栽下去的情形,呃……不会是那时候留下的吧,这可真是够倒霉的。
“上邪。”
“小曲儿。”终于来到冷曲意床榻前,却不发一言。
冷曲意感觉有千言万语想对陌上邪说,但临末了,到了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等你好久了……”冷曲意声音干涩,声带跃动带动喉间酥麻。
“我找到你了。”陌上邪与冷曲意相视一笑,旋即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一次该是天长地久了吧,在地牢里的时候,她一直以为她快要死了,那一刻她好想好像再见到他,哪怕只是一眼她也知足。终于体会到沈禾对皇兄的那份情感,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她竟已对他用情如此之深。她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
“小曲儿!”
“主子!”合上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刚刚落地的人爆发出惊喜的声音。
“咻——”与此同时的是石壁上射出一支泛着寒光的利箭。
“上邪!”来不及反应,冷曲意一个翻身,便绕过陌上邪的身体抵了上去。
“噗——”随着利箭没入血肉里的声音,冷曲意一口鲜血喷出,嘴角残留的血液一直顺在下颌滑落,滴滴答答的没入陌上邪如墨的锦袍里。
“不要娶她……”她呢喃落泪。
“小曲儿!”众人惊呼,齐齐向着这边冲过来。
“嘭——”面前的路被一道武力炸开,陌上邪双目含恨冷声道:“滚开!”
喜悦与悲伤之间的交替实在发生的太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所以让人难以接受。
浣千殇和宁兰弈心痛如刀绞,看向陌上邪的视线也爆发出噬骨的寒意。但他们无可奈何,小曲儿最后选择的人是他,他们双眼看得清清楚楚。
陌上邪从峻急山出来,将冷曲意一路抱回了摹云帝国,从来不肯撒手,即便是曲笙,也只能在他的怀里看上一眼。
冷曲意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掉。一路上都靠陌上邪不停地灌输灵力,才堪堪护住冷曲意的心脉。
终于到了皇宫中,精通医术的姜珞闻风也匆匆赶来,日夜陪护在冷曲意身边,加上药王玉家送来的各种珍奇宝药,冷曲意的命就这么一直被吊着。
芍药日夜兼程终于将冷曲意远在四方游历行踪不定的义父给找了回来。冷曲意的义父便是听雪楼的前任主人皇甫少敖。
听说他曾经担任过嘉赫帝国的国师,不仅武力绝顶,连医术也是一绝,浣千殇从娘胎里的毒也是他给抑制住的,不然浣千殇哪里能活得这个岁数。
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皇甫少敖突然辞去了国师一职,转而建立起了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这前后从事的职业性质对比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但皇甫少敖为人神秘,几乎无任何可让人谈论的八卦经验,于是,关于他的职业问题,也被列为了云集大陆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皇甫少敖听说自己最疼爱的徒弟命悬一线,马不停蹄地赶到摹云皇宫。不等众人对他的仰慕,匆匆进了屏风内,将冷曲意的手腕捞出,三指搭在其上。
片刻后,紧蹙的白眉终于渐渐松开。
“怎么样?”陌上邪急切询问。因为对方是小曲儿的义父,所以陌上邪冷厉的态度微微收敛,努力恭敬问。
皇甫少敖深深看了陌上邪一眼,淡淡道:“我徒弟的身体倒是没事,不过宸王爷你恐怕……”话说到一半却未继续说下去,转而看向姜珞说到:“小曲儿的身体能支撑道现在真是实属不易呀。”说完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姜珞。
姜珞眼神一闪,微微俯身道:“这得多亏了王爷用自身灵力还有药王玉家送来的宝药,师妹才得幸留得一命。”
“原来如此。”皇甫少敖不以为意的转过头,“小曲儿身上的毒只需我开几幅药调养调养便好,只是这药引却不甚好找。”
“是什么?”
“你的灵力。”皇甫少敖淡淡道:“小曲儿这些天来都靠着你给予的灵力才能活下来,体内的灵力早已与你的相互接纳融为一体,也只有你的灵力她才能接受。所以这煎药的同时,你还需注入你的灵力。可是你也得清楚你自己的身体,如何取舍就要看你自己了。”
“求国师赐方。”皇甫少敖的话音刚落,陌上邪想也不想的躬身请求道。
“好。”皇甫少敖捋了一把花白的胡须,对陌上邪的举动很是满意。
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几百字即刻而成,陌上邪双手接过药方转身对在场所有人吩咐道:“今日之事若是谁敢泄露半句,本王定叫她生死不能。”说罢,视线最后定格在宁兰君身上。
此番举动,谁也知道这句话针对的是谁。
宁兰君被陌上邪凌厉的视线吓得一颤,微微欠身随着众人一同回应道:“是。”
从此以后的每天早上,冷曲意起床便得迎接一碗又苦又涩但是又夹杂着一股特异的清香味的中药水。在陌上邪的悉心照料下,冷曲意身体恢复得很快。每天都有陌上邪陪伴的日子,让冷曲意感到很是惬意,心情也大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日早上睁开眼都见不着陌上邪的人影,虽然也知道陌上邪是去忙着为自己煎药,但不知怎么的,心情就是好不起来。
今日早上亦是如此,冷曲意趁着鱼螺等人不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准备出去透透气。这段时日陌上邪总是不让她起床,说是怕她身体没痊愈又感染上风寒,一两天还好,可时间一长,都快把她憋死了。
“咦——那不是宁兰君吗?”冷曲意悠哉悠哉的踢着花径两旁的石子,抬起头不曾想突然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
若不是她,冷曲意也不用和陌上邪分开这个月。
冷曲意愤愤地想,转身就要离开,她怕她一个忍不住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显得她这个公主不甚大度。
“平乐公主?”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冷曲意这次是怎么也躲不开了。
冷曲意苦一张脸转回头,强忍住怒意,露出一个比鬼哭还恐怖的笑容。
“笑不出来也没人求着你笑。”怜儿单眉一挑,嗤笑道:“没人养的就是没教养。”
冷曲意闻言努力的提醒自己不要跟下人一般见识,不要跟下人一般见识,以防丢了皇兄的脸面,可还是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道:“这不是怜儿吗?才多久没见,怎么獠牙也长尖了,嘴也长利索了,就连人也长得
跟野猪一般肥了?”
“你——”怜儿再一次在冷曲意嘴上吃亏,指着冷曲意半晌憋不出一句。
“本宫怎么?”冷曲意微笑着问。
“不过是一个下人,平乐公主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宁兰君犹自温婉道,唇角依旧带着若有若无得体的笑意。
冷曲意仔细看着这一张与宁兰弈又五六分相似的脸,以前怎么没觉得他俩长得像呢?算了,看在宁兰弈的面子上,今日就不与她二人计较了。
旋即大度开口道:“也是,本宫堂堂一国公主怎么能与一个贱婢计较,岂不是自降了身份。”
“公主说得有理。”宁兰君笑着附和。
“难道狗咬本一口,本宫还能咬回去不成?”冷曲意接着不紧不慢地说。
宁兰君哑口无言,怜儿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不知平乐公主今日有没有见过王爷?”宁兰君转开话题问。
“我说今日怎么会在听雨楼的院子外里遇见这女人,原来不是碰巧,还是有意的啊。”冷曲意心中了然,俏脸顿时拉了下去,不冷不热道:“王爷去了哪里本宫怎么知道?朗悦公主不会每次找王爷都上本宫这边来找吧?”
宁兰君闻言脸红到了脖子根,低头解释道:“公主误会了,我来找王爷只是想送给他一些东西,没有其他意思。”
“东西?”不会是定情信物吧,冷曲意转口问道:“什么东西?王爷今早可能会给我送药,需要我帮你转交吗?”
听到“送药”两个字,宁兰君的脸色明显变了变,闪烁其词道:“不,不用了。”
“小曲儿,你在哪里做什么?”陌上邪温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宁兰君见状,迈过头便匆匆离去,见了陌上邪如同见了鬼魅一般。
第一百五十二章 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