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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噩梦缠身

轻微脑震荡没什么恐怖,只是醒来的片刻会有些晕眩,稍稍修养一下便没有大碍!
开过方子之后,云珠去送王太医。到了门口,王太医拱手道:“不劳姑娘远送了,老朽自己离开便好。娘娘身边儿需要姑娘侍候,还是请回吧。”
云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王太医也不傻。
云珠暗想,这王太医倒是个圆滑的人儿,口中娇声道:“今日有劳王太医走着一趟为娘娘请脉,这厢是娘娘备下的薄礼,感谢太医天寒地冻的跑一趟!”说罢将一包银子塞进王吉手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只是今日给娘娘请脉的事儿,娘娘不希望再多一人知道,王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了,自当省得娘娘的意思!”
云珠跟着夕颜久了,身上自然也有一种气势,这几句话说的柔中带刚,王太医本来就胆小,一听脸刷的就白了。
皇后娘娘出了名的残暴,王吉此前也是知道一二,对夕颜多有敬畏。如今见皇后吩咐了,自然不想惹祸上火,马上恭敬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微臣绝不多嘴。今日微臣不过是给娘娘循例请了一下平安脉,娘娘脉象柔和、稳健,凤体康健!除此之外,微臣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云珠满意的点头,附上一记香甜笑意,“很好,太医果然是个聪明人。希望日后若有人问起来,太医别忘了今日所说的话!”
王太医心知肚明,手中掂了掂云珠方才给过来的荷包,分量不轻。当下塞进袖子当中,连呼了几声“自然,自然!”,这才转身欲走。
云珠随即招呼小瑞子随王太医去拿药,并嘱咐他路上小心谨慎着点!
此时天边泛白,很快便要天亮了。
云珠回到殿内,看见夕颜还坐着发呆,李嬷嬷早已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了。
寝殿内只剩下夕颜一人,云珠见她愁眉紧锁,缓步上前取了一件锦绣芙蓉花的貂皮大氅给她披上,柔声劝解道:“小姐,您也累了一夜,趁着太还没亮,先进去歇一会吧。王太医那边我已打点好,等会儿两个丫头吃了药醒了之后,我再来通知您。”
夕颜长叹口气,心情十分沉重,裹紧了大氅撑着额角道,“我不累,倒是苦了你们了。两个小丫头如今还成这个样子,我到底是小瞧了这宫里的手段。事情也越来越复杂,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逃出宫去,过些逍遥快活的日子。”
云珠也知道夕颜心思重,谋划的事情又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可是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开解道:“奴婢们本事做惯了这些的,不觉得什么。倒是您,身子才好没多久,太医也说了需要精心修养。您现在要保重凤体,否则他日怎么谋划大计……”
话到此处,云珠有些欲言又止。
夕颜却没有发现,今天她的心神特别不宁,总觉得有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自己脑海中游荡,却总是抓不着。
末了,她只能抓住云珠的手,竭力让自己保持一丝镇定,看着云珠一双杏仁大眼,语气颇有些急迫:“云珠,你再细细回想一下,今夜之事你当真没有发现一丝可疑之处么?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云珠眼眶微红,为夕颜的真情流露而感动,主仆二人相互依靠着,慢慢诉说着,分析着近日以来的种种谜团。
然而思来想去,却总觉得迷雾重重,又毫无头绪可以下手。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等那两个丫头醒来,希望她们能记得自己是因何而受伤的。
“娘娘一夜未睡,不如先歇息一会儿,好歹等那两个丫头醒来再问不迟。”云珠轻轻拍着夕颜的手背,仿佛一个温柔的姐姐在哄劝任性的妹妹。
夕颜有些怔愣,前世她从未体会过一丝温暖。这一世的月夕颜虽然在家时倍受宠爱,但那些都不是出自真心。
如今见云珠对流露出的关怀和真情,竟感受到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暖!
然而,这丝温暖也让她胆战心惊!
骨子里,她始终不愿以相信任何人!因为生怕信任之后,带来的只是无情惨烈的背叛!
前世的教训那样深刻,叫她如何能够忘怀!
只是如今,这些思绪到底还不能表露出来!
点点头,夕颜也确实觉得有些疲惫。揉了揉眼眶,喝了点热茶,回到自己的大床睡下,还特意嘱咐云珠,两个个丫头醒了就立刻叫醒她。
夕颜睡得十分不安稳,做了一个冗长又恐怖的梦境。
在高高的悬崖绝壁上,月华如霜,烈风飞扬。一模一样的两个月夕颜如冰峰对峙,一个身上流淌的寒意能封冻整座山峰,另一个在厚厚的冰层之下有炽热的岩浆欲喷薄而出。
冰霜女子化冰为剑,直指对面的另一个自己:“你这个妖孽,不要脸的东西!你居然抢了我的身体,夺了我的地位,还占了我的男人,享了我所有的一切。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把我所有的东西全部要回来!”
月夕颜冷冷的望着对面的冰霜女子,不过分张扬,却也没有分毫软弱,“哼!你当我愿意拥有你的一切么,你身前无脑残暴,留下了那么大的烂摊子,竖了不知道多少强敌。虽然你身份贵胄是个皇后,可你这皇后当得有意思吗?皇帝不疼、太后不爱的,后宫里每个女人都对你虎视眈眈,你真觉得自己的皇后有多风光?哪怕我有丝毫选择,我也不会入了你的身子。”
随即又冷然一笑,如罂粟一现,美得危险:“不过,如今我既然拥有了这具身子,我便要拿她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的目的,不在你的皇帝心上人,也不在你的豪门家世。我前世受尽波折,这一生只想在蓝天白云下自由过活,潇洒一生,孑然而行!”
“哈哈哈哈……”冰霜女子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容不屑又狂妄,“你现在在这儿装什么清高,皇后之位你会不在乎?富贵荣华的日子你会不在乎?既然不在乎你为什么要夺我的身体,如果你当真不在乎,那就快把我的身子还给我!”
银光一闪,冰霜女子的长剑以凌厉之姿向月夕颜的心口刺来,月夕颜伸手欲挡,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被坚冰牢牢冻住,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长剑如摧枯拉朽一般破冰而入,狠狠穿透胸膛。汹涌的岩浆如飞溅的鲜血般顺着长剑撕裂之处喷发,冰封的躯壳先是在长剑下破碎,继而在烈火中融化。
月夕颜顿时深陷于烈火焚身的巨大灼痛中,有种身不如死、如同撕裂般的重创。
“不要……”
这一声凄厉之声忽而响起,月夕颜睁开眼睛坐起来,呼吸急促,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伸了伸手,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慢慢的平缓自己的呼吸。
胸口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了,沉闷钝痛不已,一呼一吸间都有撕裂的感觉。
夕颜将目光慢慢移下来,猛然发现有个不人不狗的玩意趴在自己胸口,惊得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隔着难受。
见夕颜望向自己,朝着她裂开嘴角笑了起来。身后的黑和口里的白齿对比鲜明,总让夕颜觉得那白齿白的不自然,有些让她发寒。
黑影之上一双死气发黄,没有生气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她,让她背后发凉。
这床下是空板,夕颜觉得后背发凉的紧,还未缓过神来就听得床下有东西在动。像是在拖拽些什么,有衣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刺啦刺啦”的作响。
夕颜手心里已然出了汗渍,人最危险不在悲痛欲绝之时,不在被信任之人背叛之时,而是在床上。
生在床上,死也在床上。毫无防备在床上,措不及防也在床上,正如她现在……
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胸口上趴着的那东西微微动了动,即便夕颜坐着身子也没掉下去。
那东西一双呆滞无神的死眼还呆呆的瞪着她,笑容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嘴角裂开几乎要到耳根上去。夕颜正欲开口讲话,就听那东西嗓子里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来,床下移动东西的声音忽然停了。
夕颜正欲抬手将那东西赶下去,那东西忽然向后移动了一下,夕颜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被剥离了,痛感瞬间遍布四肢百骸之内,身体里有刀剐凌迟般的疼痛。
脑中有个声音轻飘飘的冲自己哈了一口气:“你是月夕颜么?”
肯定的回答还未出口,便又听得那个声音悠悠道:“你不是,我才是。你学得来我这讲话的语气么,你扮得会我这神态模样么?还有我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我的无知和浅薄,再加上我的残暴和凶狠。你学不来,别说你前世是杀手,那又怎样,穿越时空之时你的魂体受了震荡,如今的你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等那个声音继续聒噪,夕颜便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整个后脑勺都有一种拉丝的痛,瞬间蔓延全身,她努力忍了忍,唤了一声:“云珠。”
声音空旷,门窗像是都未闭严,整个内殿都冷飕飕的,还在床上的黑影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夕颜并不理会,自己当真是太累了,竟出现了这等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