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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戏中戏

善安殿内外,气氛凝重,宫女太监静默无声地行走,谁也不敢多停留一会,都赶忙想把自己手头的活完成离开善安殿,因为大家知道,一向慈眉善目的太后终于要发脾气了。
“皇后到了吗?”太后凤目微嗔,拿着茶杯,缓缓揭开茶盖,不怒自威地问道。
德公公连忙回答,“回太后,皇后娘娘已经在殿外恭候多时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召见?”
太后瞪了德公公一眼,徐徐说道,“召见?让她先在殿外跪一个时辰再进来。”
“喳。”德公公一边领命,一边退下。
当太后娘娘让皇后在殿外跪候的旨意传遍皇宫时,整个皇宫都沸腾了,大家都知道,连最宠爱皇后的太后都忍不住要惩戒皇后,皇后的时日不多了,凤位不保是一定的事了。
彼时,懿祥宫、晴雪宫、常熙宫等宫都差遣宫人过来打探消息,他们非常需要第一时间通过太后的态度去判断皇后会不会被废除。一时间,善安殿外都是赶来看热闹,打探消息的人。
半个时辰已过,夕颜脸色苍白,虽然说做戏要做足全套,但到底是身体单薄的女子,未免有些体力不支。
一旁的云珠在夕颜的示意下不停地为夕颜扇扇子,递水,夕颜一一接受了,还不时对着不远处看她受罚的德公公大喊,“请通禀太后,夕颜知错了,夕颜不想再跪罚了。”看得德公公一直摇头,这种表现能说是做错吗?
心思缜密的夕颜知道,她需要营造出自己即使受罚也不知悔改,依旧跋扈任性的样子,所以便做戏做全套。
所以,夕颜在跪了半个时辰后呼叫地站起来,不顾宫人的阻拦,硬生生地往善安殿内走去,一边闯一边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要见太后……”头发凌乱,披在身上的绸缎也掉落下来,哪里还有什么皇后仪态。
德公公见拦不住,只能由着她进去。
在闯到太后寝宫时,太后随手扔出一个茶杯,大呵“放肆!”
夕颜忙跪地,不住地说,“母后,夕颜知错了,求太后原谅……”一边做出委屈状。
太后扫视了一下周围,大声呵斥道“知错,知错会连一个时辰的罚跪都不接受吗?我看你是不想做这个皇后了!”语气坚定果决,像是当下就要废除掉夕颜一般,吓得周围的人连忙跪下,纷纷表示“请太后息怒”……
随后,整个皇宫都传开了,太后要废掉皇后娘娘了。一时间,很多人欢欣鼓舞,晴雪宫更像是要办喜事般热闹,越来越多的人赶去巴结奉承未来的新皇后,一时间门庭若市,喜气洋洋。
傍晚时分,善安殿嬷嬷姜子衿乔装来到了鸾凤宫,在云珠的掩护下,顺利来到了夕颜的寝宫内。
姜子衿行李跪拜后,便对夕颜说“辛苦娘娘了,老奴乔装前来,正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望娘娘见谅。”
夕颜点头示意,随后姜子衿拿出一封密函,递给夕颜,吩咐她见后即毁,便匆匆离开。
待姜子衿走后,夕颜叫云珠关闭门窗,做出她已经休息状,秉退四周宫人,待人散去,悄悄拆开信件。
只见信上写了八个大字“依计进行,吾念辛苦”,一看,就知是太后亲笔。
夕颜看到太后的“吾念辛苦”几个字,知道太后是十分心疼自己的,心中十分欣慰。
随后,另外一个计划在夕颜心中展开。夕颜决定大闹晴雪宫。
夕颜深知,虽然阖宫尽知她刁蛮任性,废后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如今还需要加快莫凌霜出手速度,避免夜长梦多,尽快让这件事解决,如此想来,便只有将这个恶后形象继续演绎下去,下一步的计划,便是晴雪宫。
具体如此操作,夕颜已经有了计划。
第二天晚上,夕颜唤来云珠,前往懿祥宫约见安妃。安妃奉命前往。
在云珠的引领下,安妃唯唯诺诺地出现在夕颜面前。
虽说安妃自己也巴不得夕颜快点被废除,但是如今自己的把柄在别人手上,便不得不得低头服软,一见到夕颜便做心疼状“姐姐,可还好,听说姐姐被太后呵斥,妹妹是十分担心啊。”一边说,一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夕颜。
夕颜嫌恶地撇了她一眼,便立即把厌恶之色收起,换以惺惺相惜状,轻声道,“本宫还好,劳妹妹挂心了。”说着,扶起了跪拜着的安妃。还将手搭到了安妃身上,一边说“如今,也只有妹妹你心中还有本宫了。”说着,泪眼涟涟。
安妃哪曾见过夕颜如此,虽不知是真是假,但眼下的情形,便只能劝慰道,“娘娘不必过分忧心,待这些事情一过,太后皇上会记起娘娘的好的。”语气情真意切。
夕颜表面上虽同意点头,内心却是暗暗知道,安妃也是巴不得自己快点被废的,如今表面上的和睦恭敬,都不过是因为自己抓着她的不堪之事。
两个人闲话了一段时间后,安妃示意夕颜秉退下人,夕颜知她有事相说,便照做了。
待宫人散去,安妃扑通跪下,头磕于地做匍匐状,连连说道“臣妾有罪,娘娘当日提点之事,确是臣妾之过,但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臣妾请求娘娘高抬贵手,放过臣妾。”
夕颜眉毛微微一扬,淡淡说道,“本宫不知安妃所说何事,受不起安妃如此大礼,”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上的串珠。
安妃见夕颜这么说,更加惊慌,只当她不肯放过自己,便连忙说道“还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臣妾这有晴雪宫之事禀奏娘娘”,一边说,一边讲袖内的卷轴拿出。
夕颜接过卷轴,原来里面尽是腊八宫宴内的寝食安排布置,夕颜一边看,安妃一边说道,“这是臣妾近段时间收集到晴雪宫意图在腊八宫宴下毒的证据,臣妾自知兹事体大,不敢擅自做主,故还请娘娘明察。”
好一句不敢擅自做主,夕颜心想,安妃此举,既将晴雪宫和盘托出,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向夕颜表了衷心诚意,卖了夕颜一个人情。
夕颜点点头,满意地说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语气温和动听,还一边说一边扶起了安妃,做姐妹亲热状。
安妃见夕颜满意,自然喜上眉梢,内心轻松不少,知道自己把夕颜稳住了,自己的秘密便也能安全一段时间。
第二天,夕颜还没起身,便被云珠轻轻唤醒,语气温和急促,“娘娘,出事了,请醒醒。”
睡觉也不踏实,夕颜心中默念,微微睁开眼镜,半晌,问道,“何事如此紧急?”
云珠见夕颜已醒,一边吩咐宫女准备洗漱之水,一边说道,“淑贵妃凌晨病重,不治身亡了。”
夕颜大惊,虽说知道淑贵妃时日无多,但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快,想起她最后一面时对皇上的情真意切,以及跟自己诉述的大秘密,夕颜都知道,她这一去,会在宫内引发重大波澜。
遂连忙起身,在云珠帮助下匆匆洗漱完毕,也不讲究再带什么精致的珠宝了,一袭白衣,便想赶往兰芷宫,被云珠拦下。
“娘娘现在去不得,”云珠见夕颜着急乱了分寸,便说“娘娘惹怒太后皇上,被下令禁足,现在贸然前往,却会落人口实。”
云珠一想,确实在理,虽说自己只是演戏,但是禁足令以下,如今就是多担心也不能贸然前往,坏了计划。便只能吩咐云珠,说道,“那你就前往兰芷宫,替本宫表达哀思吧。”
云珠领命退下。
晚上,夕颜对着镜子,将自己的长发盘起,只留下前额鬓角,耳际散散垂落下几根,黑发白衣,围着面纱,简单素朴,完全没有往日的威严与庄重,想着要乔装去兰芷宫吊唁。
虽说早上已经派遣过云珠前往寄托哀思,自己也赏赐了一些珠宝银票让人秘密送完淑贵妃的家人,以表同情。但是没有亲自前往吊唁,夕颜内心终究不安,毕竟,她是误食了自己宫内的蟹黄饼才鲜花凋零,芳娘早逝的。
夕颜对于淑贵妃,总有一份不安。
乔装打扮完毕,夕颜在云珠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兰芝宫。
只见兰芷宫内一片雾霾,焚香幕布到处呈现,大厅内是一具上好的檀香木棺,淑贵妃的遗体就躺于其中。
由于夜深,兰芷宫内除了一个负责念经的小僧人外再无他人,那念经的僧人却也沉沉睡去,一时间,大殿静默无声,阴气重重。
看着满殿的经布挽联,夕颜有些不寒而栗了。
却在这时,夕颜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夕颜连忙跑到殿内的柱子后躲了起来,欲看是何人。
那人踏入大殿,便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声音亲切熟悉。
夕颜一听来者是云洛埙,便不再躲藏,遂从柱子后大方出现,摘掉面纱,看着云洛埙。
云洛埙淡淡地说道,“朕舍不得,朕来看看”,言语中有着无限的感伤。
夕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她不知道,这个看似后宫佳丽成群的男人可曾真的对淑贵妃动过真心,但此时,他语气内的寂寞无奈,却又是那么分明,她忽然想起,淑贵妃说的那句话,“皇上的心里有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