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那女子清高自傲,云洛埙脸色冷凛,看向李公公,不悦问道:“怎不见那青衣?”
宣了旨意却未见其人,李公公亦是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跪下:“奴才不知!”
“皇上,嫔妾瞧这青衣好大的架子,连您的传召都敢不听,让让您和太后娘娘在此干等。这般不识好歹之人,依臣妾愚见,应当好好赏她几板子!”
妃嫔席内一道酸溜溜的声音传来,夕颜抬眸看去,说话的是今年刚进宫的琪常在。
也是进宫时仗着美貌得了一段时间欢心,后来便被冷落,再没瞧见过皇帝召幸。
夕颜抬头时,正巧看见琪常在神情中掩饰不去的嫉妒,心中微微鄙夷。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若分辨不得其中道理,便是老死宫中也不值得怜惜。
夕颜略微揣测,想着她许是看见刚才云洛埙目不转睛盯着那青衣,怕皇上生了临幸的心思,顾才有此建议。
“琪妹妹莫要胡闹,这一众戏班可是雾影国六殿下赠与皇上的礼物,怎可轻易责罚?”见云洛埙听了琪常在的话,脸色稍显难看,如妃连忙出言提醒。
云洛埙龙目微睁,点点寒芒闪过。两国相交,轻易莫动怒,这点道理他自然明白。他不高兴的,实在另有其事!
“哈哈……”
忽然,一阵爽朗笑声响起。众人抬头看去,却见一潇洒贵气、貌赛潘安的英俊男子缓缓撩开台帘出现在视野之中。
夕颜一眼就认出这容貌出众的男子便是刚才吸引全场目光的青衣,顿时心惊无比,那青衣竟是个男人?
惊讶目光打量着男子,夕颜越看越觉得他不同寻常。浑身尊贵霸气与方才那青衣悲苦绝望的气质形成两个极端,黑色长袍衬得他英伟不凡、挺拔修长。从衣摆、袖口蔓延生长出大朵妖娆艳丽的紫色凤尾花,随男子走动轻轻摇晃,仿佛活了过来惹人心惊肉跳,眩迷了眼睛。
云洛埙微微蹙眉,果然如此!
若不是他在此之前暗中派人查访,只怕如今也要上了他的当。
“小臣雾影国六皇子,雾铭清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男子恭敬跪下,曝露出的身份却令满堂皆惊。
喧哗四起,夕颜看那雾铭清阴柔面容,暗暗咬牙。
这人身上有很强的气势,若不是她前世身为杀手培养出的敏锐洞察,如今也不易发觉。
他竟用狂放不羁的性格掩盖自己夺目光芒,必然心中有鬼、另有图谋。看来云洛埙那只狐狸遇到对手了,这样一来他也没有时间顾及自己,倒是方便了她行事。
虽然云洛埙在别人眼中,是孝顺无比、薄情寡淡的人。但夕颜就是觉得,云洛埙很危险,他并不如表面上看着那般。
若是以前,她还可能为了自己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但是重生之后,很多想法都改变了,她只想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不依附他人,自由自在的活着、
“皇子请起。”云洛埙面沉如水,深邃目光让人猜测不出心中所想。
倒是朝中其他人一脸轻蔑瞧着笑得邪气的雾铭清,不屑想道,小国便是小国,怎也比不上咱们云昇泱泱大国。
身为一国皇子,百姓表率,岂可去扮演低贱戏子,辱没身份国风!
“国师大人,恕臣下眼拙,看不到这质子有何福相能稳固我云昇江山社稷,只看到一个举止轻佻风流的纨绔皇子!这样难挑大梁的皇子,国师大人怎会对他赞赏有加?”静静坐在司马长轩右边的老头不满出声,高傲神态对雾铭清不屑一顾。
司马长轩亦是满头雾水!
那日雾铭清来找他,央他在皇帝面前说情,让他少受些苦。如今他在皇帝面前好话说尽,直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他可倒好,做出这等不成体统的糊涂事!
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可司马长轩却不露半点声色,白玉般莹润的脸庞笑得云淡风轻,高深莫测道:“右相不通玄学,不知其中奥妙。”
“哼!”右相冷哼一声,不再搭话。
夕颜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暗中冷笑。这神棍就会诓人,拿一些是是非非的东西糊弄人,倒是满有一套。
瞧那雾铭清的做派,再联想起司马长轩的话,夕颜心中已有计较。
司马长轩虽说是不负所托在云洛埙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却不知如此也让云洛埙分外留心上了,敌国质子,又这般勇武不凡,怎能不让他心生猜忌。
如今雾铭清以纨绔姿态出场,在场众人都见证了他的不学无术、行事轻贱,也可松懈云洛埙对他的防备。
只是看云洛埙目前神态,却不像是被骗了,倒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沉着。
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凡夫俗子,不知心窍生了多少个窟窿,随时都在耍心眼、
夕颜再去瞧那国师司马长轩,竟觉得他少有的木讷分外可爱。
“原来一早不见皇子,是为本国准备如此精彩的戏剧,皇子真是煞费苦心,朕心甚喜。”待满堂渐渐安静,云洛埙方才威严道:“来人,摆宴!皇子随朕一同移驾宣和殿。”
“小臣遵旨。”雾铭清邪惑目光在场内环视一周,看到月夕颜不禁愣了片刻,旋即垂下眼眸让惊讶一闪而逝。
这皇后,倒是有趣!从方才开始,便将打量的目光在他同云洛埙身上来回转。
其他妃嫔为了避嫌,皆垂头遮脸,不敢与他对视。她倒好,丝毫也不扭捏作态,正大光明打量自己不说,目光中的审度竟还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这女子,光明磊落、端庄大方,又有男子的气概和气势,当真有趣至极。
目送云洛埙携雾铭清与群臣离去,整个浣菊园只剩后宫一干女眷,新戏又升幕上台,可却再无一人有心思观赏。
“雪贵妃姐姐,这雾影国送来这么个放荡皇子是什么意思?”想着刚才那男子令人脸红心跳的邪肆目光,坐在莫凌霜后方的女子脸颊绯红,好奇询问。
“雯贵人!”木成兰慈祥面容咻然严肃,沉声训斥:“记住自己的身份,后宫不得干政!”富含威慑的目光吓得少女脸色一白,连忙低头。
议论纷纷的妃嫔顿时鸦雀无声,惧怕着太后的威严。
但那庄严肃穆的模样只是昙花一现,木成兰转过头来看向夕颜,慈爱微笑:“哀家也乏了,皇后陪哀家回宫休息吧。”
心知她有话对自己讲,夕颜优雅起身,随太后一同离去。
两顶软轿在宽阔的行道上并着行走,与太后一同欣赏着园中景致:“哀家听说,前几日皇上在你宫里下令斩了两个奴才?”
眼皮一抬,却见李玉兰神色随意:“不过是两个龌龊东西,不值得母后挂心。”
木成兰点点头,似是很认同:“自个儿身边的人,是应当注意点。皇上最近来后宫的次数频繁,你身为皇后,应当速速调理好身子,得皇上心意,替哀家生几个小龙孙绕膝尽孝。”
夕颜乖顺低头应下,一道道寒气却从背心攀升而起,盘旋在双眸内经久不散。
第十八章 冥影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