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中途被人打断,自然十分不爽,云洛埙贵为九五之尊,这不爽自然会越发凌厉些。
“六皇子来得正是时候!”云洛埙口气不善,拽着夕颜的小手又将她拉回床边坐下。
雾铭清赶紧打了个千,“不知娘娘再次,实在是冒犯!”
司马长轩温润的眉目在云洛埙和月夕颜二人之间扫过,淡淡垂落地面,心中无端生出一丝苦涩,“微臣挂念皇上身体,如今瞧见皇上精神矍铄,便放心了!”
云洛埙剑眉微皱,这司马长轩何时与雾铭清交好了。以前为他说好话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会出言为他解围。
司马长轩一开口,雾铭清便暗道一声糟糕!
夕颜凤目一转,大眼睛闪了闪,落在云洛埙的脸上,就变成了微微的娇嗔,“皇上到底是皇上,三宫六院的美人心疼着还不够,如今连国师和六皇子也这般紧张。您这份儿好福气,可叫臣妾好生羡慕啊。”
云洛埙的表情僵了僵,看着夕颜娇柔做作的样子,忍不住咬了咬牙,“你若正常说话,朕便将这福气分一点给你,可好?”
夕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惹得云洛埙又是小腹一热。
雾铭清略微抬头,目光扫过夕颜脸颊,透出一丝感激。
夕颜神色微变,反手握住云洛埙的手,微微捏了捏,“臣妾宫里还有事儿,还请皇上准了臣妾先行告退。”
她这一说,雾铭清和司马长轩都想起她身上恐怖的鞭伤来,可是碍着皇上在,眼神也不敢太过放肆,只略略带了些关切,一扫而过。
夕颜瞧在眼底,却未有多余神色,依旧是一派淡定庄重。
云洛埙虽不知她在天牢里被鞭打,却也心疼她在天牢吃了不少苦,想着来日方长,便点头允了。
夕颜行了礼退出去,临行前客气的和雾铭清二人打过招呼,步履轻快的出了寝殿。
雾铭清在她身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心中越发苦涩难当。
她便是连这些都替他想到了,可是自己呢?她可曾,为自己想到些什么。
方才她出言为自己解围,也不过是瞧着他们天牢里的交易。
夕颜一处寝殿的门,便双膝一软差点跌倒,好在旁边一个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夕颜抬眸看去,却是姜嬷嬷一直守在殿外,适时的扶了自己一把。
“多谢姜嬷嬷了!”夕颜见云珠和李嬷嬷上来,便客气的将手拖了出来,转身欲走。
“娘娘慢行!”姜嬷嬷出声唤住她,夕颜回头,就看见姜嬷嬷笑的可亲,“太后娘娘吩咐奴婢在此等候,说娘娘要是出来,便让奴婢带您去偏殿一趟,娘娘有话要和您说。”
夕颜笑了笑,客气开口,“既如此,劳烦嬷嬷前面带路。”
姜嬷嬷福了一福,转身带着夕颜朝偏殿的位置兴趣。云珠和李嬷嬷互看一眼后,李嬷嬷缓步跟上,云珠先行回宫。
行至偏殿,夕颜留了李嬷嬷在外头等着,自己则搭着姜嬷嬷的手进了殿内。
一进去,就看见木成兰端坐在上首的位置,手上拿着一卷佛经,半闭着眼睛捻着佛珠小声的念诵着经文。
“太后,皇后娘娘来了!”姜嬷嬷领着夕颜进来后,小声开口提醒。
夕颜温婉一笑,脸颊两侧有冷汗滑落,身子也开始有些轻颤,却竭力稳住表情,俯身给太后请安,“臣妾见过母后!”
木成兰睁开眼睛,瞧见夕颜苍白且隐忍的表情,心中也是一痛,赶紧起身过来将她扶起,“这里又没有外人,尽讲这些虚礼做什么。你的身子怎么样了,可传太医来看过了?”
“多谢母后怜爱!”夕颜顺着太后的手势起身,被她拉着在身侧坐下,这才乖巧道,“已经叫来太医看过了,说是修养些日子也就好了,没有什么大碍。”
“如此便好,哀家心中也安心些。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哀家也没法子替你出这口气,到底是哀家对不起你,拿了你去挡祸。你若是心中怨我,哀家也无话可说。但哀家着实盼着你能好,别再受累。”木成兰拍着她的手背,说的十分真诚。
夕颜心里撇了撇嘴,面上却装出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母后言重了,臣妾哪敢怨恨母后。是臣妾自己不当心,遭了奸人的算计,还连累皇上受苦。这些皮外伤,权当是让臣妾长个教训。能为皇上和母后分忧,也是臣妾的福气。”
“若后宫人人都如你这般懂事,哀家也就安心了!”木成兰叹气。
“母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不妨说来叫臣妾帮着分担一些。”夕颜乖巧问。
“雪贵妃的位份本就卓越,如今又舍命救了皇上。哀家正心烦着,能给她什么赏赐,才不叫外人说咱们皇家无情。”木成兰脸色沉重,手中飞快的捻着佛珠。
夕颜眼珠转了转,拿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慢慢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
太后俯身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夕颜连忙按住她的手背,轻柔细语道,“姑母,颜儿知道你对颜儿好。只是雪贵妃既然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若不能给她想要的东西,只怕莫家人不会善罢甘休。”
“与虎谋皮之事,风险甚大。他莫家狼子野心,只怕也不是区区一个后位能填满的。”太后黑了脸,眸中露出些许怒气。
夕颜缓缓摇头,拿手遮了唇,倾身过去附在太后耳边低声细语。
没人听见夕颜说了什么,在场的姜嬷嬷只看到太后原本蹙在一起的眉目渐渐舒展,最终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显然,这位皇后娘娘方才说的话,深得太后的心。
夕颜说完,坐回位子上。姜嬷嬷唤来小宫女将她面前的茶撤了下去,换上新的茶盏过来。夕颜押着茶,和太后又闲话了片刻。瞧着天光见亮,便起身准备离去。
“你这些日子好生歇着,为了埙儿的江山,只怕真要委屈你一下了。”太后亲自将夕颜送到宫门口,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越看越是喜欢。
夕颜越发乖巧的笑,端庄典雅颇有些母仪天下的风范,“为皇上分忧,也是臣妾分内之事,哪里敢言辛苦。”
跨过了宫门,夕颜按住太后的手,“母后回宫歇着吧,这些日子皇上龙体有恙,您只怕也没能好好休息一下。姜嬷嬷,准备些安神的茶给母后服用,再这么熬下去,仔细母后的身子就要出问题了。”
“你也要好生休息,身上的伤,要仔细别留疤。”木成兰话中有话,交代道。
夕颜莞尔一笑,搭着李嬷嬷的手,行了个礼,“臣妾省得,母后只管放心就是了。”
保证养的白白胖胖,身上如从前一般溜光水滑,绝不叫皇帝瞧出半点破绽。
这厢唱完了十八里相送的戏码,夕颜一转身便倒在了李嬷嬷怀里,颇有些有力无气的吩咐,“速速回宫!”
李嬷嬷知道她伤重,又撑着精神陪了皇上和太后许久,只怕早就难受得紧了。于是一路催促着辇轿快些行走,飞快的回了鸾凤宫。
还没到鸾凤的时候,夕颜依旧晕倒在了辇轿之上。
这头夕颜被鞭伤折磨的欲仙欲死,那头云洛埙稍稍恢复的精神也差点被国师司马长轩给唠叨没了。
“皇上,社稷之重皇上自然比微臣清楚,也不必微臣细说。微臣只盼皇上日后能多些考量,行事别再如此鲁莽,若真伤了龙体,可怎生是好。”
云洛埙苦着张脸,心道你还不必细说,都已经说得事无巨细了,还想怎么细啊。
眼见司马长轩总算是画了个尾,云洛埙赶紧郑重其事的点头,“国师所言有理,朕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雾铭清瞧着云洛埙露出疲态,便拉了拉司马长轩的袖子,“皇上刚刚醒转,想必身子还很虚弱,还需要多休息才是。臣等叨扰多是,也该告退了。”
司马长轩此时才想起云洛埙还是个病人,白皙的面颊上滑过一丝尴尬,垂首道,“微臣也该告辞了,还望皇上保重龙体,早日康复。”
“承国师和六皇子吉言,朕肯定能很快康复。”
送走了国师和六皇子,云洛埙靠坐在软床之上,内殿陷入寂静,倒叫他一时有些怔忪起来。手指下意识抚上双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夕颜的气味,沁香、微甜。
若是没有雾铭清和司马长轩不识时务的到访,说不定这个吻还能更深入一些!
这么想着,云洛埙又有些恼怒,对这个实诚的有些过头的国师感到很头疼。以往觉得他的坦诚直率、单纯温良是优点,如今看来,也不全然就是如此。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如今他确定了夕颜的心意,日后有的是机会亲近。
“在梁上看了这许久,可还看的过瘾?”云洛埙失神片刻之后,略略拾整表情,头也不抬的道。
内殿横梁之上飘飞下一道漆黑身影,仿若与夜色毫无二致般,银质的面具在烛火下闪着森森白光。
“微臣不敢,皇上有何吩咐。”
云洛埙冷笑,不敢,我看你看的很过瘾才是真的!
“朕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可发生了什么事?”
银质面具下的目光精芒闪动,袍角翻飞间,黑影将一本簿子恭敬递上,“这些时日里,暗卫查知的所有事情都记录在册,还请皇上阅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好事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