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你这是何苦呢?”
大嫂叹息。看鱼鳞舞一脸郑重,显然不是说笑的,只得摇着头叹息着走了。
“大嫂,对不起。宁为鸡首,无为牛后,这是我做人的准则。”看着大嫂的背影,鱼鳞舞心中默然道。
大嫂奔波一回本是找到户好人家的,结果就在定亲那天男方的姐姐听了闲话,急冲冲地跑了过来阻止。而男方的母亲也是一脸忿怒,直说鱼家骗婚。
“我说你老鱼家的闺女样样都好,怎么都十五了还没订亲呢,本还以为是你们家太挑,原来内里是这样啊!怪道肯陪送那么丰厚的嫁妆!”男方的姐姐一脸鄙夷。
“亲家姐姐,你误会了!我家小姑子真的不是外边说的那样。”大嫂急忙说。
“你害我弟弟闹笑话,还有脸来跟我说话!”男方的姐姐指着大嫂的鼻子破口大骂,害得大嫂一脸尴尬。
“你们家安的什么心?把这么个污糟女人说给我弟弟,这是想要给我娘家弟弟戴绿头巾吗?慧娘,你跟我家有仇啊?要这么害我们!”
鱼家二老气的全身哆嗦,大嫂左右为难,去街上买肉回来的大哥刚一进村子就听见人告诉他,怒气冲冲地跑回家门口,只见院子内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王婶子边嗑着瓜子边风凉地说笑话,讽刺鱼家。
“要我说,这鱼家老三的名声都烂成这样了,还指望找什么好人家?干脆送给镇上杨老爷做妾得了,还能吃香喝辣,顺带着拉拔下家里呢!”
“你说什么呢?那杨老爷都六十岁了,儿子女儿的一大堆,小老婆又多,大老婆凶的跟个母老虎似的,这不是把人家往火坑推吗?”人群中跟鱼家交好的大娘婶子们反驳。
“呸!就她那样还敢嫌弃人家杨老爷?人家不嫌弃她就不错了!”王婶子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一脸鄙夷。
耳边陡地响起一声暴喝:“你说什么呢!”鱼家大哥怒气冲冲地死瞪着王婶,那眼里的怒火让王婶觉得自己会被烧焦了。
“滚!再叫我听到你满嘴喷粪,就别怪我不认得你是谁!”鱼渊挥了挥钵大的拳头恶狠狠地威胁。
王婶好汉不吃眼前亏,忙抽身往家走,走到隔墙的地方才狠狠呸了一声:“神气什么?老娘看你现在狠,总有你全家求着老娘的时候!”说着得意地走了。
鱼家吵闹成一锅烂粥,鱼渊赶回来也是束手无策,他总不能打男方家的人吧?要不然自己娘子在娘家就难做人了。
鱼鳞舞忽然走了进来,一屋子的人霎时噤了声。
“雷家婶子是吧?”鱼鳞舞眼角都没瞟坐在那里跟个木桩似的,任由母亲姐姐肆意谩骂的男人,更不看他因为看见自己张大了嘴巴的蠢样。
“对不起,让你们白来一趟。既然你们对这门亲事不愿意,我们鱼家也不愿意强求。大家也别吵了,省得让人看热闹,好聚好散吧!”
拿了桌子上红色喜气的生辰八字草帖,鱼鳞舞随手撕成了碎片。
“这点钱你拿去,就当跑腿费吧。”鱼鳞舞掏出块八钱重的碎银子递给在一边劝和的嘴干的媒婆,淡淡地道。
她这淡漠如风的模样让所有人都有些吃惊,那个姓雷的男人却被她的容貌迷住了,这时候哼哼唧唧地说他愿意娶鱼鳞舞。
“我相信鱼家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他支支吾吾地说,声音压在喉咙里就像是苍蝇在嗡嗡地叫,让人憋的难受。
“弟弟,你可不要被她的狐媚样子骗了!空穴不来风,其因必有自。既然外面这么传,总有它的道理。再说了,你看现在她一个姑娘家就敢抛头露面的,背地里还不知道怎样呢!不行,我们雷家清清白白的人家,断不能要这种不干不净的祸水!”
“你说什么呢?谁是祸水谁不干不净了?”鱼渊气的跳起来,指着对方说这话的姐姐吼。
“怎么?敢做还怕人说啊?”雷家女一拍双手呼天抢地的喊:“没天理啊!骗婚不成就想打人啦!”
鱼鳞舞皱眉看着屋里众人,实在被吵闹的头疼,再看着自己父母,一头白发萧瑟,在闹哄哄的人群中就像棵冬季落尽了叶子的枯树,那么的凄凉。
雷家闹的实在过分,鱼鳞舞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
“哗啷!”鱼鳞舞一把掀翻了铺在桌子上的桌布,吓住了所有的人。
“自古结亲不结仇,可如今你们也太过分了!这里是我家,请你们走。”
鱼鳞舞冷冷地看着雷家的姐姐:“不要再胡闹了,否则别怪我赶你们出去。”
“哼!你名声臭烂嫁不出去就想坑害我家弟弟,害得他和我娘白高兴一场,还花用了这么些银钱,你一句不结亲就算完了?你做梦呢!”雷家姐姐单手叉腰,一只手指着鱼鳞舞骂。
这场景好熟悉!
鱼鳞舞忽然想起了拓跋珪,那个一走就再也没了音讯的家伙,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
“好丑!就像个大茶壶!”看着对面被她说愣了的雷家姐姐,鱼鳞舞又加上一句:“还是个只冒烟烧不开的乌嘴大茶壶!”
媒婆瞟了眼雷家姐姐那乌煤似的嘴唇,忍不住“噗哧”一乐:太形象了!这个鱼家三丫头可真是个嘴巴刻毒的。
“你个贱丫头,说谁是大茶壶呢?”雷家姐姐蹦了起来,指着鱼鳞舞骂。
“我最讨厌人家拿没洗干净的手指着我。”鱼鳞舞淡淡地格开雷家姐姐的手指头:“说吧,要什么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
“别装了!你这么闹腾不就是想要提条件吗?说吧,我看看能不能答应。”鱼鳞舞坐下,姿态优雅地倒茶喝,让一旁眼睛一直盯着她的男人满脸痴迷。
鱼鳞舞一言提醒了众人,大家这才转过弯来,明白了雷家这位嫁出门去的姐姐这么闹腾是为了什么。
“五十两!”
雷家姐姐也不再装了,直接开口。众人道倒抽一口冷气!
“五十两?你抢劫呢!”大嫂愤怒地反驳。
“五十两我还嫌要少了呢!你们也不想想,我娘和我弟弟为了这门亲事又是请媒婆又是买彩礼,就连上山打猎的功夫都给耽搁了,要你五十两还嫌多吗?”雷家姐姐掰着手指算账。
“五十两确实不多。不过你家兄弟能赚那么多吗?我看他一副离了娘就不能活的奶娃娃样,真是怀疑看见条黄鳝会不会当成长虫,吓得尿裤子!”鱼渊嗤之以鼻。
雷家男人忽然红了脸,半天才吭哧道:“我……我不会把黄鳝当成长虫的。”
长虫是这里的方言,就是蛇的意思。这个雷家男人只是辩白自己不会认错,却没说明自己会不会被蛇吓得尿裤子,让鱼渊和鱼鳞舞都觉得诡异起来。
“大哥,你不会恰好……”鱼鳞舞看着她大哥眼皮直跳,鱼渊也是诧异地直挠脑袋。
“五十两没有,五两,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反正你们要是不走我就直接牵了张哥家的大狗来撵!”鱼鳞舞抛下一块五两重的银子在桌上,下着最后通牒。
有钱总比没钱好,再说了,五两银子也够农家过大半年的,不要才是笨蛋呢!
雷家姐姐眼明手快地去拿,却不防被身边蹿过来的雷老娘一把捞了去,顿时黑了脸。
“这是赔偿我儿子的钱,自然归老娘拿。”雷老娘瞪了眼女儿。
第四回:拓跋那只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