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御书房门口,陈太医就接过了霍梧栖手中的药碗,端了进去。
“你且先在这里候着,我一人进去就行。”
霍梧栖立马站在了一旁,安静的等着。
“皇上,这药……”陈太医将药碗放置在内室的小桌上,掀开药碗一看,里面居然不是自己吩咐霍梧栖去煮的药,而是白日里自己给凤鸣国公主煮的药膳,又掀开另一个药碗,居然是补汤!陈太医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心想皇上如今年轻力壮平日里也鲜少生病,吃了这药膳补汤,该不会出现与之前凤鸣国公主一样的情况,就立马改了口。
“皇上,这药膳还是要趁热吃才有效果。”陈太医立马将盛药膳的碗接过去,交给了莫公公。莫公公拿出银针试过之后,方才递给云凰天。
“公公,我先出去了,待会皇上喝完之后,我再来为皇上针灸。”陈太医小声的在莫公公耳边说。
莫公公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皇上微臣先退下了。”待皇上点头答应之后,陈太医转身离去。
……
“我问你,你为何端来的是药膳和补汤?本大人吩咐你为皇上熬得药呢?”门外陈太医拉着霍梧栖就走,将他拽到了旁边自己刚刚歇息的房间之中,眼中的怒火快要喷出来一样。陈太医死死地盯着一言不发的霍梧栖,有种被人拆穿了阴谋的感觉。
忽的,霍梧栖抬起头,看着陈太医的快要喷火的眸子,冰冷的声音在陈太医耳侧响起,“太医不就是命我去御膳房煮的这药膳和补汤吗?太医何时吩咐我熬什么药了。”
霍梧栖仿佛没有看到陈太医被气的七窍生烟的模样,气定神闲的转身随手弹了弹身后的椅子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你你你,简直是一派胡言!”陈太医被霍梧栖气的说不出话来。鼻子下面的八字胡须也随着陈太医的脸一抽一抽的,显得滑稽可笑。
“老夫明明递给你的是两张药方!”此时,陈太医一只手用手指指着无视他的霍梧栖,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衣袍的下摆,见霍梧栖还坐在那里彷若无人的悠悠品茶,又气的跺了两下脚。
“属下不是很明白陈太医此话何意。不如陈太医好好给属下解释一番如何?”霍梧栖斜眼看了一眼急的脸红脖子粗的陈太医。手里不停地把玩着盛有茶水的杯子,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放荡不羁的样子活像是哪个官家的小少爷。
霍梧栖就是想要借此机会,让皇上也服下和紫霓公主一样的药膳补汤,最好云凰天也能因此和今日的紫霓公主一样呕血,这样自己就有机会在夏云皇面前揭露陈太医的丑恶嘴脸,逼得陈太医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罪行。陈太医是辰妃派去驿站看望紫霓公主的,陈太医出了错,就算不能让夏云皇降罪于辰妃,辰妃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陈太医见霍梧栖矢口否认了一切,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在自己身上,差点被他气的吐血。
“祢说,你是不是早有预谋,想要谋害皇上?”
“陈太医此话何意?不是您给我的方子,命小人去为皇上煮的药膳和补汤,最后东西也是您端进去的?就算皇上吃了您的药出了什么差池,也怪不到小人身上啊。不知陈太医今日为何如此古怪,一直问小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是说陈太医心里有鬼?”
霍梧栖依然若无其事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茶盏,好像整件事情与她毫无关系,嘴巴里的话却是压迫的陈太医喘不过气来。尤其是霍梧栖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抬头,看了陈太医一眼,目光凌厉,犹如冬日里的寒冰一般,直直的射向陈太医。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陈太医被霍梧栖说中了心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是不是听到了老夫今日在路上说的话?”陈太医谨慎的看着像没事人一样的霍梧栖。
“……”
陈太医属于陈家的偏支的一个庶子,若不是陈家出了一个陈雪月入宫当了妃子,也不会有他出人头地的一天。
陈家世代行商,族中子弟到一定年龄之后,无论嫡庶,都会被接到主家的学堂之中学习,每日里除了学习普通功课之外,更多的是学习陈家的经商之道,成年之后皆有机会进入陈家在全国各地的店铺中进行实践,能力出众者就会被主家选中,接管一部分的家族产业。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天赋经商,陈太医就是一个例外。
陈太医从小就不喜欢学习经商之道,在课堂上经常因为觉得无趣,而睡着,后来陈家之人见他对经商不感兴趣,也就不管他了,放任陈太医自己做什么。之后,更多的时间陈太医都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药草,后来被陈家家主,也就是陈雪月的祖父,甚至其他族人遗忘。后来,陈太医自己就成了一个郎中,三十多岁的时候就自己开了一家小医馆,在当地也小有名气。再后来陈雪月被选秀入宫成了夏云皇的妃子。陈太医才被陈家家主记起。
一天下午,陈家家主派人将刚从外面回来的陈太医请到了陈家。
一个衣着光鲜,头发花白的男子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旁边还站了两个小丫鬟。
“光耀过来了,来快坐。”陈安知放下手中茶水,朝迎面走来的男子微微一笑,热切的声音让陈光耀有点不适应。
“大伯父好。”陈光耀上前对坐在那里的陈安之行了一个礼。
“光耀站着干嘛,还不快坐下。来人,看茶。”
很快一个小丫鬟就端了茶水点心上来。
“不知大伯父今日找光耀前来,可是有何要事?”陈光耀坐在那里看着陈安知脸上刻意的微笑,感觉今日的陈安知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陈光耀因为是陈家偏支,很少有机会进到陈家来,所以平日里也很少见到陈安知,陈安知年龄大了,基本不会外出,都是呆在陈家,每日里听听小曲,逗逗鸟儿。但是每逢过年过节,所有陈家人都要来到主家吃团圆饭,一年也是有机会可以见到陈安知几次的。以往每次见到陈安知,自己也仅仅是简单行礼问好,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其他的话。今日为何会将自己单独邀请到这里来?难道是要他去做什么事情?
“嗷,也没啥事,我听说你做了郎中,前几年还在城中开了一家小医馆?”陈安知乐呵呵的问坐在下面的陈光耀。
“是的,就是一个小医馆而已,不值得一提。劳大伯父挂心了。”
陈光耀见大伯父,提起了自己的医馆,心里以为大伯父想要打他小医馆的注意,心下一凉。后来转念一想,陈家家大业大,一个区区的小医馆,又怎么能入了陈家家主的法眼。
“今日我身子略微有些不适,就叫你来给我看看,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你的事。”陈安知举手投足间的儒雅,眼中没有商上的算计,反而令人感觉很亲切。让人一点都看不出眼前这个男子曾经是叱咤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商。
“好。”眨眼间,陈光耀就走到了陈安知的面前。
“大伯父,请将您的手腕放置在案几上,我先为您把把脉。”
..….
“光耀啊,你可想过入朝当官。”陈安知坐在那里,看着将手指搭在自己手腕上,认真为自己把脉的陈光耀。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入朝为官?”
“嗯,入朝为官。”陈安知似乎有些体力不济,坐在那里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着眼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没有抬头,继续认真的为陈安知把脉。思虑了一会,收了手。
“侄子哪有那个本领,我这一生估计也只能守着自己的那个小医馆了却残生了。”陈光耀耻笑一声,自嘲着。
“大伯父身子骨并无大碍,就是今日天气转凉,注意保暖就好。”
“如果我说陈家愿意鼎力助你入朝为官,你可愿意?”陈安知显然不愿意在于他兜圈子了。
“大伯父此话怎么讲?”
陈太医听到陈安知的话确实心动。如果能入朝为官,品自己的医术,前途将不可限量。自己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入朝为官只是奈何陈家有家规,任何人不得入朝为官。碍于这一条家规,陈光耀放弃了前几年进入太医院的机会。那么现在家主主动提起此事,是不是就代表家主愿意为自己暂时忘记这条家规?
陈太医试探的问,“不是有家规,陈家子弟不得入朝为官……”
“眼下,不得不打破这规矩了。”陈安知摸着自己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眯着眼睛,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这雪儿前段时间被皇上看上,不日之后就要入宫为妃。我陈家虽然财力雄厚,但是在朝堂之上却毫无根基,雪儿一人在宫中无依无靠,该如何自处?从此雪儿在后宫之中地位,与我们陈家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两个人详谈到后半夜,那天的谈话内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第二天天还未亮,陈光耀就携一家老小,朝煊阳城的方向去了。还未及半月,陈光耀就进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太医院。
陈安知口中的雪儿就是今日的辰妃,陈光耀成了今日的陈太医。
霍梧栖抬起头来,幽幽的看着心虚的陈太医。
“属下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小药童,哪里知道其他的呢?还是说陈太医是有什么事不敢让属下知道?”霍梧栖放下手中的白茶盏,从椅子上跳下来,慢慢的走到陈太医的身边,一股无形的压力逼近陈太医,霍梧栖绕着他走了两圈,打量着陈太医。
陈太医一把推开围着他上下打量的霍梧栖,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让……让开。”
第三十五章 道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