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侍郎不懂秦煦笑的是什么,可也不敢多说。秦煦直接挥手让他走路,他也只能听话。原还想留下聘礼,以后好有个回旋的余地,也给人造成一种假象。可惜,南宫兄弟俩可不是吃素的,直接把那些东西给扔出了大门。
这里秦煦就笑着问晚亭:“你知不知道,辱骂朝廷命官也是大罪?”
晚亭歪歪脑袋:“我辱骂朝廷命官了吗?谁见了?”
秦煦指着她笑:“你那句是狼还是狗,难道不是骂?你分明是骂他侍郎是狗。你还强辨!”
晚亭掩唇笑:“这可是你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两人你来我往,谈笑风生,却把南宫铉弄的有点糊涂,两只眼珠只在他们之间来回转动。
难道晚亭喜欢的不是紫衣侯,竟是润王不成?南宫铉心里暗忖。
平心而论,秦煦的确不错,相貌出众行止优雅,虽说是断了一只臂膀,但架不住人家是王爷啊,还是亲王!美中不足的是,已有一个侧妃,只怕女儿纵是去做正妃,也是委屈了。
大凡喜爱女儿的父亲看见未来女婿,不管你是准女婿还是预备的,他都爱挑刺。眼下都南宫铉就是这种状态。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先挑剔上了。
忽地坐直了身子,南宫铉开口赶女儿回去。“女孩儿家,少抛头露面的,对你不好。”话落,南宫黠就翻了个白眼。现在才说这个,不嫌太晚了吗?
秦煦温和的笑笑,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可实际上他心里还真有点不高兴。
本来是要去宫里看望母妃的,结果在轿子里听到自己安排的人汇报说,陈家父子去忠勇伯府提亲了!当下吩咐转道翅帽儿街,一路上催促不停,只恨不得能飞了去。让随轿的人只是奇怪,“王爷这是急个什么劲儿呢?”
建元帝共育有八子,除了两个早夭的,最得宠爱的就是秦煦。开蒙是建元帝亲自带着的,还特地赐了字:润泽。取雨润万物,泽被苍生之意。明晃晃的未来接班人之势。
当初这润泽二字一公布,即引得满朝文武关注。众官员都是人精,都懂得这是顶头上司的暗示,因此对秦煦这个皇三子格外的卖力扶助。要不是建元帝有心想让儿子去历练,也不会被西卫国给抓住,更不会失去一只胳膊,也失去继承皇位的优势了。这些,都让建元帝满心的痛悔,觉得愧对了这个儿子,因此对他的事也是有求必应的。
就拿润王府的正妃位子来说,原本皇上皇后都看中了几位人选,结果秦煦只肯娶一个做侧妃,正妃之位却悬而未决。秦煦说是,要找个合他心意的才愿娶,并且会隆重举行婚典。“儿子身子已成残疾,可儿子不想自己的心也变得残疾。若是儿子娶的不是自己所喜爱之人,那么,儿子的这一生还有什么趣儿?”建元帝听他如此说,险些没掉下泪来,毫无二话的就允了。
那日在风荷园,隔墙听到有女子争执不休,秦煦原是不屑的。“左右不过是些大家闺秀们闲的无聊罢了!”直到看见荷塘中的许多荷花突然诡异地倒向隔壁,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这才在靠近西湖的墙壁边留神细听。他发现那个被叫做南宫晚亭的女子着实尖牙利嘴,原以为是个粗鄙俗人,却没想到听的她几句诗下来,惊讶发现,竟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一念之下就恶作剧了一把,只当难住了她,没料到反而更让他大吃一惊。
当下要叫过来看看是个怎样的玲珑女子,却又被她委婉拒了,用的方法更是巧妙。就连最后自己耍赖要求再作并蒂莲诗,人家也是作了,还那样的好。秦煦想,此生若是能够娶这个女子,余生定不会虚度光阴。而其后又在城门口再次偶遇,南宫晚亭那个调戏杜若的淘气举动,更是让他回味。再加上他一直暗中调查的恩人竟然是南宫晚亭的父亲,那个用鲁莽直愣做掩护,实则暗中替父皇办事的南宫铉!
这一发现,让他异常兴奋。若非想要与南宫铉的家人多多了解,而晚亭年纪还小,他只怕按耐不住要请求父皇赐婚了。爱屋及乌,反之亦然。
在经历过城门口的一幕后,尤其是青竹说的那番话,更是点醒了他。杜若她们凭什么敢欺辱晚亭?还不就是因为一个是官,一个是民吗既然如此,他就去替恩人求个光彩来。
拉上了深受父皇喜爱的紫衣侯,密谈了一切过往,他让父皇晓得,他这个儿子能平安活着回来,谁是最大的功臣。也让紫衣侯知道,他一直遍寻不着,牵挂的恩师是谁。最后,建元帝御笔亲赐南宫铉为忠勇伯,并让南宫铉提前回到阳光下。
做完这一切,他又想到那天晚亭身边的小丫头青竹对他说,“姑娘常叹气,说是‘人到用时方恨少’。”他忙将自己身边得用的两个下属送去,嘱咐她们要如同待他一样对待晚亭。恰巧云遥也有这想法,索性合在一处,对外只说是云遥送的。毕竟人家是师兄妹嘛,理由不尴尬。
但传回的信息,却让他不安心了。云遥,也有那个意思吗?
他好想问晚亭,“你究竟会喜欢谁?”,可他,不敢。
看着他心中的人儿离开,心里顿觉空荡荡的难受,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已经心不在焉。匆匆闲话两句,就谢了挽留,起身告辞离去。一路上只是寻思,怎生想个法子来探探小姑娘的心思呢?
看着润王失魂般的离去,南宫铉确定以及肯定,他的闺女被人给惦记上了,而且还一来就是俩!
我的个老天爷啊!女儿这是要桃花朵朵开吗?你倒底是要弄哪样?南宫铉使劲拍着后脑勺想。
次日早朝,建元帝当着满朝文武严厉斥责工部右侍郎陈杰,说他“空读满腹文章,实则蝇营狗苟,只知钻营谋私,不知国事根本,辜负了朕之期望。着,贬黜山南瘴疬之地任县令职,三日后上任,无诏不得入京。”一席话如晴天霹雳,直把陈杰震的面如死灰。哆嗦着谢完恩,手脚俱软的回家打包行礼去了。
消息传到南宫府,上下人齐都松了口气。“这个牛皮糖可算是走了。”青竹笑的手舞足蹈,惹得青莲直叫她小疯子。
因为解决了问题高兴,众姐妹又聚在一起说笑,晚风就拉住晚亭,要她唱歌。“从风荷园回来都好几个月了,也一直都没有再听见你唱歌,怪想的慌。”晚风说。
众人齐声说是,又说难得如此高兴,不可推脱。“我是唱的歌不好听,怕吓着你们,不然我还要唱呢!”晚云也笑着打趣。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开口唱歌,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清了清嗓子,晚亭开口唱:“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春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再……”
唱完一遍,晚雪笑着道:“真不知三妹妹都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曲子,我竟从未听过,怪好听的。”又闹着再唱一支,众姐妹也都起哄。晚亭无法,只得又唱了一首。
“人说相思苦,离人心上苦缠绵。我说相思难,山高路远难相见。一点愁,感慨万千,红豆应无言……”想起了前尘往事,晚亭心中酸楚,唱的更是声情并茂。动情处,不但晚风等人听的唏嘘,就是蜂蝶青竹等人也是泪光闪闪。
晚雪唏嘘之余,也心生疑惑。“这三妹妹字字句句都是唱的相思,满腔的情意缠绵。难不成她是有了什么样的心思?只是一个女孩家怎么可以唱这样的歌?”
数日后,润亲王派人来南宫府下帖子,邀请府中所有女眷参加半月后的赏梅宴。
得知这一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二房的主母李氏。无他,只因这赏梅宴说穿了就是相亲会。一想到这几年举办的各种宴会上那些青年才俊,名门世家公子,李氏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大肆采购,做衣服,打首饰,忙的脚不沾地,就怕赶不及。
与李氏相比,大房的封氏和萧墨笛明显轻松许多。封氏是因为只有一女儿,又是订了亲的,这种热闹自是不必掺和。而萧墨笛则是因为她有了个好女儿,色色打点的妥当,就连两个小的也是比从前能干了许多,自然不用她如何操心。
她也奇怪,晚亭这孩子平时明明懒的很,但一有事情又会毫不推迟的全力以赴。一但做完了,又会打回懒惰的原状。这种情形让萧墨笛觉得,晚亭做事情时是个上战场打仗的将士,闲下来就是只懒猫,连针线都休想她拿。
这个女儿,摸不透。
润亲王有一片梅花林,几乎能寻到的梅花都聚在了这里。正值花开时节,满林暗香盈袖,芬芳浮动。各色男女也是千般姿态万种风情,堪比枝上花俏。
这种风流雅地自然也少不了风流雅事。不知是谁提起,说是南宫府的二房嫡女晚雪有一手好琵琶,吵着要一饱耳福。晚雪本要婉拒,忽一抬头看见紫衣侯正走过来,心念一动,遂落落大方的取了琵琶来,道:“诸位不嫌污耳,小女子就勉力一试。前儿刚学了两支新曲,就献丑让大家品评品评。”素手拨弦,让晚亭听得傻了眼。
原来晚雪弹的,竟然是她那晚唱的两首《相思》!
第六十四章:琵琶弦上说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