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侍女报告的银瓶公主匆匆赶来,看着面色茫然,眼中却开始有了一丝丝清明的云遥心里吃惊不小。她给他下的“醉缠绵”份量不轻,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这个男人居然能够凭自己的意志醒过来,实属罕见!
“来人,扶公子回房。”可不能让皇兄那个战争狂看见云遥这个敌军主帅在她这里,否则,她也护不住他。
这里是银瓶公主的闺房重地,一般人根本不许走到这里来,而她又特地下了禁令,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服侍云遥的侍女更是不得跨出这里半步。
身为西卫国皇帝最宠爱的贵妃娘娘所生的女儿,银瓶公主的嚣张气焰和跋扈性格也不是一般人敢惹的,也因此,云遥藏在这里已经快半个多月了,也没有人发现。当然,这也跟她给云遥下了西卫国皇室的秘药有关。
醉缠绵,是一种使人昏昏沉沉,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药,专门对付武功高强,心智坚韧的人。这种药提炼不易,极是珍贵,银瓶公主会拿这个来对付云遥,只是因为她喜欢上了这个冷峻坚韧的男人,一心想要把他留下来。
当日,这个男人孤身犯险,想来偷取她的大皇兄辜翼扬下在那个南宫军师身上的解药,无意中进入了她的闺房,而彼时的她正因为大皇兄跟父皇建议,要让她替西卫国联姻,嫁给北幽国那个好色之徒哭闹的死去活来。
云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哭的险些昏死过去的女子是敌国公主,他还以为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宫女呢,因此也没有太在意。谁知道这却给他带来了囚禁之苦。
银瓶公主起初心怀捉弄,向云遥编造了一段,苦命女被逼无奈入深宫,因惦记家中的父母想要出逃却又无路可走的悲凉故事。因为想起自己的身世,云遥没有细心去分辨真伪,更起了同情心,却不想被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银瓶暗算了!
在费尽心力得知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是敌国的主帅时,银瓶差点开心地飞了起来!她可是知道这个男人的大名很久了,一直都以为是个长相凶恶,年纪老大,阴险狡猾的人,没想到竟是个一身是胆,勃勃英气的好儿郎!
银瓶公主自知困不住对方,可是她一心想要把他留下来,索性就给他下了醉缠绵,把他禁锢在自己的瑶华殿里,能时时看到他心情也是愉快的。
可是这个男人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能挣脱醉缠绵的药效跑到门外来!幸亏她来的及时,没让他跑出二门去,否则一定会被辜翼扬那个混蛋发现并抓起来,他正巴不得能有什么来威胁大唐呢!
“来,我们把这个喝了。”为防万一,银瓶又在香炉中撒了一点醉缠绵下去,这才放心地端了杯茶水送到云遥的嘴边。
这一次云遥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不理睬或是推开银瓶的手,他只是无意识地低唤着心中的那个人。
“你说什么?”银瓶诧异地附耳过去,只听到云遥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一个人名,一时不明白,皱眉看着一旁的侍女问:“他说什么呢?”
侍女也没听明白他倒底说的是什么,想了想,迟疑地说:“好像是青儿还是玲儿的,似乎是个人的名字。”
“青儿?玲儿?这是哪个宫女?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本公主抢起人来了!赤焰,你去帮我打听清楚了,本公主要宰了她!”银瓶公主气势汹汹地低声吼道,叫赤焰的侍女忙低声答应了。
就在银瓶公主暴戾地寻找谁是云遥嘴里念叨的人时,西卫国大皇子辜翼扬正傲然地嘲笑他的对手,大唐军队。
“哈,免战牌挂了这么久,他们的士兵还有战斗的勇气吗?别不是都成软脚虾了吧?”身旁的将官们都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报!”负责探听军情的哨卫在门外大声禀报。
“进来!”辜翼扬威严地沉声问:“何事?”
“禀元帅,敌方军营中有异动。”
“哈哈!莫非是在讨论是战是降?他们的主帅都不见了,军师又成了个活死人,只剩下一个独臂残废和一个黄毛小儿能抵的甚事?那群老资格的还未必服他呢!”辜翼扬肆意地狂笑,仿佛看见了大唐的旗帜轰然倒下的场景。
“回元帅。敌方营中有琴声响起,还伴随着歌唱。”哨卫认真地回禀,对元帅的想当然只当没听到。
“琴声?唱歌?难道是他们知道大势已去,不是我西卫的对手,所以提前来哭丧?还是想得欢乐时且欢乐?”辜翼扬嘴里贬低着对手,心里并不敢轻视,挥手命令帐中的将官们:“都随小王出去看看,那大唐的小儿在玩什么把戏!”说着领头走出了大帐,抬眼望去,别的还没什么,唯独高高的瞭望台上一个银白色的人傲立在那里,像一只飞翔的苍鹰,让他的心中莫名的心悸了一下。
“那人,不是大唐的那个残废吗?怎么忽然有了如此骇人气势?”身旁一个将官惊讶地脱口而出,引得辜翼扬狭长的双眸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线,凛凛的寒光倏地炸了一下。
“他旁边那个弹琴的黑衣人是谁?好像是个女子!”锐利的眼神牢牢地锁住那玄衣似铁的人,心里迅速搜索着这人的资料。遗憾,他似乎从来没见过此人,也没听过此人的声音。这人,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招手叫过来打探敌情的人,伸手指向那高台之上:“与我查明此人是谁,速速来报!”“得令!”探子高声应诺,转身去执行任务。
眯了眯眼,辜翼扬越发断定这个黑衣人是个女子无疑。只是心中疑惑,没听说过大唐有女将军啊?看此人不像是军妓,军妓是绝对不会上前方阵营的,更别提跑到瞭望台上去了!看她的样子,到那上面去是激励军心的,什么时候大唐的军队需要一个女人来鼓励他们了?简直是笑话!
勾唇扯出一丝讥笑,心里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件事来打击羞辱唐军,忽然一阵风吹过,两句高亢激昂的歌词蹿入他的耳中,震得他下意识地一激灵!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这样气势磅礴的歌声他似乎听谁提起过!
不由再看了那人一眼,辜翼扬忽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有一种受伤的奇怪感觉。忽然间茅塞顿开!这个女人,他知道是谁了!他的合作者曾有书信来重点说过这个女人,还要求他帮忙把这个女人掳劫了,因为她是会走路的摇钱树!
这是山不转水转么?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摇钱树来到了这里,就在他的面前!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他可是很需要这么个摇钱树呢!辜翼扬在心里做了决定。
“看唐军的样子,恐怕近期会有一战。诸位将官听令,这唐军人人可以诛杀,唯独这个人,”抬手一指瞭望台上的玄衣女子,辜翼扬严肃地下令:“这个女人,必须尽全力让她活着来我西卫,任何人不得伤害于她。违令者,杀无赦!”
“是。”西卫国的将官们尽管心里装满了疑惑,但也不敢轻捋大皇子的虎须,异口同声地答应了。
辜翼扬满意地眯眼一笑,对着远处高台上的玄衣女子,在心中说道:“敏县主,南宫晚亭!你这棵会走路的摇钱树,我辜翼扬是要定了!”
晚亭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敌国皇子的目标,在鼓舞了士气之后,她下了高台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开始对二哥南宫黠面授机宜。
“这个打仗讲究的是灵活机变,最不该的是死搬硬套前人或是书上的知识。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所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晚亭对趴在桌子上认真看她画出来的草图进行研究的南宫黠说道。
“哥哥,我把要说的都写在这个上面了,你有空就看看,多揣摩揣摩,有不明白的我们一起商量,毕竟我也只是从书上看来的,难免狭隘片面,还需要从实际中吸取经验加以改进才行!”
南宫黠看着面前用针线缝制成的“兵法书”,激动的原本的大眼睛更加大了几分。这可是兵法书啊!是他的妹妹殚精竭虑连夜写出来的,绝无仅有的兵法书啊!这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妹妹,你放心,哥哥一定不负你所望。”南宫黠把书紧紧捂在胸口上,对着晚亭保证。
“哥,妹妹还有两句话送你。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要记住了。”晚亭郑重地对南宫黠说,换来对方的频频点头。
南宫黠兴奋地抱着兵法书回去研究学习去了,留下满腹疑惑的秦煦一脸莫测地看着晚亭。
“王爷,你想要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瞒你。”揉了揉酸涩的眉头,晚亭看着一脸“我怀疑”表情的秦煦直接开口。
秦煦翘了下唇,也真的问起来了。
“说实话,我很好奇你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懂得那么多的事情,尤其是有些连男子汉都不知道,没见识过的。虽然你一直告诉我们说那些都是从书上看来的,但是亭儿,天底下藏书最多最珍贵的地方,除了皇家,我想不出还有哪里能有这种能力。而且,我痴长你许多,自认看的书绝对不会比你少,你说,我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你看到的那些书呢?还是,忠勇公府邸的藏书都超过了皇家内院?”秦煦小心地看了看晚亭的脸色,把自己心里一直盘旋不去的疑问说了出来。“而且据我所知,南宫三姑娘原本的性子非常沉闷,除了爱看书,并没有什么才干。是何时何地起,原本的南宫三姑娘变成了你,南宫晚亭了呢?”
晚亭抿起嘴,沉默了一会,才淡淡地开口:“这话问的好!我只当你一辈子埋在心底不会提呢!若是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不隐瞒一丝半毫。只是,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秦煦被她的反问问住了,在心里思忖:真要知道吗?知道了又如何?能改变什么?还是想改变什么呢?没有!什么也不能改变,如果真改变了,那么自己就真的失去这个人了!这,不值得!
“罢了!只要你是现在的你,就一切都好!”秦煦扬起灿烂的笑容,放弃了疑问。
晚亭也笑了,她知道秦煦是真的不再计较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助君直上凌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