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将杜若紧紧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指挥开,却被杜若更紧地抓住。云遥皱眉望着那手,忽然从靴筒里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刃,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唰啦”一声划裂了衣角!
众人愕然。杜若手里紧抓着那片布片,整个人显得呆滞可笑。
晚亭垂下眼去,既为杜若悲哀又为自己骄傲。她南宫晚亭选上的男人就是要有霸气才行!知道该对谁狠该对谁温情,而不是一味的冰山或贾宝玉似的多情,更不能像个永远烧不开的温水!
“表哥……”杜若的身躯颤抖的犹如深秋的树上,那最后一片不甘落下的枯叶,紧抓着手中那布片犹不死心地问:“表哥,你当真就不顾及半点的情分吗?我可是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啊!”
“我所记得的情分就是因为你受到更多的痛苦。”云遥淡漠地回答,不带一丝的涟漪。“所以,都磨光了。”
“做妾也不行吗?我甘愿做妾也不行吗?”眼泪沿着杜若粉白的脸上缓缓流下,目露哀伤地看着云遥,希盼她痴恋的人能给她一个好一些的回答。可是在看到云遥的眼睛只温柔地落在晚亭身上时,杜若的心冰冷的直线下坠。
她爱了那么久的人真的就要如此弃她而去了吗?那么她该怎么活下去?这么多年,她的时光都是在打听表哥的一切,关注中度过的,她以这个为生活的乐趣和支柱。失去了这个乐趣和支柱,她要怎么度过那些漫长的时间?
自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被罚站在大雪天的云遥后,她小小的心就落在了那个一脸倔强的男孩子身上。她开始只往将军府跑,用她的童言童语奉承上官夫人,逗的众人夸她聪明伶俐。可其实她想听到夸她的人只有一个,可是那人就是不开口。使尽了一切手段,目的都只是想引起那个人的注意,哪怕那人骂她很烦她也能高兴半天。很早她就对母亲说长大了她要嫁给三表哥做新娘子,母亲笑话她孩子气。可母亲不知道她真的是那么想的,真的不是小孩子说着玩的。再然后呢?他们都长大了,可表哥却离她越来越远了。她越是纠缠表哥就越是躲得远远地。她想过很多方法,她借用贤妃娘娘的帮忙成为京城第一才女,为的就是能够配的上表哥,在人们说起来时可以说一句“郎才女貌”。她努力了那么久啊,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她以为表哥一直不娶大部分还是因为没人超过她,是因为表哥还想再等等。娘说男人都是慢熟,他们都想多玩几年再成家,于是她就耐心等。可是,她却等来了一个南宫晚亭!是她,都是她的出现,表哥才突然改变了!如果没有她,最起码一切都不会变,她依旧是第一人选!哪怕表哥不肯结婚,最起码她还有机会不是吗?
南宫晚亭,你就是个祸害人的妖精!
“噗通”,杜若跪在了晚亭的面前:“南宫姑娘,求求你,不要把我表哥抢走好吗?我求求你了!我过去得罪了你,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不要跟我计较好吗?求你了!”杜若猛磕起头来,砰砰的撞击声听的晚亭牙都疼。青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对青蜂说:“好疼啊!”青蜂白眼:“你疼什么!”“我听着替她疼嘛!”青竹对着青蜂撒娇。
上官夫人咳了一声,笑道:“这个,南宫姑娘你看这杜小姐情深一片的,是不是……?”她才说到这里,就感觉到几道森严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刺了过来,直刺进她的骨头里去,顿时住了口。
“砰”,晚亭重重地将茶碗往桌上一顿,冰冷着脸笑道:“上官夫人这话说的!杜小姐情深一片与我何干?还有杜小姐,你满口说的都是什么?什么叫抢走?我抢你什么东西了?我自遵从父母之命,又与你什么相干?怎么就说放过你了?当真是可笑!”
上官夫人见晚亭不客气,也撂了脸,冷笑道:“南宫姑娘对待长辈还真是独特的很,我活了这般年纪竟是第一次见。呵呵,忠勇伯府好家教!”萧墨笛听得怒火上来,淡淡道:“夫人请注意说辞,这是皇上亲封的敏县主。”上官夫人被萧墨笛绵里藏针的回答压的无力反驳,只得恨恨地冷笑一声。
“夫人这话我可不敢领教。”晚亭可没那么好修养,她的主张就是人家打了你左脸,你就要更狠地打回去,还得算利息才对。这时见上官夫人讥讽,立马想起她是怎么对待云遥的事来,正愁找不着报仇呢,她自己倒撞到枪口上了。既然这样就不能怪她小鸡肚肠,她可是护短到可以不讲理的人!
“圣人说:礼尚往来。又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以礼而来当以礼而对,无礼而来自然也就该无礼而对才是。我虽然顽劣不堪教化,但这圣人之言却是懂得也是照做的。莫非夫人竟是反其道而行之,专一喜欢拿狠心对待真情,热脸去贴冷屁股不成?呵呵,这么高尚的事我确实做不来。”晚亭说的满脸带笑,只有眼中才能看到毫不留情的讽刺。青竹咬指头,对青蜂轻声道:“姑娘发威了!”“嗯。”青蜂示意她别说话,一边心里对晚亭佩服的要死。
“你这个,哼,粗鄙!”上官夫人差点砸了茶碗。晚亭依旧笑的云淡风轻:“粗鄙?夫人是说圣人之言粗鄙?还是说夫人热脸贴冷屁股粗鄙?”晚亭一副认真好学的天真样子,把青蜂几人暗笑到内伤。“屁股就是粗鄙吗?那夫人是说自己没有屁股吗?坐在椅子上的部位不是屁股是什么啊?脸又没长在下面了。”
“放肆!”上官夫人忍无可忍,高声厉喝。晚亭掏耳朵:“夫人别那么大声,有损威严的。喔对了,我是敏县主,皇上亲封的,夫人别忘了。”
“噗······哈哈······”南宫铉很没形象地乐了。上官夫人气的脸发青,拂袖而起:“我看这门亲事不如作罢,忠勇伯府的家教我高攀不起!”
“这话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云遥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戏,为晚亭的调皮捣蛋又是头疼又是欢喜,更为晚亭为他出头心里暖洋洋的。此时忽听上官夫人如此说,便冷冷地道:“这话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想忤逆不成?”上官夫人森冷的盯着云遥:“侯爷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母亲!”
“你是我的母亲吗?我怎么从没感觉到你是我母亲呢?”不说这个还罢了,说起这个云遥满肚子的委屈。别人的母亲都是护着自己的孩子,唯独他的母亲视他为生死仇寇般,哪里危险就怂恿他往哪里去,什么重担都往他身上压,全不管他是不是承受得了,更别提关爱了!这么多年就连一丝简单的温情他都没得到过,有时看见母亲对家里养的猫儿抱着喃喃说话,他都羡慕的眼红!
“逆子!”上官夫人说了句“我管不了了,告辞!”不等南宫铉夫妻说话一甩袖子就走了。
“你怎么说?”走了一个还有一个呢!众人的眼睛都看向地上的杜若。
“我,我只求能在表哥身边相伴朝夕,望县主应允。”杜若瑟缩了下身子。在晚亭毫不在乎的得罪上官夫人时,杜若就发觉事情不是她想像的那样,而云遥在上官夫人的威胁下近乎冰冷的回答,更让她明白她全无依仗。她只能哀求,只求能留下,哪怕是做妾也罢。失去尊严至此,杜若除了悲哀更是痛恨自己对云遥感情的泥足深陷。可是她无能为力,只能委屈地低下自己一贯骄傲的头,卑微地奢望那一点点的施舍。但是就连这也都被云遥粉碎的彻底!
“抱歉,我不想除了亭儿外再有其他的女人!”云遥淡淡地回答杜若的祈求,直接封杀了她所有的路。“即使是为了子嗣。”
杜若彻底绝望!她慢慢地爬起身来,盯着云遥:“我这么卑微地求你,都不能给我一丝希望吗?”“杜表妹,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给你希望同样就是给了亭儿绝望。我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受伤。”看着杜若的样子云遥也不好受,但是他的底限不能松动,他不敢冒失去晚亭的险,半点都不敢。
“呵呵,我明白,都明白!”杜若站直了身子,笔直的像杆标枪般。“是我自作多情了!是我高攀了!对不起,纠缠了这么久,我早该放手了!好吧,我不要你了。上官云遥你记住,不是你不要我,是我现在不要你了!可是呵,你真的就会如愿以偿吗?真的就会幸福吗?呵呵,我会很期待的看着你将来痛苦的!可别教我失望呢!”杜若梦呓似的诅咒着,哈哈大笑地走出门去。
轿子就在转角处,杜若疾步走过去,蜜香看她的脸色一片灰白,不由又是疑惑又是担心恐惧。摸了摸满身的青紫,感觉还是那么疼——她真的是被打怕了!
“小姐。”蜜香忙过去搀扶,杜若却险些往前一栽,“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啊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蜜香恐慌万状。这下可不得了了,这被夫人知道还不得扒了她的皮啊?
“无事!”杜若拿帕子细细地擦干净,冷冷地拦了蜜香的帮忙,自顾自地将沾了血的帕子折好收进怀中。“回去给我找最鲜艳的丝线来,红色要艳的像火一样的,我要绣山茶花做纪念。”
“你这孩子,上官夫人毕竟是云遥的母亲,你未来的婆母,你这般放肆对待不是给自己的将来找罪受吗?”没了外人,萧墨笛爱怜地抚着晚亭的头发轻声责备。
“娘,我才没那么傻好不好?你看啊,云遥已经分府另住了,这以后就不会跟她多见面。再说了,我可是皇上封的县主,润王爷的干妹子,量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晚亭毫不顾忌云遥还在,直言不讳。“何况我这么做不也是帮云遥出气吗?只有这样他才会彻底投靠你女儿我啊!我这是老谋深算。谁叫她欺负人来着!”晚亭洋洋得意地说,笑倒了一群人。
云遥摇头:哪里去找像他爱人这么可爱的?连耍阴谋都光明正大地当着人说,还自称老谋深算!更让他感激的是晚亭对他的抱不平和维护,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相信云遥不是那种死板迂腐的人,要是他分不清好歹一味的要我顺从,我才懒的理他呢!”背后晚亭这么对萧墨笛说,引得萧墨笛笑骂她奸诈。
“我要去金殿喊冤去!”南宫铉笑了一阵后突然严肃着脸说。“一个个的,都把我当成软柿子捏了,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再不吭声就成死人了!”南宫铉握着拳头猛挥了挥:“所以,我要上金殿,叫屈去!”
第一百零三章:忠勇伯金殿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