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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续命 ( 1 )

夜色暗沉,满地的火光照在那布满血迹的脸上,血污让四季看不清男孩的长相,只是对上那一双含泪的眸子,就再也移不开,四季心想,那一定是一个极为漂亮的男孩子,漂亮到天上的神仙看见了,也会惊叹一句。
不容四季去多想,男孩已经被侍卫抱着冲出了重围,不顾男孩的挣扎,侍卫匆忙跑向后门,只是跨门出去前,侍卫突然停下步子,转过头来朝宅子里看了一眼,眼中苦痛,随后他立即施展轻功跃上房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身后还跟了几位黑衣人。
只是,自从那侍卫转过脸来时,四季便不在平静,只消一眼,短短地一眼,她就认出那侍卫的身份,尽管没有了满脸的胡渣,身形也比记忆中要消瘦一些,但那张脸,分明就是年轻的石行。
四季下意识地想追出去,不止是为了石行,还为了那个唤着亲人的孩子,她迫切的想知道,那个孩子是否安然的脱身。只是她并没有追上去的机会,在四季心动时,手却突然被人握住,手温与它的主人相似,不冷不热,恰恰适中,却让被握之人微微发抖了起来,四季后颈发寒,旁边这人,好像能读懂她的想法。
仿佛要应和她心中所想,百行弯眼轻笑,拉着她往内宅走去,“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去看正戏”。
眼前这场杀戮,在他眼中连配戏也算不上,四季心底恐惧,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不低头去看遍地的残尸,如之前一般跟在身后,明明知道现在的她碰不了任何东西,只是踩上地上的血迹时,依旧感觉粘哒哒,甚是恶心。
走进内宅,一片刀光剑影,四季一眼就看见了那一身红衣,衣抉飘飘,长发如绸,绝世风华“他”手执长剑,一挥剑便有人倒下,无了生息,六个黑衣人围在‘他’的身边,都讨不到一点好处,四季慌乱地看着这场打杀,几乎要脱口而出;红叶二字,只是当‘他’转过身来时,身形和模样清楚的暴露在她的眼前。是她非他,嗓子口的红叶二字打了转,待四季反应过来时,吐出来的却是“穆筠!”。
待她细看,那并不是穆筠,尽管模样相似,但那女人比穆筠要瘦,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也比穆筠要矮一些,还没有等四季打量完,一个黑衣人突然出剑朝女人的腰侧刺去,四季这才发现,那人另一手上抱着一个女孩,女孩不挣扎,甚至纹丝不动,似乎情况不太妙,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人和穆筠有五分相似,四季心慌了一下,甚至有了想去帮忙的念头,只见女人一个旋身,挡去了那剑,一脚揣上黑衣人的腹部,黑衣人吃疼,后退几步,她刚刚想上前补上一剑。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一只暗箭突然射穿她的左胸,那个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心脏,血浸透红衣,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倒在地上,临死前,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孩,眸中甚是不甘,更多的却是眷念,似乎在对那孩子说;先走一步,对不起。
夜晚的寒风吹啊吹,不知吹掉了谁的一滴泪,打在她的胸口,很疼,很疼。
几个黑衣人确认女子死了后,也不再恋战,看了看烈火包围的大宅,迅速撤离,她们前脚一走,后脚立马跑进来一个少年,少年容貌俊美,头带金冠,身穿降紫色华服,袖口金丝绣祥云,腰带翠玉百结扣,那副打扮,和宅子里地狱景色极为不符。
四季看着夏侯恒的突然闯入没有丝毫的感觉,也许是今天的所见已超了过她漫长的二十年,她看了一眼百行,旁边的男人依旧和之前并无差异,甚至是那嘴角的笑意,也无增无减,不由心寒,又把目光放到了夏侯恒身上。
夏侯恒在遍地尸体中寻觅一会,注意到了石阶下的红衣,许是那颜色太过妖艳,在夜色中有些渗人。让他多留意了一眼,就那一眼,他认出了女人的身份,苍白着脸跑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停在女人的面前,而是走到了女童的身边。
夏侯恒蹲在地上,颤抖着手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女孩抱起,他睁大着双眼,指尖拂去女孩面上的发,又去探她的鼻息,探着、探着,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溶入地面的血迹中,分不清那些是血,那些是泪。
四季又想,他应该是爱她的,虽然,那身形只是一个女孩,甚至还称不上女人,不过古代的人们向来早熟,女子十三岁,便已是豆蔻年华,可以寻亲家了。再者说,爱情与年龄性别无关,爱了便是爱,谁也说不清其中缘由。
她向前走了两步,见百行并未阻拦,便坦坦荡荡走到夏侯恒的跟前,见少年将女孩牢牢地抱在怀里,早已泣不成声,知他看不见自己,却也不便打扰,看了一眼,旁边地上已无了气息的红衣美人,那五分相似的五官,让四季心生出一股不安。
她又把视线放在了夏侯恒怀中的小女孩身上,突然有种想看她长相的冲动。事实上,她也怎么做了,可惜夏侯恒的手几乎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四季不得不低下头去,心想,一半也够了。
她慢慢弯下腰,黑发沿着肩峰滑至胸前,一阵夜风吹过,发丝正好打在夏侯恒面上,他猛地的抬起头来,正好撞在四季伸出的手上,冰冷的手撞在同样冰冷的脸上,两个人皆是一惊,默契的后退两步。
四季呆了,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夏侯恒怀抱女童,狠狠地盯着她,愤怒地道“你是何人?滚开!”。
四季在这一声怒吼中回过神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指着脸道“你看得见我?”。
夏侯恒如同听了什么笑话,嘲讽地笑了一声,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满地尸首,又看了看怀中的女孩,怒气消散,多了七分戒备,三分恐惧,底气也不如之前足,搂紧了女孩说,“你是仙还是鬼差?”。
嘴角一抽,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四季环抱住双手,干脆蹲下身子说,“我能看看那孩子吗?”。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魂魄……”
“我不是神仙,也不是鬼差”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居然认真的解释了起来。夏侯恒不答,眼睛落在四季的身后,百行慢悠悠上前,与她并肩,声音如春天溪水声般好听,沁人心脾,他问,“那孩子死了吗?”。
瞬间,气氛如死般沉静,夏侯恒痛苦的垂下眸子
,眼中点点闪烁,他忍住泪意,如受伤了野兽吼道;“你们到底是何人,再不离去,本太子砍了你们的头”。
百行熟视无睹,目光悠悠地落在女孩的后背,那有一道伤口,从肩至尾骨一大道口子,十分狰狞,四季紧皱眉头,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忍心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不待她多想,百行如自言般轻轻地又道“嗯!运气不错,还没死呢!”。
这几字轻如风,宛如羽毛,却重重的砸在少年的心头,高傲如夏侯恒,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询问,“没死!你可有救她的方法?”,语气恳诚,竟放低了架子。
“没有!”百行十分简洁的摇了摇头,在夏侯恒绝望的目光中指着旁边说,“但她能!”。
一双漆黑的眸子又转向四季,不自觉带上些祈求,四季猛地顿住,狠狠地瞪了一眼百行,“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能力!”。
百行蹲下身子,轻轻地把女孩放在地上,这一次,夏侯恒没有在阻碍,十岁,女孩已经隐隐有了些长大的轮廓,柳细眉,朱唇小口,秀挺的鼻子,若能活着,二八年华,定是一倾国美人,如她的母亲一般。
四季心头一滞,话不经大脑就蹦出了口,“她是谁?”声音有点颤抖。
“青竹”夏侯恒温柔地开口“尉雷公主,尉青竹!”
脑袋轰地炸开,穆筠从前生活在孤儿院,所以照片很少,唯一的一张,那是她刚刚进孤儿院照的,她说,她没有以前的记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但孤儿院的老师都猜测,她大概十一、二岁,那张照片她见过,与眼前的女孩,一模一样。
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夏侯恒,为什么要对穆筠如此的重视,已是一国之君的男人说“我不能告诉你,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只会认为我是在胡说,如果想知道,就自己去查,不应该问我这个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一个猜想在脑中形成,虽然有些大胆,但穿越这样的事都遇上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能了,夏侯恒对穆筠的感情并不是凭空而来,因为,青竹就是穆筠。
“怎么救?”如果是无关的人,那她不会这么热心,因为可能是穆筠,那个唯一的朋友,只要有一点可能,就不能不管。
百行轻笑了笑“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