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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雪

十五年前,尉雷国皇宫御花园,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嘴里呼出的雾气都能冻结成冰,一个穿着红色短袄,头上梳着两个小包的女孩蹲在地上,冻得通红的小手捧着雪,兴奋将它揉成一个球。
躲在假山后,她一边哈着气去温暖手,一边又注意着雪球是否化掉,那时天空中下着细细的雪,零星的飘落在她如墨般的黑发上,叮…寂静的园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女孩如受惊的猫,一下子戒备了起来,弯着身子向外看去。
只见一片白色中,穿着和女孩同系色同花纹男孩踩着厚厚的积雪,到处寻着那快要消失脚印,女孩不怀好意的笑起,趁着对方没有注意偷偷地走到他的身后,高举雪球深吸口气向那男孩的后脑扔去。那男孩听见了动静正转过头来,拳头般大小的雪尽数的砸在他的额心。
哈哈哈……银铃般清脆地笑声响彻整个御花园“你怎么这么笨啊!偏偏这时把头转过来”
男孩抹掉雪,精致如画的脸上有些发红,小鹿般明亮的眼睛浮上层层水雾“皇姐!你又欺负我,若让母后知道你出来玩雪,又少不了担心了!”
“无碍、无碍!今天的感觉很好!”还没有说完,两条鼻涕就流出来,男孩连忙走向前,从怀里掏出手帕仔细的替她擦掉,责怪的道“看!伤寒才刚好,这下又得吃药了”。
女孩不满的嘟起小嘴“吃药!吃药!整天都吃,我都快长成一颗药草了。你看看……我是不是头上长花了”说完,还特地把头往他面前蹭了蹭。“你身体自幼就不好,自然得吃药”双手握住她冻红了双手,不理会女孩紧皱的眉头接着道“我已经出来寻你多时,再不回去那些宫女又得受罚了!”。
尽管心里十分生气,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有谁受罚,最后只得乖乖地任由人牵着,回到那温暖如春的屋子,这一会的折腾又免不了一顿责骂,和一碗碗的苦药,不过倒是一点也不后悔。屋子里很暖,不过她更喜欢外面的雪白和刺骨的寒。
那份寒冷似乎从梦里走了出来,穆筠打了个寒战惊醒,睁开眼就是一片白。还以为是在梦里,便伸出手去触碰,却没有雪的冰冷反而很柔软。初翠低下头来,望着拉住自己长裙还在迷糊的人,不由笑道“公子可醒了!”。
穆筠先是呆了呆,才抬头张望“其他人呢?”“都出去玩了!”。刚才的梦只觉得太真实,就连人也和晕船那次一模一样,不过是长大了些的样子。
也没有去计较她们抛弃自己的事情,穆筠松开了初翠的白裙,刹那间一股难言的空虚充满了心间,像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胸膛里什么都没有。空的!心也好,脑子也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
穆筠迫切的想见四季,想见缥戈。不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活着。“我去找她们…你不用跟着我”。初翠本来就是受夏侯嘉懿的命令去照顾四季,刚才接到消息说她们不见了人影本就着急,何奈穆筠睡得正熟,不好离开。现在一听她要出去正和心意,暗中派人跟着以后,就循着暗卫最后见人地方去找。
第二天的气氛相比第一天只增不减,穆筠跟着散场的人群一路上张望着,希望可以看见四季或者是缥戈。想起陆书雅的性格穆筠一个劲的往热闹的地方跑,她就不信遇不到。
兜兜转转……就在她自己都快放弃的时候,视线里突然跃出一抹月牙白,心脏似乎快跳出胸口,她兴奋的抬起手,却在半空又落下,所有的感情都瞬间沉了下去,陆书雅挽着他的手,两人笑得开怀,那脸上的表情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在笑……
不似和自己在一起时谦虚温和的笑,眉毛上扬,眼中毫不掩饰对身旁女子的宠溺,穆筠追逐着那张自己心心思念的脸,细细地看,原来他的右侧脸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脚如同灌了铅般迈不出半步,尽管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让自己追上去,那样的一对璧人,却让人不忍去打扰。陆书雅的情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自己能比得过她吗?在缥戈的眼中,她还是“他”。
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有半点女人味,在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称霸的时代,中性美是行不通的吧,女汉子会有人爱吗?心里如此想不知为何,就好受了许多,
对!她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懂欣赏自己的美。就算此时此刻被拒绝,穆筠觉得自己也可以理解,自然也不会去怪他,顶多是在心里骂两句对方眼神不太好罢了!
穆筠想得出神,连前面两人什么时候走得没影都不知道,不过她也不想去追了,并不是放弃,只是换位思考了一下下,如果是自己在和缥戈约会,如果有一人插进去,那她一定狠不得把那人咬碎吞下肚子里。
为了保持一个美好形象,她决定让陆书雅好好的玩一天,轻轻地叹了口气,穆筠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好人,为什么她会这么好呢!如此“知书达理”的人,该上那找去,其实如果不是走了太久脚没劲了!没准她会去追他们,考虑到自己的小短腿走不过人家的长腿,还是放弃吧!
四处望了望,见路边的石梯上正好可以休息一下,就连忙走过去也不管一地灰,就一屁股坐下,什么淑女形象都忘记在脑后,反正在他人的眼中自己就是个男的,索性就豪迈一回。路边的不少女子纷纷朝穆筠投去视线,见她那痞子样的动作,心里落泪,可惜了一副好样貌啊!
穆筠浑然不知自己又在无意中,毁了多少少女心中的幻想,从随身挎的小包掏出手帕包好的点心,暗叹自己真聪明,从酒楼里把点心带出来,正给四季节约银子。
她低着头正欲吃那不知名的点心,头顶的太阳却被突然遮住,抬头望去,一个粉嫩玉琢的小男孩正低着头盯着自己手上的点心,穆筠只是随手拿了几块出来,实在不想给别人。
尽管这孩子真的很可爱,红彤彤的小脸蛋,五官精致到不可思议,但为了自己的肚子,她还是无视了那掉在地上的口水,朝右边转过身去,一脸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模样,
朝嘴巴送东西,小男孩也不放弃,走上石梯又挡穆筠的面前,炙热的视线让她后背一阵寒碜,穆筠慢慢的移动身子,他紧紧跟其后,反反复复,终于忍不住……穆筠双手奉上那虽然不知道名字,却很好吃的点心,
内心的泪水落了一地,本想着只给他一块,谁知那粉嫩玉琢的小男孩竟把她从初翠身上刮来的手帕给整个接过去,摊在手心,另一只手抓起一块往嘴里送,末了!还意味深长的评论一句“和我三叔家厨子做的味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