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传钥国百姓眼中有两处地方,胜似琼宇仙宫,华丽高贵,令人凛凛不可犯。
一是当今天子执掌朝政的地方太华殿。
一是一国之师所住的地方国师府。
前者集天下权势名利,令有志之士趋之若鹜,为它欢喜为它忧。后者近似天界仙宫,因它的主人鄢国师,这个为民生社稷,出谋策划的传奇人物,本就是一个神仙般的存在,是以仙人居住的地方,谁人敢轻易造次。二者都是神圣不可高攀的存在,凡夫俗子只能顿足仰望,只是后者更多了一抹神秘色彩。
有人传言国师府一年四季如花,春有粉桃,夏有白莲,秋有黄菊,冬有红梅,种类繁多,五彩缤纷。花丛间奇石怪山,相汇交错,形成一道道奇美的景象,山石花草错落掩映,一阵风过,暗香浮动,只见彩蝶翩飞处,一片繁花迎风招展,花径边缘处可闻溪流之声,溪水绕过亭阁,将飘落在它身上的一片片花瓣送向远方。
溪水之上隐有白雾腾起,每当日落之后日出之前,府内大小角落随处可见,云雾缭绕的奇特景观。于一片迷雾中赏花论月,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这样一个美轮美奂,似人间仙境的地方,因着国师的名声,更是充满了神秘色彩。外界一帮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一探究竟,偏偏总有人想要溜出去,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奶娘,奶娘,你就让我出去玩一会吧?”一个八岁左右的女童,拽着一穿着讲究的妇人衣摆,可怜兮兮地祈求道。
“我的小祖宗啊,莫说混话,要是让你娘亲听到了,定饶不了你。”唤作奶娘的妇人,面容作狠道
粉雕玉琢似的女童闻言,不以为意道“娘亲出门在外,她才顾不上我呢。你就让我出去玩一会嘛,等娘回来,我又要被关在书房,哪里也去不了。”女童说着,亮晶晶的眼眸里渐渐溢出泪花,令那看在眼里的妇人心间一软,不由得松口道
“真是拿你没法子了,莫给我装哭,成什么样子。”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将女童装模作样的眼泪擦干。
即便是假的,她也看不得女童半点委屈。
虽说是堂堂国师之子,也是未来接班之人,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哪曾受过半点委屈,可正是如此,加之在她身上的要求和期望,也比一般富贵家的子弟要来得多得多。从记事起便要熟读各类经书,通晓奇占易卜。自是没一般孩子那么多玩耍的时间,加上她的娘亲又是一个异常严格的人,对待她的教诲,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松懈,更是不准她显露丁点儿贪玩心性,以免将来难当大任。
可是小孩,谁不贪玩,纵然能够体会鄢大人的一番苦心,但仍旧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大人对女娃太严厉了。其实她这个心操的有点过了,可谁叫这娃子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呢,不似亲生胜似亲生,自然忍不住处处为孩子着想,忍不住担忧这么小小年纪就要学会大人的一套处世之法,承受一些人心之间的猜度。即便是未来的国家栋才,在这天真浪漫的年华,总要失去很多欢乐。
是以富贵人有富贵人的辛酸,贫穷人有贫穷人的乐趣。
这都是命,强求不来。
妇人轻叹一声,看着女童好看的眉眼,五官还未全开,便已现倾城之色,如此美貌竟比她娘亲还要高出一筹。能生出如此标志的人儿,爹娘必是人中龙凤,事实也是如此。只是这女童的爹···
哎,想至此,妇人忍不住在心里对女童越发心疼怜惜了。
奶娘怎么老是看着我出神,现下又是唉声叹气地,该不会要反悔吧,想到这里,女童立刻出声道
“奶娘我们赶快走吧,快,走吧。”女童推着妇人朝国师府侧门走去,神色又紧张又兴奋。
妇人见此,眉眼微翘,心下好笑,鬼机灵。
“心儿,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还有你这猴儿急模样,叫你娘亲瞧去,少不得又要说你。”
名唤心儿的女童闻言,眼珠子一转,立刻讨饶道
“不要,奶娘,你最疼心儿的,你就带我出去玩玩嘛。”心儿对着奶娘撒娇道,眼珠子晶亮亮的,小眼神湿漉漉的,这模样即便叫铁人瞧去,心间也会开出花来。更何况是一向疼她的奶娘呢,她这一招,可谓得上是百试不爽。
这不得逞的鬼机灵率先朝侧门跑去,撒着脱欢的步子,似燕儿归巢般,一下子便跑没了影儿。
奶娘盯着自己空空的手,有点哭笑不得,鬼机灵利用完人就这样一脚踹开,看我以后还让不让你得逞,哼,心下似小孩般与之致气的奶娘,哪次说的狠话真正作数过,还不是在某人故作哭泣之下瞬间便缴械投降。
奶娘遥遥头,无奈地朝那女童追去,只要那鬼机灵在眼皮底下消失一秒,便心不安神,那人只要脱了困,便滑不溜秋的,可不好管制。
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在五花八门的商品间,令人眼花缭乱。奶娘跟在女童身后,不紧不慢地盯着,心里打定主意,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定要放手让女童玩个尽兴。
“奶娘,奶娘,快来,我要这个。”女童在一个卖花车的摊前停了下来,嘴里直唤奶娘,目光却盯着那漂亮的纸制花车,大放光彩,熠熠夺目。
许是逛的有些久了,女童雪白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密汗,吹弹可破的肌肤,透出微微的红晕,整个人似是被日光淋了够透彻,白里透红,充满活力与精气。
还是在府上呆久了,缺乏活动,这不稍稍活动,便有些气喘。女童本就娇气,吃穿住行都有专人打点,何时像现在,能够自由自在的奔跑,能够大声的叫喊,能够笑得如此肆无忌惮,能够在自己喜欢的东西前停步不前,恨不能看个够本。
在府里,女童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喜好,大人的教导一直都是,喜怒不显于形,善恶铭记在心。
也怪不得这孩子总想着往外跑,终究还是个孩子。
奶娘回过神,冲身旁的女童问道
“你要这个?你确定?”奶娘的话,似是意有所指,话音刚落,本还一脸欢喜的女童,眼里的炙热慢慢冷却,沉淀为一股超越她年纪的深沉
“那算了吧,反正最终也带不回府上,还是让给能够真正拥有它的人吧。”女童的声音虽稚气未脱,但一副小大人的独到见解,早已显现非同一般的灵心慧质。自我劝慰的一番说辞,据情在理,但言语间仍是充满了失落之感。
奶娘听此,心间一动,饶是她活了大半辈子,也不见得能够看得这般通透,在为女童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熟见解高兴的同时,也不禁为这蜕变背后的付出而感叹不已,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是么,为什么总让人有种心疼的感觉。
女童再次出声,打断了奶娘的沉思
“奶娘我不想玩了,我们回去吧。”
奶娘听此,有些疑惑不解,但转念一想,才明白她竟还真不如一孩子,确是无比惭愧。
“那好吧,我们这就回去。”话落,女童便立刻转身,目光不见半点留恋,知道欲望,更要知道如何控制欲望,这里便要从拿得起放得下开始学起。
尽管娘亲不在身边,但娘亲的教诲仍旧被刻在心上,从未忘过。
奶娘说着牵起女童的手,两人往回府的路上走去,因为是偷偷出来的,为了隐秘行踪,没有动用府上的马车,那么回去,也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自然更不能用上马车了。
此时,落满夕阳的石板路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拉得老长,今天这一段短暂却欢快的记忆,全被遗落在金色的余晖里,自转身的那刻起,便不曾被打算带走,更不曾为之深深奢恋。
次日暖暖的阳光透过隔窗,带着初春的明媚,轻轻地跃进屋内,小心翼翼地来回踱着步子,似是怕惊动那熟睡的人儿,只留下一片温润的暖意后,又悄悄地无声离去。
奶娘一推门发现小祖宗还睡着,心下便是一急,快步走近垂有金色纱帘的雕花木床边,
“小祖宗快醒醒,快醒醒。”
床上的人儿闻声,身子软软地蠕动了一下,又再次睡去,其间眼睛都没带动一下。
奶娘见喊叫不管用,便动起手来,一推一搡,熟睡的人儿果然睁开了迷蒙地睡眼
“奶娘你做甚么呢?心儿好困啊,你让我再多睡一会儿。”糯糯的声音,透着股撒娇,话落,便放心地再次睡去,也不管耳边继续传来的声音。
只是下一刻,整个人猛地惊醒,如同鲫鱼打滚般,一下子坐了起来
“什么?娘亲回来了?!此时正在大厅?!”双眼瞪得如同铜玲,还有点难以置信的呆滞,整个人算是彻底清醒了。
下一瞬,惊呆的神情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来人,准备洗漱,奶娘,赶紧帮我穿衣服,梳头,动作快点,完了,一会又要挨训了。”只是说到最后,那带有哭腔的声音,好似要大难临头般,隐隐透着丝惊慌。
门外候命的丫鬟闻声,端着东西,鱼贯般涌了进来,行动之间默契从容,看来她们已被训练地相当有素,这样‘抢救’的事肯定没少干。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叫你干嘛去了。”奶娘嘴上虽这样说着,可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怠慢。她也不想大人一回来,这孩子便要遭训。
片刻,一阵忙乱又不失有序过后,一行人齐整地走向大厅,尤其是前头的女童尤为引人注目,一身浅蓝色印花长裙,清新淡雅,乌黑的秀发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的绑了起来,乖巧地垂在脑后,没有过多的发饰,只一个蓝色配套发卡,将额前的碎发顺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精致的五官也随之暴露在众人眼前,令人目光为之一亮,超然脱俗,气质如莲,似陌上花开,风华初现。
“娘亲,孩儿在此向您请安。”女童步履稳重,缓缓走向大堂,立定后,朝高位上的女子躬身道。
“免了,最近可有读书?”鄢国师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女童,声音不轻不重,自有一股威严。
“读了,经书和易卜都有看。”女童乖巧地回道,一副眼观耳耳观鼻鼻观心的谨慎摸样。
“很好,坐下用膳。”国师闻言,简单地回了两个字,语气看不出悲喜,便没再细问,淡淡地吩咐女童坐下。
“是,娘亲。”女童听了此话,才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看来娘亲今天心情不错,这样想着的时候,女童慢慢走近餐桌,坐下后,身子猛地一顿
对面那个小人一直都在?坐的离娘亲如此之近,怎么一开始没发现此人,女童一边懊恼自己粗心地同时,一边不动声色地将那人上下打量个遍。
年龄身高都和她差不多,正襟危坐,原本就很白的肌肤,被一身青衫忖得更加雪白。
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波光潋潋,眸光漆黑如同星子,俊挺的小鼻梁下是一张红红的小嘴,竟比她的颜色还要鲜艳,洁白如玉的肌肤,粉嫩粉嫩的,看起来很有弹性,似个好玩地粉糯米团子,女童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禁想要伸手掐上一把。然而心里又忍不住嘀咕道,哼,没她好看。
这点小心思仿佛藏不住,那人似有感应般朝这边看了过来,清俊出尘的目光,叫女童心间一动,隐去心中异样。女童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目光傲娇,无声中透着股挑衅。
谁知对方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挪回了目光。云淡风轻地一瞥,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女童见此出奇地怒了,好你个糯米团子,竟敢无视我,一想到他可以坐得离娘亲如此近,气更是不打一处,正要发作时,耳边传来娘亲威严的声音。
第九十八章 好你个粉糯米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