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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可笑的信誓旦旦

寂静的小屋内,温润的阳光遛着缝儿,在不太宽敞的空间里,轻轻地来回踱着步子。一向沉闷的空气,好似减了负,轻快地有些异常。
司马流云坐在破陋的窗沿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持续了好久。他发觉肖红绫变了,最近几天的观察,让他得出如此结论,真的变了,变得不再尖锐,不再刻薄,身上的那层尖刺好似被收敛了般,整个人出奇的沉默,他不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那夜后,一向激进的肖红绫突然变得安静了。司马流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只是看着那个偶尔安静地出神的女子,他竟觉得有点挪不开目光,从未如此细致地观察过她,他惊讶地发现,她的身上除了伤人的倒刺外,还有一些让人惊艳的柔美。
这样的肖红绫无疑是美的,这样想着,司马流云不由觉得,倘若肖红绫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遗失了心智。她应该是一个娴静的女子,温婉多情,同她的丈夫携手一生,有一个令人欣羡的美满家庭。
司马流云这样想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理应是那故事里的主角之一,肖红绫名正言顺的丈夫。当年司马家与肖家的联姻,不可不谓盛况,单就当时一传出战神的婚讯,举国上下沸腾这点,就可知道此事引发的震撼,更何况这场联姻的另一方,还是在朝廷上有着一席之地的肖家。
强强联合,金童玉女,一直是人们争相乐道的话题。只是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那件喜事没过多久,就迎来了邑武王朝一步一步走向覆灭的预兆。
邑武王二十六年,冬,肖家因犯谋逆罪而满门抄斩,一把大火将曾经盛极一时的肖家化为灰烟,一阵风过,了无痕迹。同年,战神司马流云在火野之战遭临他人生的第一场败仗,此后锦国联合他国不断进犯,钥国首次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紧接着没过多久,莲国师不明原因暴毙,而背后执掌朝政大权的新晋太傅莲倾,也就是莲国师的徒弟,在莲国师去世那日突然爆发失心疯,钥国朝堂一连失去两个核心人物,自此群龙无首的钥国皇朝彻底陷入兵荒马乱的境地。次年春,锦国铁骑踏破钥国城墙,仅挣扎了几个月的邑武皇朝,在一片风雨飘摇中不得不宣布土崩瓦解。
钥国百姓来不及唏嘘,便面临着改朝换代的苦命。好在大将军以归降唤得越国百姓免遭屠城的噩梦,然同年冬末,曾经一度被钥国百姓奉为战神的司马流云竟猝死于狱中。这里边的死因,有好几个版本,有人说是被奸人所害,也有人说是大将军忍辱负重保得百姓平安后,自我的了结。但大多数前钥国人坚持认为是后者,因为这样想着,他们敬仰的战神,便从未倒下过,更永远活在他们心中,在他们看来司马流云直到最后一刻还在为百姓安危周旋,在了却最后一个心愿后,才安然离去,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为。
后者终究是钥国百姓对他们心中神的一种拥护,一种崇拜的表现,究竟真相是不是如此,大概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司马流云猛地抬起头,竟发觉自己的思绪不知不觉跑了老远。他收起有些混乱的思绪,将目光挪向窗外的景色。
淡淡的日光下,一身红衣的女子,明朗似火,却给人一种不躁不热的温和感觉,失去了充满戾气的压迫,竟似一株不骄不躁的火红色山茶花,张扬和内敛的出奇融合,令女子的周身透出一股清新的淡雅。
静坐的女子好似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司马流云见此,猛地撤回目光,心不明原因的蹦蹦直跳,他有些心慌,那感觉好似干了坏事被当场抓包,一生坦坦荡荡的司马流云大将军,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刻。硬朗干净的面容,从里到外升起一股燥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生平第一次体会,只知道这感觉似乎不坏。
肖红绫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个,猛地转过头去透着丝别扭的司马流云,看着对方有些微红的脸色,女子疑惑的神色不由加深,她正要起身,去问问对方怎么了,不料那人蹭地转身,匆匆离去,好似在躲避什么,女子见此,一抹受伤的神色漫进眼帘,将起的身子,突然失力般跌回原处。
心也跟着隐隐地作痛。
琉璃凭着直觉来到冥界,发现篱笆小院的院门竟是关着的,琉璃伸出手,推开木门的动作有片刻的迟疑,随即木门被推开,琉璃径直走了进去。
篱笆小院内的高大槐树上,竟零星挂着几片枝叶,落了一地的枯黄提醒着琉璃,上次来到这里时的青葱翠绿。
时间真的很神奇,它改变了什么,又似不曾改变过什么。
琉璃的目光落在斑驳的石桌上,手指置于上面,粗糙的纹理一一划过她的指腹,这里曾经坐过一个男子,一身白衣,气质卓然,曾让她有过瞬间的恍惚,还有一丝不愿承认的迷失。
琉璃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目光至于那扇木门,面前紧闭的木门让她瞬间怯步,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积攒的勇气,能否支撑到她走完这段不远的距离。
当初的信誓旦旦,竟沦为此时嘲笑她的笑柄,被洗清记忆的莲倾,再也不记得她了,她到底从哪里来的笃定,真是自信地令人可笑。
这个认知似个魔咒,自脑海里响起,便禁锢着她想要抬起的脚步,无力动弹的琉璃浑身透着股无尽的悲哀,这一切又能怨谁,原来自作自受,竟是这般的痛。
琉璃闭紧双眼,想要悲伤倒流进心里,她安慰着自己,痛着痛着麻木就好。
随着咯吱一声,木门被推开了,房内的摆设依旧,唯独少了那人的身影,琉璃见此,高悬的心竟落了下来,原来不知如何面对的心情,竟是如此沉痛。
琉璃走到那张床边,那里她曾躺在上面养过伤,再度摸上去,早已失去了温度的被褥,一片冰凉。琉璃猛地收回手,我究竟在干吗?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现在不是我感伤的时候,我应该赶紧找到莲倾啊,想到此处,琉璃瞬间僵住,可是,莲倾你又在哪?
算了吧,琉璃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可是究竟算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琉璃失魂落魄地转身,刚抬起的头,瞬间僵直在空中。
一身红衣的莲倾,此刻就站在她的眼前,高深莫测的红眸,一瞬不动的注视着她,那涌动的深红带着一股压迫性的逼近,魅惑又危险。
琉璃被这样的莲倾,怔在了原地,明亮的双眸里来不及收敛的悲伤,瞬间化成了一丝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