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一行人根据玉树所告知的,穿过小树林,有一条小溪,见枯木右转,离花左转,一路上曲曲折折,最终赶在天亮之前,到达一谷地,正是琉璃当初从断崖下坠落的地方。
谷地四处高山环绕,只有对面的两山之间有一条狭窄小道,因常年无人行走,荒草丛生,倘若要出谷,往溟溟幻境的方向前进,必然要经过此条小道。
鉴于三娘和无命身上都有伤,琉璃一行人的脚程并不是很快。这一路上琉璃要照看三娘,好在无命不需要琉璃操心,一个人勉强能撑着,而一身白衣的莲倾,则一个人慢悠悠地跟在三人身后,既不主动帮忙,也不发一言,默默地跟在后面,然幽深的目光却是时不时地留意着三娘身边的白色身影,自那晚离开凤女族后,琉璃没与他说过一句话,那半敛的眼眸里,一股暗涌静静地流过。
“这不是国师吗?”一声清亮的女声自右后方传来,正要进入小道的几人听见女子的声音,纷纷回头望去
无命闻声最先回头,原来是他们。
一边的莲倾头都没抬一下,光听声音便知来人是谁。
琉璃扶着三娘在,微微侧头望去,谷地不远处,一男一女,正是在凤女族出现后,又不告而别的肖红绫和司马流云。
二人走至跟前,红绫看着扶着三娘的琉璃,姣好的面容上,一双明目里透着隐晦的笑意,察觉到一旁的白衣莲倾,女子眼中的笑意顿时隐去,不着痕迹的收起心里的心思,女子一反常态,无比友好地对琉璃道
“国师大人,正巧遇见,不如一起上路?”女子朝琉璃灿然一笑,征求的双眸里似是盈满了真诚。
琉璃目光穿过女子,径直看向一边的司马流云,这幕被女子看在眼里,那眸里的笑意顿时有些僵硬,女子垂眸隐去眼中的异样,再抬眸时,已然恢复成先前笑意盈盈的模样。
司马流云见琉璃看来,低垂的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琉璃收回目光,看了看红绫,她不懂女子此般又是为何,如此示好,放低姿态,算了,姑且随她去吧,于是一行人朝着目标继续前进。
一路穿过狭窄的小道,眼前出现一片紫竹林,林风吹过,一阵竹林的清香拂面,大家也走了一阵子,正好前面地面比较平坦,青草绿绿,碧绿中还夹杂着不知名的小花,就像是一张天然的地毯,很适合坐下来休息,琉璃扶三娘坐下,几人当中琉璃最担心三娘,昨夜一战,三娘精气大损,琉璃思忖着如何能让三娘尽快恢复,一旁不远处的无命,一坐下来便开始擦拭自己的勾天戟,紧挨着的便是司马流云和红绫,二人不知在交谈什么,但明显感觉有些意见不合,双方面容都有点紧绷。离得最远的那白影,背靠着一根翠竹而立,那颀长俊挺的身姿,宛如凌风碧竹,翻飞的白衣掀起一股清冽之气,恰似林下之风,蔚然而立。那悠远的目光不知在望向何处,缥缈的视线里装着他人看不懂的心思。
琉璃扫了那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回头对一旁的无命道
“你照看着三娘,我去前面看看。”在无命的点头下,琉璃径直走进竹林,正低着头的司马流云察觉一道白影自眼底掠过,抬头便见琉璃的身影消失在紫竹林间。在看到紧随琉璃脚步而去的莲倾时,坚毅的眉宇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一旁的肖红绫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朱红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竹林似乎不是很大,竹子之间相隔也不是非常密集,密阳透过缝隙照了进来,温和中带着点清冽,给人一种清透的感觉。林间环境静谧,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琉璃试着往前走,看看前面路况如何,隐约察觉身后有脚步声,琉璃不动声色地侧耳细听,那人离得不远,心间一计,先看看来者是何人,琉璃闪身往更为密集的林间走去,转瞬便隐在了暗处。
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隐在暗处的琉璃,随手折起一根不粗不细的竹条,静待那人的靠近。
“是你?”琉璃看向来人,清冷的声音微带惊讶
来人被突然出现的琉璃怔住,但很快又恢复神色,微抿的薄唇,好似在思索着要说的话语
琉璃见来人有些神色犹豫,坚毅的模样不似以往果敢,便开口问道
“你跟过来是有话要说?”
那人闻言微点了下头,片刻抬眸,与琉璃对视
“上次之事没来得及正面对国师说一声感谢,流云很是惭愧。”原来是为这事,琉璃没想到司马流云竟将此事放在心上,但一想到他的为人,也不难理解,可能不想欠他人人情。
“我并未做什么,将军言重了。”琉璃朝那人欠身道,此乃实话,她真的没有帮到什么,又怎可受他人致谢。
“国师大人心怀慈善,自是不将此事挂在心上,然我司马流云又怎是枉视恩情之人。”司马流云言辞恳切,然琉璃真担不起他的感恩,对于他所说的心怀慈善,琉璃陡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在他们夫妻二人眼中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一个视她为血海仇人,一个视她为载德恩人。
“将军莫要再提此事,琉璃受之有愧。”琉璃赶紧止住话题,不愿再谈论下去,思忖过后又道
“以后叫我琉璃好了,至于国师什么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对于国师这个字眼,琉璃真的很陌生,还是叫琉璃要自在一些。
司马流云闻琉璃要求,敛了眸,转瞬试着唤道
“琉璃?”那微蹙的眉宇,似乎有点不大适应,一直都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连与之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何曾又如此直呼过名讳呢,所以此时的司马流云内心有点不太自然。
“别动。”司马流云平稳内心的情绪后,抬头猛然发现琉璃的身后有一条粗大的青花蛇,扁平的蛇身盘在竹竿上,蛇头渐渐地像琉璃的颈部探去。司马流云见此,顿时出声喊道,琉璃若再动一厘,青蛇便会毫不犹豫地咬上去。
琉璃闻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能感觉到蛇正在吞吐着信子,离自己外露的肌肤也越来越近,几乎可以想象那蛇锋利的尖牙,倘若咬上去会有多深的两个窟窿。仔细看那蛇眼睛似乎是红的,不会是变异的吧,司马流云发现这个,心下一惊,正要射出手里的竹叶,只见青蛇眼睛射出一道红光朝琉璃的颈部咬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根竹枝似一把利箭,飞射而来,竹枝穿蛇喉而破,将青蛇死死地定在树上。
险些被咬的琉璃偏头望去,只见翠竹间一身白衣的莲倾,似从天而降谪仙,蹁跹的衣袂,掀起一道凌厉劲风,收敛的眉尾,残留一丝来不及隐去的厉色,如果仔细看还有隐隐的怒意。俊美的星眸里,一片汪洋深海,将一切都无声吞没,只余下碧波荡漾着难解的情怀。
第五十章 莲倾微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