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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糊涂案

大老爷闻听此话大喜,换了语气说:“这我知道,朝庭之中,党同伐异,你争我夺,互相倾轧,都是司空见惯的常事,反正从今之后我就是你的人了。顺便问一声钦差大人,依你的权限日后能为我谋个什么官衔?”
小太监不由眉头一皱,心想原来此君是个攀附权贵、利欲熏心的势力小人!奈何此时他也不便较真,先图自己脱身在说,因而开口便道:
“小则侍郎,大则尚书。”
老太爷又要跪下磕头,被小太监拦住,县官诚惶诚恐道:
“今日得见贵人,实乃我胡某三生有幸,不如你我二人结拜了吧!”
小太监正在用人之际,巴不得有这么个糊涂蛋做个帮手,便欣然说:
“最好不过。”
俩人也不叙年齿,县官尊小太监为大哥,他则为弟,二人焚香磕头,算是结了金兰之好。然后才打发人给小太监沐浴更衣,安排酒宴。
大堂上,胡知县断案。带苦主潘氏和男人上堂,未等潘氏叫冤,胡知县先令衙役每人重打一百大板,潘氏夫妇不知就里,还以为老太爷要给他们行赏哩,进门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好几回。
胡知县也不问案便直接宣判:犯妇潘氏及其继夫见财起意,放火烧屋,致死一人。依律当斩,故判男人乱棒打死,潘氏凌迟,太监潘又安另案处理。
潘氏的男人被打到三十棍时已经气息奄奄,胡知县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喊叫住手。他命衙役们将这个半死的男人押到死囚牢里,并沐浴更衣一番,好生吃喝,先养起来再说。众人不知何故,奈何县官就是现管,人家咋说就咋办,半点也违抗不得的,即便是暂时不理解也要先执行了再说。
胡知县回到后堂,双手抱拳,恭恭敬敬作个揖,深施一礼说:
“大哥,我给你选了个替死鬼,模样还真有点像,就是年龄稍大了些,不过这也无妨,一个死人头颅,谁能看得那样仔细?”
小太监听老胡啰索了半天,没有明白是咋回事,笑道:
“什么替死鬼,又是死人头颅,你莫非杀人杀花眼了?”
胡知县解释道:“大哥有所不知,日间我审案时一见害你的那一对狗男女就肚子里来气,所以不问青红皂白,每人先赏了一百大板。然后判了他俩一个凌迟,一个当庭击毙。衙役正行刑时我突然灵机一动,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小太监端起的茶杯愣在半当中。
胡知县嘿嘿一笑说:“朝里行文不是要你的项上人头吗,我索性就把那个男人的头割下来再做些手脚,冒充了你的人头去,没准还可得些赏钱,眼下就缺一样东西了。”
“什么东西?”小太监放下茶杯。
“那把御赐的宝刀,我在你的马褡裢里没寻到这样物事啊。”
小太监猛地才想起,就说:“刀子尚在我的靴子里,当日火起时我只顾了性命,那样事怕是仍落在废墟之中。”
“这好办,我派人即刻找了来,连同那个恶男的头颅一并送到京中去便了。搪塞一段时日,待他们发现真伪时你已到得朝中。头是假的,刀子可是真的,他们如何辩得那样仔细,此事岂不两全其美?”
小太监此时方才发现,这位亦好亦坏半清楚半明白的胡知县大人原来还是一个人才,奈何用不到正点子上。不过为官也不能全以品性为重,关键是有无作为?傻瓜倒是诚实,但能搞出什么名堂呢?因而他说:
“兄弟,全都依你,只有一件,那个婆娘就别凌迟了,一刀结束了性命,让她也少受些罪,人家毕竟和我姑侄了一场。”
“大哥,你这人的心地太良善了,不是兄弟说你,办成大事者不能存妇人之心。对待这样的恶人就要施严法、用酷刑。她为了陷害哥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搭进去了,你说对待此等恶人还还讲什么良心?这事大哥你就不必过问了,小弟自有安排,明日先游行示众,然后绑在县衙前的柱子上碎刀割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小太监突然心生一念:他日回朝,如能事成,就让这个胡知县去管刑部。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却说:
“兄弟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老胡受到称赞,超发得意,笑问道:“大哥日后倘若回到朝中,能给兄弟谋个什么差使?”
“让你主管刑部。”小太监脱而出。
“操,那我就是开封府了,到时我也搭一口大锅,好好过一把杀人的瘾。还是知我者大哥也,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职务了!”胡知县高兴的叫道。
“不可滥杀无辜!”小太监嘱咐说。
“哪个有辜哪个无辜?我想把大哥你变成太监的那伙人就该杀!他们自己老婆无数用不过来,却把别人吃肉的家什剜掉,太可恶了!”胡知县忿忿不平道。
小太监急忙制止说:“兄弟不可乱讲,这是犯上作乱,要灭九族的。况且我,我压根就不是太监。”
“大哥我知道,头天就有人告诉我,你从火海里钻出来时露了马脚,不过兄弟没敢问你,这是你的隐私嘛!”胡知县狡黠的笑道。
小太监心说:这个鬼家伙!当天他那样事败露之后,知道纸里包不住火,索性也不隐瞒了,没想到这位胡县官早就探听明白了。就说:
“兄弟,这边的事已完,我也该出发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大哥这是什么话?我巴不得你早日回朝,我也跟着你进京快活几天。奈何既然已经来到兄弟的地段,不好好享受几天,如何放得你走?”
“你这么一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好享受的?”
“大哥有所不知,我这地面虽小,却有无数的快乐场所。大都市的达官贵人,巨头商贾,公子衙内,总之是舍得花钱而又有钱可花的主儿,慕名而来的都无计其数哩!这些人的钱,不赚白不赚。”
“说说,都有什么项目?”小太监勾起了兴趣。
“酒色两字,你选哪一样?”
“好小子,你算把有钱人的心思琢磨透了。”
“勾栏院里最近新来了位绝色美人,名叫薛涛,至今还是个雏儿,先让大哥在此女处享乐一番。”
小太监听说有美女侍候,顿时来了精神,急问:“啥时候让我过目?”
胡知县笑道:“哥哥还是个急性子,不过咱丑话说到前头,自古以来济贫不济嫖,这钱你还得自己付!”
“需要多少银两?”
“初夜权至少这个数。”胡县令伸出五个手指头。
“我马褡里有的是钱。”
“大哥你不要夸口,我看了也没有许多,我派人查了查,一共还剩下不到一两百两。”
“钱不够,那怎么办?你给我先垫上,算我借你的?”
“我说过了,借赌不借嫖,这钱我不能垫。”胡知县一本正经的说。
“那就算了,总不能坏了你们的规矩不是。”小太监叹口气摇摇头说。
“大哥不忙,你的两副马镫里头我看了,一副是纯金打造,另一副则是铁制品,不值钱。为了整齐也是嫌太招眼,不如一并换成铁的,那副金的可变卖一万两银子,就在这上面说话了,不知大哥可舍得否?”
小太监不假思索地说:“这有何妨,不说为个美人花去五千两还剩五千两,即便是一万两全部花去,也不足虑。”
胡知县拍手称快说:“看来大哥也是性情中人,既如此,咱就这样说定了。”
太监狎妓,几无可能。别说嫖娼太监进了窑子店,就是想想都是极可笑的事,这可是千古奇闻啊!小太监自己都觉着不可思义,似乎是败坏了太监的名份。
老胡因为自己的原因,不方便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所以打发下面的人领着小太监前来办手续。老鸨子向来是认钱不认人的,既然是县官大人的朋友,又背来几大袋子白花花的银子,上称一过,五千两还多出十两,除了身价之外,茶钱果钱酒钱都有了。老太爷的面子不能不看,再加上这一大堆银两,老婊子岂能不热乎?她亲自把小太监引进屋,沏上茶,倒上水,端上洗净的干鲜果品,恳求小太监先等若干时间,那位叫薛涛的姑娘因为有点琐事延搁,不时就来了。并说薛涛姑娘见了公子这般人品,必定是男欢女爱,好好一夜风流的。说罢老鸨自顾自走了,关门前还冲小太监伴了个鬼脸。
小太监端坐在薛涛姑娘的床上,一阵阵异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不由他心痒难耐,胡思乱想一番。小太监心头蹦蹦跳得厉害,他耐着性子抬眼观察这屋的陈设:房间里最起眼的就是一张大床,铺盖也不是很华丽,其次是一张圆桌和梳妆台,至多两把小凳儿。对着床的这面墙是窗户,两边是侧墙,一面墙上是书法,一面墙上是字画。
字画上好像画的是贵妃醉酒,把个杨玉环绘制得惟妙惟肖,十分传神。只见那位胖娘娘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小石几旁,双颊绯红,醉眼朦胧,一只手拄着石凳角儿,另一只手似乎要去解或是已经解开了衣领儿,又似乎只解开了一两副纽襻儿,总之是那只玉手画得不是地方,巧不巧它恰恰遮住了刚要畅开的酥胸,跃跃欲出的两只鼓嘟嘟的小兔儿也是似现非现,留给人的尽是些无穷的遐想和深深的遗憾。
小太监看得不尽兴,索性扭过头去看书法。小太监也曾临过不少帖子,古代书法四大家颜(真卿)、柳(公权)、王(羲之)、赵(孟府),宋代书法四大家苏、黄、米、蔡等等他皆草书过许多回。唯有眼前这副字帖,他确实看不出来自哪家门派,自然更不会认出何君之手笔,只见此作笔力遒劲,工笔老到,必是受过高人真传的,字帖上写的是:
日暮访薛涛
绮罗沾露,广袖凝烟,青丝一绺戏额前。帘半掩,书半卷,疑是春宵人未眠。绿酒红颜。问客来何处?西陇岷川。为访萍踪古井边,企传诗教,无意贪欢。言元白刚走,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