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箭法正是凌老前辈所传绝世神箭九连环,潘又安才发了六箭,一是他手中只有六支箭,二是张家父子正好有六人。不多不少,一人一箭,少了不够,多了沒用,沒必要伤及无辜,债有头冤有主嘛!
潘又安长枪一举,在马上喊道:
“士兵弟兄们,潘家洼的乡亲们,快走哇,山阴侯家里分银子去啊!”
傻瓜见了银子才不开眼呢?潘家洼家家开门,户户出动,齐齐奔向山阴县张家府邸。银库打开,满眼皆是银子,车载、驴驮、人装,有的男子袋子装不下,索性脱了裤子扎住裤腿也装上银子。
潘家洼自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小康村,兴旺发达一直维持了三百多年。村人感戴潘又安给大家带來的恩赐,有人带头发起凑了些银两专门在村前修了座小庙,取名“潘公祠”,里面还塑了潘又安的泥像。由此及彼,又在村外不远处,重新修葺了齐、林二将的坟茔,立了石碑,篆刻了铭文,后世改为“双义冢陵园”,至今古迹尚存。
鲜爱莲自打丈夫出走之后,算算如今已是五年都过了几天了,怎么潘郎一丝音讯也无?她无日不依门相望、翘首以待,她的潘郎可安?会否按时践约而至?
出事那年,鲜爱莲的哥哥鲜世保被官府捉去关在死刑牢里,专等秋后问斩。未料想此贼和同室犯人密谋,杀了牢子狱官一干人等,逃脱了出來。此时鲜世保的出路也只有上山为匪,他和他的那位狱友一个叫钻天猴的家伙八拜为交,结伙重上断臂崖,纠集了几十个亡命歹徒,专事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
开头几年,鲜世保怕暴露了身份,因此并沒有回到子午村去祸害他的乡亲和母亲妹子等。后來有小山匪透露说子午村有个大美人叫鲜爱莲的,那可是个倾城倾国的玉人儿,丈夫不知去向,如今独自一人守着个小娃娃和母亲生活在一起。鲜世保自然知道传言者说的是谁,一是他羞于见娘亲和妹妹,二是他尚存些廉耻之心,妹妹倒在其次,娘亲的面子他不能不顾,遂对小山匪喝斥道:
“不许胡说,子午村乃是我老家,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以后谁再胡言此事,定要割了他的舌头。”
小喽罗听二掌柜如此一说,伸了伸舌头伴个鬼脸,不再作声。
大掌柜钻天猴名叫于占山,本是个江洋大盗,起初混迹于大江大海,行船使舵,并学得一手爬桅杆的好本事,所以才得了钻天猴的浑号。于占山杀人放火,奸*盗抢无恶不作。这次被县衙收监并非为了杀人等大罪,因而看管得不是很严,被他走脱。同室狱友鲜世保告诉他鹰愁岩有个去处,名叫断臂崖,退可以守,进可以攻,头几年有几位绿林好汉占住此山,官军屡次奈何不得,后來下山不慎被人暗害,如是盘据在山上老虎死不出洞决不会有失,是个隐身闯业的好地方。钻天猴闻听大喜,二人稍一合计,便用本身盗來的银两重新修葺了山寨,并纠集了一帮子亡命之徒等,如鱼之水,似狼入山,顺风顺水,果真做成了几笔大买卖。
这个钻天猴于占山在断臂崖呆得久了,每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也腻歪了,所以就开始想女人。小喽罗在山下村子里为他物色的一些女子,不是身段不好,腰粗腿壮,就是面相丑陋,面红皮糙。或是呆头呆脑,不堪入目。不似他们南方女子白皙灵秀,揑一把都能出水的那种,眠上一夜才叫过瘾呢。
子午村有个叫鲜爱莲的美人这事,终究让钻天猴得到消息。他拐弯抹角掇弄二掌柜鲜世保下山去把这个女子给他搞來,银两不计多少,就是死几个兄弟也再所不惜。鲜世保武功、心计、狠辣等方面皆不如老大,他拗不过,只好照实说了,鲜爱莲就是他的嫡亲妹子。
老于闻说大喜道:“这更好啊!咱哥俩本是结义兄弟,我是哥你是弟,现在又亲上加亲,你成了我的舅哥,我做了你的妹夫,岂不是珠联璧合、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好事是好事,这里可有个根由……”鲜世保把当年那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钻天猴。
“怕他个球哇!”于占山拍拍大腿吼道,“当年那个小子独自一人杀了七条咱们绿林兄弟,那是他运气好,沒碰上高手……”
“大哥,据小弟所知,那七位个个身怀绝技,决非泛泛之辈。”鲜世保想起当时那个场面,如今还禁不住腿肚子打颤,面带惧色。
“好啦好啦,你也别张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不是说那个貌似太监的小子已有几年不露面了吗?死活还都不一定呢,看把你吓成这么个球样子!明日你去山下,多给你妹子说些好话,如允便罢,不行干脆就弄上山來,我会好好待她的,身边有个男人总比她一人在家活守寡要强几倍。”钻天猴半是商量半是危胁的说道。
鲜世保闻听,又是摇头又是晃脑,脸上变色道:
“哥哥此事急不得的,你总得容我想想办法吧?”
钻天猴向來是说一不二的,见说便道:“还说不急,我巴不得今晚就和你妹子做一处睡了那才叫嬲呢!人在世上,活一时乐一时,谁知今天端碗吃饭,明天能不能提上鞋呢?管球不了那么长远!”
鲜世保不敢相强,只得硬着头皮答应第二天下山去和妹子商量。
钻天猴高兴,喝了个酩酊大醉,喝叫小喽罗在山寨后室里胡乱拽一个掳來的女人陪他,灭了灯干男女之事,管她丑俊胖瘦哩。
鲜世保带俩小喽罗下山到了子午村口,大白天他不敢露面,令小喽罗装作要饭的,想法把妹子诓出來以便行事。
鲜爱莲的儿子潘元朗(起初鲜爱莲给儿子取名叫潘郎來,被人取笑说:躲都躲不过,哪还有盼狼來的?无奈她在朗的前面加了个元字)遵母命每日都要在门口等候爹爹回來,这日朗朗依旧在大门外玩耍,突见有俩要饭的,小孩子好奇,凑上前去看热闹,其中一个乞丐问朗朗,道:
“小兄弟,可知鲜家住哪个门?”
朗朗说:“我们家就是鲜家。”
“那你爹呢?”喽罗扮成的乞丐单刀直入。
“我爹在外面做事,我娘说我爹快要回來了,让我每日在门前等着呢!”小娃娃不知防范,据实回答。
“我就是你爹……”
“呸,胡说!我娘说我爹是个仪表堂堂的大男子汉,哪像你这样,鼠目猴腮,像个贼似的。”
“不不,小兄弟你听岔了,我怎么会是你爹?我们俩是你爹派來的人。”
“哪我爹呢?”
“你爹生病了,正在前村一户人家静养呢!他让我们來报个信,顺便叫你娘前去照应一下。”
“那你俩为何扮作花子?”
“小兄弟你不懂,你爹是大官,他怕暴露目标太招眼,所以才叫我们装化子的。”
小朗听了大官俩字,和娘说的不差,便信以为真,欢快地说:
“好,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给我娘说去。”
鲜爱莲盼夫心切,也不辨真假,稍做准备,跟着俩花子就急急上路了。临行前还嘱咐儿子说:
“朗朗,和奶奶好好看家,我去接你爹,很快就回來的。”
鲜爱莲跟着俩山匪前脚刚走,潘又安接着后脚就到了。
潘又安安排好潘家洼的事体之后,令二百军兵护送薛碧青母女随身带上老妈妈等自去京城,他自己和南桥、保保、横横共是七人四马(其中南桥等仨人向來是不善骑马的)急奔子午村。潘又安熟门熟路,直接到了鲜家大门口,见一四五岁的男童站立门前,他看着有些面熟,不由下了马上前问道:
“小朋友,这家人家可是姓鲜?”
孩童正是潘元朗,见问便答:“鲜家是鲜家,娘亲姓鲜,可是我不姓鲜,爹爹姓潘,自然我也姓潘了。”
小孩口齿灵利,说话绘声绘色。潘又安大喜,知道此孩童是谁家的根苗了。他不由欠身伸手疼爱地去抚摸小孩的后脑勺儿,被小孩机灵地躲过,反讥道:
“我不认识你们,请你们不要靠近我。听娘亲说集上有贩卖小娃娃的哩!”
潘又安笑道:“你不认识我,可是我却认识你哩!你们家里除了你,还有你娘亲,还有一位白发的老奶奶,我说的对吗?”
朗朗犹豫道:“你说的对是对,可是我怎么就沒见过你呢?”
“那时还沒有你呢,你上哪儿见我呀?”潘又安笑嘻嘻的解释道。
“你快说你是谁?”小孩惊问,眼睛睁得溜圆。
“你猜猜看?”潘又安不慌不忙的弯下腰,两手搭在小孩的肩上。
“你是爹爹!”小男孩突然叫了起來。
“好孩子,好眼光,我正是你的爹爹呀!”潘又安一把将小娃娃抱起,高高举过头顶。
老夫人闻声从屋里出來,瞅着潘又安半天不敢相认。潘又安放下朗朗,倒头便拜,口里念道:“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你、你是潘公子?你真是潘公子?”才五年來天气,老夫人显得就老了一大截。
“岳母大人,我正是您的小婿潘又安呀!”
“哎呀不好,你媳妇让人骗走了!”
潘又安问明缘由,立马带人前去追赶。
不用打听也不用分析,鲜爱莲百分百肯定是又被山匪劫到断臂崖了。子午村的老乡也说,断臂崖四五年前就聚集了一伙子土匪。不过说來也怪,他们离子午村最近,可是从來沒有进村找过乡亲们的麻烦。大概是应了兔子不吃窝边草那句老话了吧?看样子这一伙土匪还挺懂常理、重情义的哩!
第二百一十章 火烧断壁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