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这么执着地喊那柳烟做什么,不是因为他才成了这个样子么?安远心痛地想。
整整一夜,安远守在李云身边,不断用温水擦拭李云的身体。安远不打算向皇上禀报了,皇上看来不再疼公子了。皇上对公子真狠!杀过他一次,还要杀第二次!
这一晚,皇上去了皇后宫中。皇后开始还受宠若惊,不等她摆出温婉的仪态,皇上径直进入寝房,沉声说到:“侍寝!”
皇后想起这几日的一些传闻,想到皇上竟然到自己身上发泄,心里又恨又委屈。
安远虽然不去禀报,但李云的所有情况皇上一点一滴都知道得清楚。听完汇报,皇上沉默良久,刘文曹庆几次想开口说话,互相对视着,又不敢说。
“你们觉得朕对他太狠了?”皇上撇了一眼正在对眼的二人。
二人忙跪下道:“奴才不敢!”
“不敢!哼!”
安远整整一夜不停地用温水擦拭李云身体也许起了作用,第二天李云的热度渐渐褪了些,下午申时左右,李云醒转过来。
“小安~~”李云微弱地唤到。
安远急忙贴近李云,让他省着些力气说话。
“小安,你说过愿意为我死,你现在还愿意么?”
安远一怔,旋即说到:“愿意!”
李云哀伤地看着安远。“我早说让你离开李云园,怕连累了你,还是~~要连累你了。”
安远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流出来。“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连说了几句话,李云有些气短,喘息了一会,才接着说:“小安,你帮我死吧!杀了我!”
安远震惊了,半晌才说:“公子你~~说胡话呢!”
李云挣扎着握住安远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小安,我生不如死,可是~~现在,连死的能力都没有~~求你~~帮我~~”
“不要啊公子!”安远哭泣着说:“这只是一时的,皇上还是疼你的~~”想起皇上的所作所为,却也说不下去了。
“求你~~帮我~~求你~~小安,帮我痛快点~~死,不要~~让我继续~~折磨,活不下去,又死不了。求你~~”
李云拉着安远的手再三乞求,不停地说到:“活不下去,又死不了~~”
安远仍是拼命摇头。
“杀了我,你也得死,我本~~不想连累你,但是,没有别人~~可指望,只有你~~小安,帮我!”李云的眼泪顺着耳根沾湿了枕头。
安远的眼泪如河水般哗哗地淌下来。李云说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令他觉得,这是他能为李云所作的唯一的事情了。
“好!”安远抹了抹眼泪,坚定地说:“公子,您先走一步,小安随后就到。”
李云点点头,闭上眼睛。
安远四处张望,拿起桌上的茶壶,摔到地上,碎成几片,然后拣起一片,颤抖着向李云的脖子割去。
碎瓷片还没挨上李云的脖子,安远突然手一酸,碎片掉在床上,紧接着一道白烟已抵在安远的脖颈。
“大胆奴才!拉出去砍了!”刘文猛喝一声,安远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要!不要杀他!”李云从床上滚下来,挡在安远身前,乞求着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皇上。
“先押下去!”皇上说。刘文心里暗松了口气,招了招手,进来两个人将安远拖了出去。
没等皇上再开口,李云轻轻地唤了一声:“皇上!你得不到李云的心,也得不到李云的人!”伴随着一个极其诡异的凄美笑容,李云身体向后倒去。
一个龙卫冲上去扶住李云,转头对皇上说:“皇上不好,他自断心脉!”说罢扶起李云,将手掌按在后心,输入真气。
自断心脉?自断心脉!皇上惊住了!他不是说没有死的能力,怎么可以自断心脉?
过了片刻,龙卫将李云放平在地上说到:“臣下已经暂时护住他残存的心脉,但只是拖延一段时间罢了。”
皇上几乎是扑到地上,抱住李云的身体疯也似的说:“他没救了?没救了么?谁能救他,谁能救他,要什么朕都赏他!”
几个龙卫相互对看了几眼,刚才为李云输真气的龙卫答到:“以他的本门真气,或许可以接通断碎的心脉,但也需是位功力极高的高手倾力而为才行。就算救回性命,武功是全没了。”
皇上终于明白了。李云故意去求他,自取其辱,让他背上深深的内疚与后悔,又以此缘由让安远以为杀了自己便是帮自己。李云知道一直监视的龙卫会去禀报他,将他引来,当着他和龙卫的面自断心脉,就是要让龙卫告诉他只有骆柳烟才能救自己性命。李云用自己的命去赌最后一次。
李云啊,你对自己真狠!难怪他会露出那样诡异的笑容。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得不到他的心,也得不到他的人。那如果能得到他的心,是不是也能得到他的人?
你怕朕下不了决心放骆柳烟救你,用这两句话暗示,只要朕真心待你,并非不可能赢得你,是么?
“速带骆柳烟来!”
当密室的铁门打开的时候,柳烟想,是来杀自己,还是来放自己的呢?
来人面无表情地打开锁链,却依然点了他的穴道。看来是放自己的,李云怎么做到的,让那个小心眼的皇帝放了自己?快出门的时候,有人拿一条带子蒙住了柳烟的眼睛。
带子拿下的时候,灯火通明的屋子令柳烟有些眩晕。穴道被解开,不过柳烟不打算在四五名龙卫在的情况下做什么愚蠢的举动。
将内力微微逼上双眼,眼睛觉得舒适了些。直接面对柳烟的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不用看脸,只那锦被中熟悉的身形,柳烟便知道是李云了。
李云他怎么了!
柳烟冲上去,抓住李云的手,只微微一试,心中便是大惊。李云心脉已断,有人勉力维系着他最后的几丝生息。
顾不上质问身后那个混帐皇帝,柳烟扶起李云将手掌抵住李云的后心,缓缓输入九天神功。
龙卫低声禀告:“皇上,臣下等在此护法,需要的时间很长,可能要一夜。皇上莫如先行回宫吧。”
皇上摇了摇头,龙卫再禀:“此事不能有任何惊扰,还请皇上~”
皇上点点头,走出寝房,却固执地坐在外堂等着。外堂很静,很压抑,刘文曹庆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等了多久,皇上手中边的茶凉了换热的,换了不知多少回,皇上一口也没喝,只是脸色沉重静默地坐着。
夜渐渐深了。曹庆壮起胆子走上前,跪下说:“皇上,夜深了,奴才们在此守着,一有消息就禀报皇上,皇上先回宫休息吧。”
其他人也赶紧一起跪下。皇上终于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李云园。
回到清正宫,却不入寝,坐在御书房翻阅下午看了一半的奏折。
“他若醒来还会恨朕么?朕已经照他的意愿做了!他能~~活着的吧!”皇上似是问曹庆,又似自言自语。曹庆知道皇上无需自己回答,并不吭声,只是走上前,将烛火又拨了拨亮。
这夜,皇上一直看奏折到天亮。刘文一直没回来禀报李云的情况。
这一夜,有的人觉得很漫长,有的人觉得太短暂。无论漫长还是短暂,都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当第一缕晨烟映亮窗纸的时候,所有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第067章:命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