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奔马飞腾想喝酒,他想大醉一场。子夜的风实在太冷,风冷的吹进了他的骨缝里,让他全身上下血液流动的缓慢至极,倘若在缓慢一点儿,血将会骤然间止步,但血不再流动的时候,那也就意味着一个人将近死亡。
现在只有酒才可以让奔马飞腾的血液复苏,也只有大醉才可以让他淡忘。但这是子夜,小巷上的酒馆都打了烊,漆黑的巷子上,只有明月所留下的辉芒。
夜无眠是痛苦的,夜无家是可怜的,夜无酒是无趣的,夜不醉是叫人烦闷的。
除了皎洁的明月的光芒外,在小巷的最深处似有点儿熹微的烛火。任何的灯光对奔马飞腾来讲都是希望。因为今夜实在太冷,今夜他十分渴求醉去。醉不死,人昏去,对奔马飞腾这样的游子而言,是一件极其惬意的事情。
夜太过的静,即使奔马飞腾的脚步落地再轻,但脚步声仍然回绕。这清冷的声音总是会叫人感到不祥。因为奔马飞腾这个人太冷,所以从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完全可以冰冻这夜色留有的沆瀣。或许,他本身就是会给人带来不祥的,因为他太招眼,他太有理想。在江湖中,象黎月雏,云萧逸,甚至是冷星月,红妩娘都是会不知何时何地,因何事给身边人带来不祥的。
“慢着。”
奔马飞腾看到老板正在合门,准备打烊,奔马飞腾不禁急促地说道。
老板听到着苍劲有力的声音,见他在月色中暗淡的脸色,不禁浑然一惊,然后又定了定神,说道:“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
奔马飞腾道:“快给我拿坛酒来。”
老板不耐烦地说道:“我都说了,我们已经打烊了。”
奔马飞腾一道剑光飞发,扫掉了老板的一卷发髻,瞬时剑如电掣,又归于了剑鞘。老板不时一振,吓得瞠目结舌,双腿抖动,道:“客官,客官,里,里……面请。”
奔马飞腾听后,并没有说什么。走进屋中,见夜灯将店内映得蜡黄,奔马飞腾又变得焦躁,大声道:“快去,快给我拿坛最好的酒来。”
见奔马飞腾有如恶霸似的,来势汹汹。掌柜自然是不敢说不,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了一坛陈年老酒摆在了奔马飞腾的面前。
奔马飞腾渴求酒,就如他在杀人的时候,他的长剑喜欢血腥一样。他很急切地拔掉酒坛上的盖子,不倒如酒碗之内,就那么通通地喝了起来。
酒入愁肠,兴致勃发,当他下咽几口后,觉得自己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了许多,但在醉意而又朦胧中,在他的眼帘恍然顿现出一位身穿绯红色长袍的女子,他的手不禁向前一触。由于奔马飞腾的手一时发软,酒坛“铛“的一声坠落到地面,伴着酒坛暴碎之响,奔马飞腾也用心地回了一声:“红妩娘。”
转瞬,那绯红色的长袍变得模糊,这时,奔马飞腾那恍惚的神情才意识过来,刚才的那刻只是自己在醉意中所沉酣的梦。但当梦醒来,自己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恐怖感。
“酒……酒……“
一大坛酒,竟让奔马飞腾一下子喝个痛快,有些醉意的他,在口中嘟囔着说道:“好酒,好酒,快,快,快再来一坛。”
老板见奔马飞腾喝得烂醉如泥了,然而口中还时时要酒,真怕再饮会发什么意外,所以老板缓缓而来,对奔马飞腾道:“客官,不能再喝了,这深更半夜的……”
奔马飞腾一口打断道:“那又怎样,我奔马飞腾喝酒可以一直通宵喝到天明而不醉,快,快拿酒来。”
听了奔马飞腾一语,不知怎的,老板蓦然一怔,道:“什么,你就是奔马飞腾?”
奔马飞腾张开那张上酒臭四散的口,散发出冲冲的酒气,弥散在这整家酒庄,他醉醺醺地说道:“那又怎样,难道你要杀我?”说着,奔马飞腾的眼神有如锋芒一般,直盯着那位老板,老板这时也感到惊厥。也许是奔马飞腾的名声太过响亮,也许奔马飞腾在中原人眼中是有种未知的可怕。老板的双腿开始颤动,象是想到了什么,但是胆怯的却不敢说出。
奔马飞腾厌烦人们在自己面前显得一脸惶恐的样子,他认为自己在人们心中是不应该象鬼神一样,他也认为只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才会表现的对自己心惊。
奔马飞腾见他战战兢兢,迟迟不语,于是怒道:“怎么,为何恐惧于我,你要杀我。”
老板道:“不,不……我只是想要回酒帐。”
奔马飞腾严肃地说道:“我奔马飞腾的身上,向来就不带有钱财。”
老板听后不免心惊焦躁,他所经营的毕竟是小本买卖,本来一坛酒就挣不上多钱,然而奔马飞腾竟然吃酒不付帐,这让老板真的很难忍受。
奔马飞腾道:“命,我只要命,别人要不来我一文钱,但我的命却是我唯一的抵押。”
凡是在中原听说过北方奔马飞腾的,谁会不知晓他便是北方的黎月雏或云萧逸,想拿他的命,那谈何容易。就象飘香剑客与幻扇书生这样名声显赫的人物,若想要他们的命,似乎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老板道:“你,你……”
他想骂奔马飞腾,的确,奔马飞腾是该让人骂的,但是他没有胆量。说了好半天,他的嘴中始终都是“你”这个字。
奔马飞腾忽见老板那无辜的样子,蓦然显出了一份歉意。陡然间,他认为自己刚才真的是太无理取闹了,堂堂的一位江湖人物,又怎能这样地去对待一位小本经营的老板呢?但奔马飞腾的心绪实在是太乱,他太想念红妩娘,他太恨在江湖漂泊中所给自己带来的不幸。他想要发泄,他以为醉酒后便可以让自己从郁结的烦闷中走出,然而,他错了。喝酒只会令他麻醉自己,让自己更加气躁,甚至向他人去撒气。
奔马飞腾终归还是有理智的,这时他眉头一转,对老板说道:“快,快给我再拿些酒来,酒钱我会尽快付的。”
老板怕奔马飞腾不能兑现,他怕再给奔马飞腾几坛酒自己会赔的更多,于是吞吐道:“可,可……可是……可是……”
奔马飞腾自认为是一诺千金,他也很讨厌别人不相信自己,他认为不信任自己的人,都是将自己看贬了的人,所以他又气愤地说道:“还磨蹭什么,若不上酒,小心我的剑。”
老板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剑上,在蜡黄的灯光下,那把剑显得极具有种神秘感。那把剑剑长三尺二寸,恰好比断情剑长二寸,那把剑不是木剑,而是略带有血印锋刃的长剑。
剑容易让江湖人联想到死,也容易让民间人联想到血。更何况,这把剑并不是江湖那些杂派武夫的,而是同北方奔马飞腾形影不离的。剑鞘之上散发着寒意,那也是让人很难抵御的。
老板慌慌张张的,但对象奔马飞腾住闻名四海的人,也不敢怠慢,他只能抑制心中的恼火,哀叹自己的无能。
门“嘭”的一声响起,在这宁静的夜晚,犹如雷鸣爆破之响。瞬间,让奔马飞腾从醉意中清醒,也让老板不禁“呀”的一声,他被这比奔马飞腾汹汹十倍的气势所惊呆了,刹那。老板发怔在刚刚触及的酒坛边。
在中原,没有人会不认得他,就象在北方,没有人不会知道奔马飞腾这样的人物一样。在中原,云萧逸是最潇洒的,黎月雏是最让人所向往的,今夜的来客是中原中最富有的,他就是身闪金,柳贾贤。
奔马飞腾回眸一看,他那矮矮的个子,华丽的服饰,不禁心中起疑,内心暗忖道:“这个人是谁,难道他是冲我而来,我与此人素昧平生,那么……”
柳贾贤并没有看着奔马飞腾,而是将眼神放在了老板的身上,对老板道:“十坛你这儿最好的酒,我要同这位大侠共饮,酒钱我包了。”
说着,柳贾贤从身上掏出了一定金子,金子是这家老板从未接收过的,因为他这酒庄的本钱,也不见得比这金子贵多少。面对着这意外的横财,老板却不敢这么轻易地接受,江湖人不好惹,富贵的人更是令他很胆怯的。
老板听了不动于衷,这是让柳贾贤很难理解的,他不相信会有什么人会不为钱所动,尤其是生意人。于是,柳贾贤斜瞪了他一眼,“哼”的一声,催促道:“还不快上酒,难道这定金子你不想要了吗?”
说着,柳贾贤用力一掷,那定金子顺势直向老板而来,恰好插在了柜台旁的一块儿木板上,老板一时不禁被吓的目瞪口呆。一定金子能进一张木板中,这惊人的内力,真让老板有些心惊胆寒。
然而,奔马飞腾并不屑于柳贾贤这等三脚猫的功夫,哂笑一声,心里暗暗道:“此人是谁,竟在我面前卖艺,他会不会是中原中传说的云萧逸,若是,他定然不会摆出这翻阔来阔去的架势。”
柳贾贤道:“金子你已经收了,还不赶快地伺候好我与这位大爷。”
奔马飞腾顿时说道:“慢着。”
老板这时又赶忙将触及在酒坛上的那只手放了下来,心中倒是有几番矛盾,然而,这样的矛盾足可以让他惧怕的窒息。他现在或许在懊悔着,为什么这么晚了竟然还开着门,两个人他都不敢招惹,两人之间的冲突,他自然也不敢闲管。
第079章:悄然而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