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看着文钰,一脸“你否认也没有用你有猪队友”的表情,文钰若无其事转开眼,某位宣旨的小太监十分及时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苏愈倾恭恭敬敬站好,心想:这个传旨的小太监还真是日复一日的及时啊……
一场宫宴,歌舞升平,苏愈倾看着面前摆着的汤汤水水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因为她知道,司徒家姑侄一定会对自己发难。
然而这一次这对姑侄居然能够坚持到让她安心吃完了一整顿饭,在宴席既罢歌舞开始的时候,司徒昭才状似无意问了一句:“太子妃,本宫听说你有喜了?”
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一定是司徒天瑜添油加醋地告诉的司徒昭。
文钰啊文钰,我是被你害惨了。苏愈倾心底里默默念叨着,认命地站起来:“回母后的话……”
结果却被文钰抢先一步:“回母后的话,素素身体孱弱,孩子小产了,儿子不想父皇母后为此伤心担忧,是以未曾禀报。”
“小产了?”司徒昭像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表情震惊的恰到好处,“怎么会小产呢?钰儿,你的太子妃有孕在身,你怎么也不知道好好照顾!”
“是儿臣的过错,请母后责罚。”文钰面对司徒昭,温顺的就是小绵羊。苏愈倾难以想象,他是如何面对着一个想要置他和他最重视的人都要于死地的人,如何还能如此冷静而淡定。
司徒昭的责罚对象自然不是文钰,所以不出意料的,话锋一转就转向了苏愈倾:“还有你,太子妃,既然有孕在身就应该好好养胎,那是皇家的长孙,是太子的嫡子,你怎么能如此不用心保护!”
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是那个最不知道保护自己孩子的人。苏愈倾在心里冷笑,我这是没有孩子,要是有孩子,说不准会被谁有意为之而搞掉呢!
心中冷笑,苏愈倾只好掐了自己大腿,热泪盈眶痛哭流涕:“母后,失了我的孩儿,儿臣也是万念俱灰生不如死,一个月来食不知味,好在思及来日方长,等素素养好身体,定会好好保护我与太子殿下的孩子。”
“罢了。”司徒昭十分大度地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是这个孩子与你没有缘分,与我皇家没有缘分。太子一个大男人,肯定不会照顾你,太子府又在宫外,嬷嬷们少不得偷懒,这样吧,等你回娘家省亲回来,就直接搬来宫中住吧,这里御医医术精明,也能好好为你调理身体。”
这么好说话,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把自己弄到宫中来收拾?苏愈倾心里继续冷笑,就看司徒昭似终于想起来身边还有个皇帝,侧着头状似温柔地去问文高庸:“陛下,您觉得如何?”
文高庸从宴席开始就只做了两件事情:用膳,看舞。
此时文高庸正端着一碗汤慢死调理地喝着,听司徒昭过来问,微微点头:“如此甚好。”
几个月不见,苏愈倾只觉得文高庸比上一次自己见到他更虚弱了许多,似乎神智都有些恍惚,整个人都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可是文高庸明显没有那么昏庸,甚至在应芷蔚被皇后暗暗陷害的时候,他还派出了护卫去保护她。
苏愈倾这么想着,只觉得后背发凉,刚刚还想拒绝的话彻底咽了回去,却听一侧文钰缓缓道:“父皇,母后,儿臣以为,家无主母则难安,儿臣会安排御医随侍照料,就不必让素素入宫了。”
“钰儿。”上头文高庸继续喝汤,司徒昭却已经语气威严了起来,“你的太子妃如今甚至虚弱,不得操劳,你竟然还让她管理家事?你的账房管家要是不中用,母后再给你派几个人手过去便是,如此让太子妃操劳,你还要不要为皇家开枝散叶?”
“母后……”文钰还想阻拦,却被苏愈倾暗暗拽了拽手,他一顿,话就被苏愈倾接了过去:“母后所言极是,素素听母后安排。”
“这就是了。”司徒昭满意地点点头,又目光一转转向了苏世忠那边,微笑道,“想必司礼大人和苏夫人,也没有什么异议吧?”
苏愈倾也转头去看苏世忠,他端着酒杯的手稳稳的将一杯酒放在那里,起身施礼:“皇后安排,老臣自当听从。”
不对,她把我弄进宫中,难道不只是因为看我不顺眼,而是要动苏家了?苏愈倾本来就觉得心惊,这会儿更是双手发凉,想要提醒苏世忠,两个人座位又相距甚远,可是想想,父亲既然已经和司徒昭相斗这么多年,也为官这么多年,应该也不用自己操心才对。这样想着,苏愈倾一颗心才算略略放松。
“你为什么答应她。”文钰给她递了个苹果,侧身低声道,“你知道皇后的意思!”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去。”苏愈倾咬着苹果淡淡道,“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文钰微微皱了眉,有些事情本来是不想要告诉她的,如今也不得不开口了:“皇后在宫中大权在握,你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不要逞强。”
大权在握?苏愈倾很敏感地听出来这个词有些不寻常的意味,不动神色地转头去看她,两个人就像是小夫妻密语一样低低说话:“你也觉察到了?”
“什么?”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苏愈倾说的含蓄,“所以你更不应该拦我。”
“我一直以为父皇是沉迷声色,直到我们找到母妃。”文钰不知道苏愈倾是怎么察觉到的,但是他知道聪明如她,只要让她看出来了一点苗头,那么她一定能猜到所有,所以也就直言不讳,“皇后追杀,南启人,父皇突然性情大变,我怀疑一下,这很正常吧。”
苏愈倾耸耸肩:“我也不想冒险,可是皇后娘娘才不会放过我呢。既然她都找上门让我进宫了,我不去查一番,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可是素素,你见识过了那些人的手段,你虽然聪明机灵,可是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不能冒险。”文钰皱眉,“或者你至少不应该这么干脆的答应下来。”
“她一定会让我答应的。”苏愈倾直起身子,不打算继续和文钰纠缠,“我是苏世忠的女儿,是文钰的妻子,而且三番五次惹到她,她不会放过我的。”
文钰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一想到那样将她只身一人送到宫中,让她与司徒昭这样心思细密而狠辣的人相处,甚至还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势力参与其中,文钰就觉得心中不安。
“母后。”文钰一愣神,苏愈倾已经端着酒杯站起来,“承蒙母后关爱,让苏素入宫安养,苏素心中感激,只以茶代酒祝母后千岁安康。”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目光平和地看着司徒昭。她甚至有点明白文钰如何能够荣辱不惊了,因为他们必须要蛰伏足够长的时间,然后对敌人,一击必杀。
从宫宴回来的路上,苏愈倾钻进马车就开始和文钰讨价还价:“诶,我这一趟进宫,估计是入了狼窝虎穴了。”
文钰那眼睛瞟她:“你又不是刚知道,刚才还跟我一个劲大道理的气魄哪里去了?”
“诶。”苏愈倾不满,“你别狗咬吕洞宾啊,我和我爹完全可以辞官归隐,你就一个人和你那蛇蝎母后玩去吧。”
“狗咬吕洞宾?吕洞宾是谁?”
……
忘记了这个时空的人不知道狗咬吕洞宾这个歇后语,苏愈倾对文钰的关注重点彻底拜服:“我就是吕洞宾,你就是狗,我好心进宫给你当线人,你还嘲笑我。”
“好。”她开始插科打诨不在刚刚那般严肃,到让文钰刚刚心中的不安减了几分,想来也是,自从那次重伤以后,她那天不活在风口浪尖?让她不进宫,她也能有几百种方法搅扰的天翻地覆。想通了的文钰不觉笑了出来,“多谢我大义凌然的太子妃。”
“这么谢没有诚意。”苏愈倾开始奸笑,“你需要做些实际行动。”
文钰看着她笑得不怀好意,挑挑眉毛开始往苏愈倾身边靠:“我可以出卖色相。”
苏愈倾啪地拍开他:“你的隐卫,就上次一起去淮阳的那六个,借我。”
就知道她不会一个人莽夫一样入宫,文钰彻底笑了出来:“他们几个不行,宫内我有别的线人,到时候告诉你怎么和他们联系。”
“那你的线人都给了你什么消息?”苏愈倾继续奸笑,“是不是也有必要分享一下?”
“是。”文钰脸色开始严肃起来,“从淮阳回来我一直在忙,就是这件事情。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父皇不对劲的?父皇是一点点开始荒废政事的,按理说,你应该和大家一样觉得父皇老年昏庸才是。”
怎么察觉?苏愈倾挑挑眉毛,心想我就是看多了现代宫斗剧:“因为我也不小心知道了你母妃的事情,而恰好把我嫁给你的时候,你父皇不昏庸了,上次簪花节宴皇后针对我的时候,你父皇也忽然不昏庸了,所以作为一个和你一样有智商的人,就察觉了。”
“不止这些。”文钰觉得她果然洞察力惊人,继续道,“半年之前,父皇在某些大事决策上,也会表现出和曾经一样的明君作为,只是这半年时间越发独宠皇后,渐渐荒废政事,今日你看见了,宫宴之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都是皇后在和诸位大臣寒暄。”
“所以你查到了什么?”苏愈倾问,一个多月的事情,她相信文钰能够查到很多事情,“是中毒?”
然而文钰的回答却有点出乎苏愈倾的意料:“不是。我也怀疑过是某种毒药的作用,但是我偷偷查了父皇的膳食,药物,甚至偷偷去查了皇后的胭脂水粉,但是全是没有毒的。”
没毒?
苏愈倾眉头皱了起来,但想想也觉得合乎情理:“看来她手段果然高明。不过如果我们一个月就可以查到,你也不会被蒙蔽这么多年,对吧?别告诉我你之前一直都是相信她的。”
文钰哑然失笑:“我装了四年因为母妃之死无法释怀的混账太子,糊弄过了满朝文武,却没瞒过你。”
第89章 假流产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