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应芷蔚依旧淡淡微笑,“如今看见你沉稳许多,为娘就放心了。”应芷蔚说完,才转头看了看苏愈倾,“怕只是委屈了你的太子妃了,司礼大人把她嫁过去,其实不过是想要有个人来照顾你,但是依我想来,你定然没有少让素素受委屈吧?”
苏愈倾偷偷瞪文钰,一脸你再不老实我就让你娘揍你的表情。张口却道:“母妃,太子殿下并没有让苏素受委屈。”
反正她也没打算跟文钰真的做成夫妻,自己老爹怀着一腔歉意把自己嫁过去,可是总算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卖女求荣,当时的苏素一腔悲愤无辜而亡,她也只能怪造化弄人了。
“您既然已经被司礼大人救了出来,如何到了这里呢?”文钰疑惑着,问出了苏愈倾也一直想要问的问题——这可是关系着苏祁父母之死的大事。
看苏愈倾也露出来若有所思的表情,应芷蔚也只当她是因为听见了自己父亲的往事而震惊,并没有多想,开口讲道:“司徒昭对我是真的起了必杀之心,竟然一直防着我有机会跑出去,所以在宫外也安排了人。当时护送我的人稍微疏忽了一点,泄露了行踪,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苏愈倾想,这一波护送的人,应该就是苏祁父母的手下了。
“当时我们出了翟城,一路向南到滢郡,结果在滢郡就遭遇了埋伏。当时护送我的人有二十个,其中一个小队长家在滢郡,家中妻子刚刚生产,我还暗中给他过几次银两让他寄给家里,于是当时一个小队断后,另一个小队就护送我去了他家。”
滢郡,苏愈倾想着,这确实是往南家来的必经之地,她和文钰,也从那里路过来着。如此想着,她心里已经几乎确定了当时护送应芷蔚的人就是苏祁的父母,而那个刚刚出世的孩子,应该就是苏祁。
“结果断后的那个小队竟然全军覆没,我当时就想,反正我就算是活着,也不能见你一面了,又会连累如此之多的性命,不如一死了之,当晚就想要自尽。”应芷蔚的语气终于有了一点变化,提及那些无辜受累的生命,她一直平缓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可是竟然被那个小队长的妻子发现了,我自杀不成,那小队长说如果我自尽,他愿意以死谢罪,所以我只能在他的保护下继续南行。”
“一直南行?”苏愈倾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您最后要去哪里?”
“南家。”应芷蔚道,“当时南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又是行医行善之家,我没有母家,想着也只能投奔那里避一避风头再想办法。”
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后来会到了南家药山了,苏愈倾心里开始默默地算计,应不应该告诉苏祁他的身世。
“然而我们一路行至淮阳,都快要到南家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又追了上来。”应芷蔚皱了眉头,“那个小队长的妻儿竟然被那些人撸了来,要求交出我去以命换命,我觉得大概是天意,想着能够保这一家三口性命也算是功德了,就打算去换人。可是那小队长竟一掌拍晕了我,等我醒来,已经是另一个护卫背着我在上山了。”
苏愈倾默然,苏祁父母竟然是如此舍生取义之人,怪不得苏祁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仍旧成人,没有品性变坏。她想,一定是苏祁的父亲带了几个人去救苏祁和他的母亲,然而终究不能匹敌对方那么多人,最后只能救了儿子,与爱人一起殉情。
“我们后来迷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一出山竟然全是阵法机关,好在护送我的人中不乏能人,然而每每机关,总会有人伤亡。那时我已经折腾的病了,他们就一路背着我,结果最后也没能彻底过关,一个护卫背着我便掉下山崖,等我醒来的时候,他不知所踪,而我却已经来了这里。”
竟然也是阴差阳错进来。
苏愈倾不得不感慨有时候命运真的很是捉弄人,所有事情总是有着无数个巧合,比如她和苏祁的相遇,比如她无意中结交了南以晴,又比如她和文钰无意中进了这里。
“母妃。”苏愈倾叹了口气,终于觉得还是要问清楚,“您知不知道救您的那对夫妻,姓甚名谁?”
“我知道。他们的孩子还是我给起的乳名,说是借我是个富贵人,将来孩子好命。”应芷蔚说到这里,语气不觉有些惆怅,“然而我哪里是富贵人,我不过是个灾星,落入那些人之手,这孩子想来是活不成了。”
“他们……叫什么?”苏愈倾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那小队长叫叶向行,她妻子叫乐瑶,那个孩子,我给取了单名一个靖字。”
是了。
苏祁在回忆起来的时候提到过,他父亲叫他母亲乐瑶,而他母亲叫他父亲叶哥。苏愈倾一时有些缓不神来,喃喃道:“那孩子没死,没死。”
“没死?”应芷蔚声音微微高了,“素素,你怎么知道?”
“有一天我出门,有个小乞丐过来讨饭,我见他可怜,生的又机灵懂事,就收下了他做弟弟。”苏愈倾又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苏祁的事情,只不过换了个认识的地方,“就是小六,文钰,你知道吧?他还在咱们府上住过一段时间。”
“是他?”文钰自然记得,当时那孩子发疯一次,还害的他一掌打昏了苏素。
应芷蔚拉着苏愈倾的手:“这孩子在哪?他可还好?”
“还好。文武双全,知书达理。”苏愈倾简简单单道,“只是他对于他父母过世以后的事情记忆很少,只还记得在药山那一场激战。”
应芷蔚沉默了好一会儿:“既然他已经是你的义弟,我也不能再收他做义子,素素,你就代我尽尽心意,好好照顾他。”
苏愈倾点点头,想着好像有些日子没有给苏祁回信了:“母妃,他是我义弟,我自然会好好待他。还有……如果可以,我想请个画师给他画张他生父生母的画像,毕竟,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父母的样子。”
应芷蔚点点头:“应该如此。”
因为庙中太小,三人又觉得不想要村中其他人察觉三个人的关系,所以晚上苏愈倾和文钰两个人还是回村长家去住,一人一个屋子,两个人却都是辗转反侧睡不着。
月已高挂,整个村子已经睡了,结果门吱呀一声开了,文钰和苏愈倾看着对面出来的两个人,不自觉都笑了:“你也睡不着?”
“恩,我也睡不着。”
睡不着的两个人便一边散步一边聊天:“文钰,你接了母妃回去,可有想过怎么安置?”
“我不想让人知道母妃没死又回来了。”文钰笑笑,“文琂应该可以安排。”
“我倒是觉得就让母妃光明正大回太子府上住着,这样你们见面方便,更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苏愈倾认真想了想,“至于身份……反正你已经告诉我爹我有喜了,就说找了个照顾我的贴身嬷嬷好了。”
文钰呛了一下,她还记得这一茬呢:“你要昭告天下你有喜了,那我的嫡子在哪?”
“哦,我有一天一不小心掉水里了,自己差点淹死,于是他就淹死了。”苏愈倾想了想,觉得知道自己会游泳的人有点多,这个理由有点牵强,继续道,“反正就是随便一个办法,他滑胎了,然后我喜欢这个嬷嬷,就留下了。”
她一口一个滑胎,一口一个有喜,一点都不像个未经人事的闺阁女子,不过……文钰想想,如果她真的是个中规中矩的闺阁女子,这会儿估计两个人也不会在这里了。
只是……
文钰叫了苏愈倾一声:“等我母妃回去,你说话收敛点。”
“那不行。”苏愈倾断然拒绝,“我回去还要开我的酒楼,难道让我关门大吉?”
“南以晴和你都不在,你那地方还能经营的下去?”文钰没想到她居然还想着那个名字奇怪的酒楼,哭笑不得。
苏愈倾挑眉:“现在知道我重要了?没事儿,来之前我就安排好了,文琂会替我好好照顾酒楼生意的。”
哦对,老十一。文钰默默地想,现在这个十一弟,到底是谁的十一弟。
两个人说着话,不觉竟然走到了河边,苏愈倾蹲在河岸上看,再远的地方,河岸两边全是悬崖峭壁,根本没办法通行,如果想要沿着河走出去,就只能走水路,然而如果只有自己和文钰还算罢了,如果还要带上应芷蔚,游出去这个办法肯定是行不通了。
“诶,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造船了。”
“造船?”文钰挑眉,“看来你还有很多为夫不知道的本事啊。”
苏愈倾心想,那是自然,姑娘我还会英语你,你知道那是啥不?
“你坐习惯了的那种游船呢,我是不会造的,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过河,找根树干,一劈两半,中间挖空,然后就可以坐人了。”苏愈倾简单解释,“好了,就是这样,剩下的活就靠你了。”
“我?”文钰指指自己。
“当然是你。”苏愈倾理所当然,“难不成我要去砍树?去劈树?再去挖洞?那还要你干嘛?”
于是月黑风高,太子殿下开始干苦力。一把战场杀敌的宝剑,被用来砍树干。
苏愈倾还在一边监工:“诶诶,歪了,那边一点,你这样不行,会沉的。”
“不行不行,这样坐不了人。”
“再深一点,对。”
文钰觉得,自从上次她病好了,自己就开始做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造出来一艘,苏愈倾搬着许多石头往树干一放,咕噜噜,船沉了。
“不行啊,得找好一点的木头,然后中间挖的深一点,不然人坐上去,就会像刚刚那石头一样,咕噜咕噜。”
某人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文钰看着苏愈倾像模像样地做了个船沉了的手势,翻翻白眼:“明天再说。”
说完就作势往回走,苏愈倾急忙跟了过去:“手伤了吧?我知道,不过男人嘛,别受点小伤就叫唤。来来来,我看看。”
一边说着让文钰不要太娇气的某人,一边从自己里衣里撕了一节布条帮文钰包扎,文钰修长的手指被她活生生包成了粗萝卜,还十分贴心地系了个蝴蝶结。
文钰看着自己的手,觉得原来某人果然不是无所不能的。
第81章 真相(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