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一听,愣住了。姑娘?居然有姑娘来寻他这个一个内侍,虽然心里好奇,但心里到底不快,真是没眼力见的,他这副样子能见人吗?当即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不见!”
那小太监应了,就要过去回话。
李公公突然叫住了他,“等等,那姑娘什么样子?”
小太监恭敬道:“二八年华,绝色佳人。”
李公公心里直犯嘀咕,问道:“她没说她是哪家的姑娘啊?”
小太监道:“说是姓沈。”
“姓沈……”李公公敲了敲床沿,难道是?他心里又惊又疑,沈家的姑娘派人来寻他做什么?
沈家的嫡女只有两个,一个做了太后,年纪轻轻地薨了,至今都是个秘密。凤羲和为了掩盖沈馨莹的死因,在场所有知情的人,除了杀不了和不能杀的,都统统血洗了,连只狗都没有放过。
李公公虽然在凤羲和跟前红得发紫,可是这般隐秘的事情,凤羲和也不会告诉他。所以他也不知道。
市井传言说皇上容不下太后,将太后秘密处死。但李公公却敏锐地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沈馨莹死了,嫡女里只剩下沈馨宁。这个李公公还清楚,要是庶女,他就不太清楚了。毕竟,要知道庶女上不得台面,很少被人知道。
来人也没说是主子是嫡是庶,这就让李公公不敢妄下猜测。还有据小太监所言,这位二八年华,绝色佳人,虽然有点怀疑是沈馨宁,但也不敢下定论。
沈馨宁是沈馨莹的嫡妹,李公公肯定认识,打交道的次数也很多。虽然太后去世,沈家地位一落千丈,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下子是彻底衰败了的。沈家依旧在京城里还算是个豪门世家。
沈家姑娘好端端派人地来找自己一个内侍,这就由不得他深思了。李公公沉吟半晌,说道:“叫她进来吧。”
“是。”小太监应声出去了。
片刻便走进来一位美人,她一袭淡粉色的齐腰襦裙长裙,梳着垂鬟分肖髻,綴以珠花,清丽逼人。
她盈盈下拜,“珠玉见过李公公。”
正是沈家嫡女沈馨宁的丫鬟珠玉无疑。
李公公叫人隔了屏风,在后面点头含笑,算是应了,“起来吧。”
他暗自思忖道,这沈馨宁也不知寻他有何事,也罢,先看看再说。
“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啊?”李公公问道。
珠玉笑道:“奴婢前来是有二件事。一是奉姑娘之命,前来探望一下故人。二是给公公您来送封信。”她顺手将礼单递给旁边的小太监,笑道:“我们家姑娘略备薄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李公公收下。”
小太监接过礼单,递给李公公。李公公粗略一看,笑意欲发真挚了几分。这沈馨宁出手着实大方,就连千金难得如血珊瑚,以及一般贵重物品如蜜蜡佛手都置在上面。若这样还算薄礼,那可真可让人汗颜。
“既然如此,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有了礼单,李公公心情也舒畅了几分。珠玉顺便将书信递上,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李公公将书信一拆,里面只写得一句话,“明日卯时,十里亭,还望公公赏光。”
虽然心里惊疑不定,拿不准沈馨宁的用意,李公公还是准备去赴约。这沈馨宁倒也聪明,先是送了厚礼,然后再让人送上书信。自己收了她的礼,若是还不去赴约,就有些过意不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公公就收拾完毕,早早去赴约了。他也不怪沈馨宁将时间定的比较早,因为此时去十里亭也避免了叫人看见说闲话。
果然不出他所料,沈馨宁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只见她一袭缕金挑线纱裙,梳着仙女髻,戴着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通体贵气逼人。
此时正着急地在亭里踱来踱去。
十里亭下的池塘荷花还未开,荷叶铺天盖地,如无穷碧。
早晨的寒气如骨,但在炎夏里却觉得爽凉。
“沈姑娘?” 李公公还穿着一件白色暗纹披风,今日来特地戴了一个斗笠,是为了遮肿高的脸的。
沈馨宁听了,大喜过望,“沈公公。”
沈公公眼里映出赞叹,“许久不见,沈姑娘的气色欲发好了。”
沈馨宁笑道:“沈公公过奖了。如今沈公公您可是在皇上面前是热手可热的红人,想见您一面不容易啊!”
李公公受摄政王杖责的事,即便是李公公有心想要掩盖,但还是传的满城风雨。沈馨宁也有耳闻,不过她聪明地没有提这件事。
两人各怀心思,热络地客套完毕,入了坐。李公公是硬忍着疼痛,轻轻地坐了下去,就这,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公公,请——”
“沈姑娘,你也坐。”
难得沈馨宁有心,居然出门在外,还叫丫鬟备着茶盏,给李公公斟了一杯热茶。倒叫李公公有些感慨,有热茶总比没有好,一时间心里也甚为舒服。
沈馨宁使了眼色,将亭里的丫鬟打发出去。李公公故作诧异地问道:“沈姑娘,你这是……”
一语未了,沈馨宁就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双目含泪,“求李公公救我!”
李公公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去扶沈馨宁,“沈姑娘,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沈馨宁这才起来,眼眶泛红。
“沈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馨宁道:“公公有所不知,我嫡姐不是病逝,而是给人害死的!”
她说罢,已经不觉泪流满脸。
这倒是真的,她就这么一个嫡姐,而且还是太后,哪里不欢喜,哪里不喜欢。只是太后突然病逝,叫沈馨宁如闻晴天雷劈,她当然不相信宫里所说的那些鬼话连篇,她只道自己嫡姐是给人害死的。
李公公大惊失色,“沈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太后娘娘病逝,可是大家都承认的啊!”
沈馨宁闻言恨恨道:“哪里是病逝!我嫡姐身体没有半点疾病,又年纪轻轻,怎么会害了重病,连我们都没有见上一面就薨了!”
李公公为难道:“这病来如山到,病去如抽丝,半点都不由人的!”
沈馨宁哭泣道:“李公公,今日我就实话对您说了吧!太后娘娘曾经宣召叶铃央进宫,可是叶铃央出了之后,就传出太后娘娘薨了的消息,您说这其中没有半分蹊跷,我半点都不信!”
李公公正对叶铃央恨得咬牙切齿,沈馨宁一提她名字,李公公气息都急促了几分,嘴上却道:“说不定太后娘娘有什么临终遗言说给叶姑娘听呢……”
沈馨宁看李公公油盐不进,心里气恼,假装掩面哭着就要走,“馨宁掏心肺与李公公说这些体己话,没料到公公却这般防着我,罢罢罢,只当馨宁看错了人……”
李公公见此,忙叹道:“沈姑娘误会了,只是沈姑娘与咱家说这些,咱家一个内侍,也无能无力,无法助沈姑娘啊!”
沈馨宁千方百计打听到太后曾派人将叶铃央抓了,其他就打听不到了。她笃定就是叶铃央害死了沈馨莹,新仇加旧恨,怎能不让沈馨宁不生起报复之心?
听罢李公公所言,沈馨宁一喜,“李公公,切莫妄自菲薄,您若是愿意帮助馨宁,馨宁感激不尽,下辈子结草携环,来报答您!”
李公公也想报复叶铃央,沈馨宁主动找上门来,他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沈馨宁不是什么白莲花,相反是朵食人花,李公公一直都知道,所以才慎之又慎,把他别跌进去了。
“唉,太后娘娘去世,咱家也很是难过。想想咱家曾经在太后娘娘跟前还伺候过呢,一晃眼就物是人非了……”
李公公说着也红了眼眶,颇为感慨。
沈馨宁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说了半天,一句承诺也不说,闻言也伤心道:“馨宁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寻李公公您。想来以往您常在太后娘娘跟前走动,也算是情谊深厚,不会不帮这个忙,馨宁才过来斗胆一试。”
李公公暗骂沈馨宁真是小滑头,这么一说,他若不是不帮,就是忘恩负义了。他虽然心里不快,嘴上还是道:“这是自然要帮的,只是没有证据,如何能够寻找真凶呢?”
沈馨宁红了眼,咬牙切齿道:“太后娘娘就是给叶铃央害死的!”
李公公吃惊道:“竟是如此吗?沈姑娘,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可不能妄下定论啊!”
沈馨宁只好将她查到的与李公公说了一遍,当然是言简意赅,没有提凤羲和在里边。
“公公,您说我又怎么能让我嫡姐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沈馨宁说着,已经泪湿锦帕。
李公公叹道:“太后娘娘待咱家有知遇之恩,若是能让太后娘娘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安息,咱家就算赴汤蹈火,也再所不惜!”
“李公公所言,太后娘娘在天之灵,定会感到欣慰!馨宁先在这里谢过公公您了!” 沈馨宁说着又要拜下去。
李公公连忙扶住,口中道:“快起,你我都是为了太后娘娘,哪里有什么谢不谢的。”
“不知咱家这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帮到沈姑娘你?”
第74章 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