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刑部来看风景，怎么可能？李若虚被凤玄月的话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确实他如今不过是白身，跑到刑部来作威作福实在说不过去。
刑部尚书此刻也为难无比，这两位掐上了，他帮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干脆直接装死。
凤玄月不咸不淡地看了刑部尚书一眼，“田大人，这案子是怎么一回事？”
李若虚一脸僵硬，刑部尚书被点名，压力山大，结巴道：“这个，这个……”
这个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亦然来。
他总不能说是李若虚觉得不妥，然后暂且押后吧？
“回王爷，此案疑点重重，证据不足，实在不能结案，下官想收集完证据，再行审讯。”
刑部尚书抹了一把冷汗，这当官的日子真是苦逼。
“证据不足？” 凤玄月凤眸微眯，“本王怎么听说此人已经引起了民愤，这人证如此齐全，田大人，你怎能说证据不足呢？”
刑部尚书脑门再次淌下汗来。
李若虚将话接了过去，“王爷，请听老朽一言，民言并不能代表证据，此案还须从长计议。”
“王爷，他胡说，他分明就是想包庇李仙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一呼，登时一片哗然。
“王爷，这个田大人分明就是一个昏官！他好坏不分，欺善扬恶，还有这个老头，跟他是一伙的！”
“王爷……”
人群里爆发出七嘴八舌地议论，刑部尚书和李若虚脸色都有些苍白。李若虚纯粹是阴沉，刑部尚书就是胆颤了。
“田大人，你这该如何解释？” 半晌，凤玄月才缓缓问道。
“下官，下官……”刑部尚书语无伦次。
李若虚刚要接话，凤玄月就看向他，“李老，怎么，你这风景还没看完，还要继续看审案？这恐怕不妥吧，若是你是外头那些平头百姓，站在外面看审案，那本王绝对没意见。可是你这身份不同，本王怎么会让你站在外面看，可是这又与法不合，这闲杂人等不允许进入公堂。你看，这实在让本王为难啊！”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王爷，让他来这里看吧！”
“对，老人家，我给你腾个地方，快过来！”
众人一片哄笑，“快过来啊！”
李若虚差点气得仰倒，凤玄月话里话外就是不让他站在这里。他一个当朝帝师，虽然已经辞官，却成了他口中的闲杂人等，真是气煞人也！可是他如果不在，指不定他们给自己弟弟派个什么罪名呢！
“老朽惭愧，让王爷为难了。”
话这么说，却脚步不肯移动半分。刑部尚书见此，小心翼翼道：“王爷，这李老身份毕竟不同那些庶民，也是德高望重之辈，这给李老加一个凳子，想必也没人敢说什么。”
李若虚虽然不满意刑部尚书的态度，刚才他还众星捧月，这会就成了闲杂人等！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能坐在这里旁听，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嗯，田大人的建议甚为中肯，那就这样吧，去给李老搬把椅子过来。”
得了凤玄月的称赞，刑部尚书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笑道：“是是是，下官这就吩咐。”
“来人，快给李老搬把椅子过来。”
他拉过一个衙役，“去把那把黄梨花木椅子搬过来。”
“是，大人。”
众人落座，叶铃央跟着凤玄月站在后面，也没人敢吱声。毕竟，这可是摄政王爷的小厮，谁敢质疑，这不是找死吗？
不一会衙役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地上。凤玄月看了一眼，笑道：“李老，请吧。”
李若虚冲凤玄月一作揖，掀开衣袍，坐了下来。
人群里，李旭冲着叶铃央眨了眨眼睛，叶铃央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刚才抬头李仙人的衙役又将李仙人抬了回来，看见李仙人被人从担架上扯下来，李若虚没忍住，对着凤玄月道：“王爷，这人犯已经是花甲之年，还望王爷看在他已经是年老的份上，多加宽厚才是。”
刑部尚书知道李若虚这是心疼弟弟了，也就顺着李若虚的话接了下去，“对，王爷，这刑法虽然严苛，但也不是无情。圣人常说以情动人，这对一个已经花甲的老人，是应该宽厚一些。”
偏偏这时李仙人刚醒，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看到李若虚在那坐着，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哥哥，救救弟弟我啊！弟弟不想死！”
李若虚大惊失色，连忙怒斥道：“混账！谁是你哥哥！”
如果暴露他是李仙人的哥哥，那他就真的不能立足于公堂之上了。
李仙人惊呆了，他哥居然不认他！是不是觉得他犯了罪，所以他哥害怕连累他，才不认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冷酷怎么破？
哥，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李若虚自然不知道李仙人的心理活动，他在意的是凤玄月的态度，急急道：“王爷，老朽与此人并不相识。”
刑部尚书对于李若虚不认李仙人的行为非常赞同，这要是认亲了，他刚才那个什么证据不足，不能服人的理由就是屁话！这分明就是想包庇罪犯！刑部尚书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人头滚滚落地了。
凤玄月认同地点头，“这李仙人当然不是你李老的弟弟，如此禽兽不如的败类，岂能同李老你牵扯上关系？”
李若虚虽然得到凤玄月认同的态度，但听这话还是心里别提有多酸涩别扭了，任凭谁一本正经地骂着自己弟弟，自己还要打碎牙和着血往肚里咽，这种憋屈感，简直让人崩溃。
他怏怏地坐下，神不附体。
李仙人听到凤玄月的话，又见李若虚没有否认，既愤怒又失望，怒气冲冲地瞪着李若虚，“我是禽兽不如的败类，那你李若虚是什么！别望了，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我不好了，你也别想逃！”
他骂的酣畅淋漓，任凭李若虚给他使眼色也视而不见。
刑部尚书感慨，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看看李若虚，再看看他弟弟，李若虚这么老奸巨猾的人居然有这么一个弟弟，实在是让人叹气。
李若虚看自己弟弟如同愤怒的狮子，狠狠地盯着自己。心里也来了气，若不是你做下这错事，我能在这里忍气吞声地给你善后吗？你还这么恨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狠狠地拍向扶手，没想到这一拍，椅子直接四分五裂，只听“啪”的一声，李若虚也从椅子上跌了下去，摔了一个狗吃屎。
所有人都惊呆了。
刑部尚书第一个反应就是，谁搬的椅子，看本官不扒了他的皮！
那个搬椅子的衙役才惨白了脸，他怎么知道这椅子坏着，看刑部尚书瞪着自己，吓得缩了缩头。
“快快快，将李老扶起来！” 刑部尚书上窜下跳，恨不得自己去扶李若虚。
李若虚气得拍开那些衙役的手，自己挣扎着起来。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即使有气也不能发，只能用如刀子一般眼神盯着刑部尚书。
“怎么回事？”凤玄月待李若虚起身，诧异地问道：“这黄梨花木椅子不是挺结实的吗？怎么给李老一坐就给散了呢？”
刑部尚书苦笑道：“下官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若虚满脸通红，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田大人，你这刑部也是一个清水衙门，这唯一一个好的黄梨花木椅子吧，还给李老给坐坏了，真是让人惋惜。”
李若虚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本来他是受害者，结果让凤玄月三言两语说得，自己好像跑到刑部闹了一场一样，刑部反倒成了受害的了！
“田大人，这椅子的钱，老朽一会就让人给你送到刑部来。”
李若虚咬牙道。他在刑部尚书面前一直是以老夫自称，结果这会也只能称为老朽了。
刑部尚书受宠若惊，“不敢，不敢。不过是一把椅子罢了，不打紧的，不打紧的。”
凤玄月闲闲道：“李老，田大人竟然执意不受，你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这样，你派人送这把椅子送给皇上，皇上看见这价值千金的椅子，想必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若虚快要吐血，这送刑部跟送皇帝，这能送的一样吗？
刑部尚书则想的是，当今皇上尚俭，自己还对这么价值千金的一把椅子不屑一顾，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他就完了！
“李老，本官想通了，既然你执意要赔，本官这刑部也是清水衙门，里面穷得叮当响，这一把椅子也是不菲的支出，那么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若虚恨得咬牙切齿，这田惊堂倒是会审时度势，刚才还谦虚地自称下官，此刻就在他跟前自称本官了！
刑部尚书一口气说完，突然扬眉吐气起来，找回一点做官的感觉。在李若虚跟前自称本官，那真是爽快！比他听到自己要升官还要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