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堂,绕过影壁,穿过游廊,众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先到的有很多贵族女子,全部盛装出席,娇美动人。许多贵妇人打的和唐氏一样的主意,无非就是自己孩子大了,要来相看相看对象。而这个对象就是唐氏的儿子洛凤。洛凤在京都里可是意外地抢手,要知道,不说他是国公府的公子,就是他那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的表哥,也为他加分不少。大家心照不宣,依旧笑意盈盈。
“哎呀,这位就是令爱吧,可真是生得花容月貌。瞧这一身气派,真真是咱们京都里贵女才有的风度。”一个夫人拉着一个女子,对着另外一个夫人夸赞道。
那女子羞涩地低下头去,她的母亲心里受用,却嘴上谦虚道:“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哪有你说得那般好。”
叶铃央等人穿花拂柳而来,原来热闹喧天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静了下来。有的夫人是认识李檀儿的,也有的见过叶铃央,自然热络地上前打招呼。
“檀儿,你母亲呢?”一个身形瘦弱,穿着一身石青色瓜蝶纹褙子的夫人问李檀儿道。
另一个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玫瑰纹亮缎对襟褙子的夫人,则是笑容满脸地问叶铃央,“这位是叶铃央吧?”
她保养得宜,年龄最多不过三十岁,看起来满脸喜气,让人讨厌不起来。
叶铃央也回之以笑容,“正是小女,不知道这位夫人您怎么称呼?”
那夫人笑盈盈道:“我夫家姓张,你称我张夫人便是。早就听闻叶姑娘你心地善良,医术精湛,今日一瞧,竟然还是个美人呢。”
叶铃央被夸得不好意思,“夫人谬赞了,我观夫人才是气质出群,高贵典雅。”
好话谁都喜欢听,何况还是张夫人这般半老徐娘的年纪,更是不喜欢旁人说她年华老去。所以一听对叶铃央的喜爱又多了一层,忙不迭将手腕上一个金镶玉手镯褪下来,就要送给叶铃央做见面礼。
“叶姑娘,因不知能在这里遇见你,也准备不周。这个镯子你们年轻女孩子,也别嫌弃它笨重,就当做见面礼吧。”
叶铃央连忙退拒,“张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拿呢,您还是收回去吧。”
本来一个金镶玉手镯,对于张夫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是经过叶铃央这么一说,感觉这个手镯真的很贵重似的,让张夫人更加坚定了送出去的决心。叶铃央说它贵重,张夫人脸上也多了些笑意,“哎——初次见面,我也来不及准备什么,一个镯子罢了,难道你真要不给我这个老婆子面子不成?”
一个中年女人说她是老婆子,叶铃央莫名觉得又喜感,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收下了这个镯子,“谢谢夫人了。”
那边于梦被众位夫人小姐冷落,实在是于梦以前经常是沈馨宁的跟班,其他贵族小姐直接将她当做了沈馨宁的丫鬟,自然也不会正眼看待。
而众位夫人则是压根不认识于梦,在这个六品官员满地走得京都,谁认识你是谁啊!在场的都是三四品的官员家的女眷,而且出自名门,或者就是侯府或者国公府这些世袭门第的。更加不会搭理一个六品小官之女了。
于梦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无人上前问候,贝齿狠狠地咬住下唇,已经流了血尚不自知。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供着这些京都们的贵人们取乐,无尽地黑暗几乎淹没了,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自卑又自傲,不允许旁人看不起她,平时又深深地羡慕着那些贵女们,恨着自己父亲为何出自寒门,为何只是一个六品小官。
“小姐,你怎么不过去同她们说说话啊!”于梦这么被堂而皇之地无视,作为丫鬟的小喜也跟着没脸,收到了不少轻蔑或者鄙视的目光,个中滋味别提有多苦涩难堪了。所以她这么着急道。
“你闭嘴!”于梦怒斥道,她又何尝不想与她们谈笑风生,可是她这个身份分外尴尬,去了也是自寻屈辱,她于梦还不至于这么犯贱让人踩。
“我给你说啊,这个美人坊出品的胭脂水粉是真的好用,你看,我皮肤是不是比以往光滑了不少呢?”
女人的聊天总是永远离不了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一个穿着粉红折枝花卉褙子的少女见唐氏还未到,便同她的女伴闲扯起来。她的女伴穿着一身淡黄镶领粉绿暗花对襟褙子,梳着垂髫分肖髻,鹅蛋脸面,肤如脂凝,温柔可亲,闻言便笑道:“真的这么灵验,那我回去也试试。”
粉衣女子刚要说话,突然惊叫起来,“你干什么?”
“英岚,怎么了?”她的女伴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原来于梦就在旁边,听到她们讨论,想到自己也用着美人坊的胭脂水粉,肯定有话可以聊,刚走近了一步,就要搭话,就听粉衣女子叫了起来,一时窘迫难当,面上讪讪的。
“慧荣,没事。”英岚安抚完女伴,转过来看了于梦一番,面露轻蔑之色,道:“你是谁家小姐,怎地这么没规没矩?”
“英岚!”慧荣赶紧拉了拉英岚一把,疾呼道。冼英岚这句话实在太让人难堪了。
冼英岚则是见不惯于梦那小家子气的样子,看于梦柔柔弱弱的,指不定心里有什么坏主意呢!至于为什么她这么笃定,就因为她父亲后院里这样的女人实在有一打。个个弱不禁风,却一个都比一个黑心肠。
果然,于梦听了这句话恨不得去死一死,怪自己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连慧荣最后歉意地对她说,“唐突了小姐,还望小姐恕罪”这句话都没有听到。
李檀儿其实也很不喜欢于梦,倒也不是歧视她的门第,不仅因为于梦是沈馨宁的跟班,更重要的是,于梦这个人阴沉沉的,实在是心思重,不好交往。
而众人对叶铃央好,一方面是因为凤玄月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叶家也是名声显赫的大家族,叶铃央虽然父亲获罪,但人家身后还要庞大的家族。再说,谁没有一个头疼脑热要请大夫的,总会求到叶家,而且叶铃央还是一个嫡女,自然愿意交往。
于梦实在没有什么交往价值,就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唐氏姗姗来迟,她一身葱绿底缠枝宝瓶妆花褙子,戴着海水纹青玉簪,一身打扮甚为简单大方,这一通身气派却不容人小觑。
“老夫人来了。”
洛凤没了父亲,又一个人撑起了家,这马上就要袭候爵了,唐氏便自封为老夫人了。
如今洛府上下都称洛凤为大老爷了,虽然洛凤还自认为年轻的很,无辜被叫老,却也没办法。自家娘都成老夫人了,自己只好成为老爷了。他也很绝望,他还能怎么办?
“老夫人身体可还康健?”如今唐氏已经四十多了,古代人寿命短,所以她一出场,就有人嘴快地问道。
“好好好,都好着呢,就是还惦记着在场的各位哪,竟都是没良心的,不来看望我这个老婆子。”唐氏一说话,就逗乐了全场。一位夫人也笑道:“只要老夫人不嫌我们这些晚辈叨扰你,就一定去,就怕您老人家嫌闹心,届时又反起悔来怎么办!”
“哎呦呦,你这张嘴哦,真是厉害跟刀子一样!”那位夫人年轻地很,才二十多岁,这么开起玩笑来,唐氏忍不住笑着骂道。
叶铃央以为唐氏是灭绝师太那种女人,心里极为忐忑,没想到唐氏甚是幽默,与晚辈聊起天来也不含糊,极为调动现场气氛。
“众位坐吧,坐吧,也没有什么,就请各位来叙叙旧,老婆子一天在家也嫌闷啊!”唐氏感叹道。
就有那机灵地夫人道:“如果老夫人不嫌晚辈烦,就叫婉姐儿来陪老夫人说说话解解闷。”说着就要叫了自己女儿来拜见唐氏。
唐氏哪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这女儿要是在她跟前时间长了,感情出来了,出嫁时,少不得要添一份嫁妆。这么没皮没脸的事,偏偏叫她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唐氏心里不快,嘴上却笑道:“这么个年轻娇美的女孩子,陪我这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婆子熬什么有的没的日子,没得把孩子闷坏了!”
那婉姐儿也是百般不情愿,跟一个老婆子有什么话可说的,肯定又是让她立没完没了的规矩。这么一想,脸上就带了一点,那夫人暗恼自己孩子不争气,又被唐氏拒绝,好一阵打脸,面上不禁讪讪的。
其他夫人暗恨自己说完了一步,让她捷足先登,这下一看唐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又幸灾乐祸起来,幸亏自己没说啊,不然打脸的就是自己了。
唯有张夫人心里冷笑,真是好不要脸,这番话都能说出来,家里是有多穷,还跑到国公府里打秋风,真是丢尽了脸面。于是道:“那可不是,这些女孩子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没得拘束了她们!老夫人若是不怕烦,我们多过来请请安。”
第111章 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