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他们面前的赵军大乱，幽黑的水面上到处飘着他们的军服，呼救声夹杂在水声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如锦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模样，心情轻快：“趁现在快走吧！咱们的军队大多都悄悄地撤走了！”
栾阳的水道太过复杂，他们攻入时吃了苦头，没想到逃走时反而借力了。
船夫不愧是土生土长的栾阳人，大力划桨之时，小船还能轻巧转身，在一大片翻过肚皮的赵军船只中间穿行。
只是这艘船太小，爆炸生成的波浪未散尽，将他们的船也晃得起伏不定。
一个被水没过头顶的赵军从水下伸出手，慌张地抓住一切可能的救命稻草，他摸到了如锦他们的船舷，拼了命也要将自己拽出水面。
船夫用桨去打那人的手，可那人求生欲望太强，就算手被打断了指骨也没有送劲儿，反而因为死死扣着船舷，将这艘没什么重量的小船一举带翻。
“无华！”
“齐擎！你在哪？”
“在这！”齐擎从小在军中行走，水性也是那时练就的，凤无华曾经是特工，这些风浪与她无碍。
船夫却是比他们更加游刃有余的，不仅水性好，更熟悉操控船只。他在水中毫无借力之处，却依旧能将小船翻过，拉凤无华和齐擎上来。
“坏了，如锦呢？”齐擎环顾四周，除了黑乎乎的水面什么也见不到。
凤无华担心她被刚刚溺水的赵军士兵拖入了深水中，说道：“我去找。”说完便要潜入水中。
齐擎和船夫都伸手来拦。
齐擎道：“刚刚和慕容旭交手全靠你出力，你现在已没什么体力，千万别害了自己。”
船夫连连点头，他只知道凤无华是对太守重要的人，那么她是决不能以身犯险的。
凤无华抑制不住心中的焦急：“那如锦可怎么办？”
船夫笑着说道：“我们栾阳的水有灵性，不会吞好人的命，姑娘，你放心吧！”
如锦拼命地向上游，可是脚下却坠了大石头一样。那不是石头，是刚刚掀翻他们船那人的尸体。
那个人在垂死边缘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却出了将他们几人也拖入水中再没能做到什么，反而让自己彻底力竭而死。
不仅自己死，还要拖累她吗？
如锦不住吐着气泡，在心里狠狠骂这家伙。她落水时似乎被这人铠甲上的什么东西勾住了衣服，她想要挣脱却看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抽出了匕首想要斩断勾连住的东西，可是水下一片漆黑，她也不知这死人是怎么坠在她脚下的。
要不是练过几天唐门的闭气功夫，她现在应该也长眠水下了。可是那功夫只是延缓对气息的消耗，却不能让她永远沉在水下啊！
如锦拿着匕首盲目的挥舞，渐渐感到力量不支了。
她不会要死了吧？想到这里眼眶一酸，可是泪水却被污浊冰冷的水冲走了。
想想看，她刚刚还很威风地救了师哥呢，转眼就要死在这了，说不定连尸体都没有人发现……
她觉得肺要涨破了，可是脑子累了，眼皮很重，像是要睡去了。
冰冷，寂寞，死亡就是这种感觉吗？
忽然，她觉得身体一轻，有人拦腰抱住了她，托着她出了水面。
她还是不能呼吸，胸口很沉，肺还是要炸开一样。
有人把空气灌到她口中，如锦觉得有些异样，好像压在她嘴唇上的——是另一个人的嘴唇。
她被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哇地吐出一大口冷水。
她抬眼，果然看到是有个男人抱着她，似乎欲行轻薄之事。她也没有细想是不是这人救了她，一个巴掌便落在了那人脸上。
如锦武功不低，这一掌又在气急败坏时打出，力量决不轻。不过那人身子晃也不晃，好像这一掌只是游戏。
那人冷笑一声，声音竟然十分熟悉：“哼，我就知道救了你你也不会感恩。”
如锦抬起头，不觉呆住了。没有想到在这遇到了梁霖。
其实她应该想到的，赵军围攻时她心里是闪过梁霖的影子的，只是他们当时危在旦夕，没有给她多想一想的时间。
如锦瑟缩一下，低头问道：“我、我刚刚没看清。我打疼你了吗？”
“你的武功很差。”
如锦无言以对，想了好久，又说道：“谢谢你救我。”
梁霖却不说话了，他是不应该救敌人的，可是看到如锦被带入水下时，他好像只知道要去救她，至于他是谁，他忠于谁，这些全都不记得了。
但是这些事他现在都记得了，他把如锦就近放到一座石台上，说道：“在这里藏一会吧，我们很快也要撤军了。”
他说完就要走，如锦慌忙地一伸手，拽住他潮湿的衣袖，心里如小鹿乱撞：“不要和我们作对，好不好？”
梁霖低头看着她的手，终究没有拂开，只是问她：“你认为你们必胜？”
“不，我不喜欢你杀人的样子，你明明不是坏人！你看，你还救了我呢！”如锦握紧了他的衣服，说什么也不让他简单地走掉。
她低着头，头发和睫毛上还凝着水珠，她一动，水珠便摇摇欲坠，很是惹人怜爱。
梁霖记得她总是一副嚣张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有几分狠厉的神色，这种乖巧的模样倒是少见。
他下决心拂开如锦的手，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与其让我不要和齐王与三公主作对，你更应该离开战场回到师父那，战场不是女孩儿家该呆的地方。”
如锦不管不顾，又跳下水，说什么也抓紧了他不放：“我从来也不想上战场，我只是来找你的！”
这句话一出口，她脸红了，心里却如释重负，原来说出口也不是那么难。
想通了，她一把扑上去，搂着了梁霖的脖子：“我喜欢你，所以不想和你作对，你要是也喜欢我，就不要帮着赵王打我师哥！”
梁霖的眉头皱了皱，他无法回答。
忽然身后传来桨声，还有一人在缓缓拍手，含着冷酷的笑意道：“感人至深啊！在战场之中能听到佳人倾诉真情，梁霖，本王很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