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霖面对青铜壁思索时，齐擎就与他一墙之隔。
他狠狠捶打着墙面和四周石壁，想要找到能开启青铜壁的机关。可惜他在唐门多年只专注于武艺，对于机关远不如如锦精通了。
青铜壁与地面贴得严丝合缝，齐擎的长剑虽然薄，却根本插不入，更无从谈撬动。
他愤恨地抛下剑，拍着青铜壁大喊：“如锦！你听得到吗？”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齐擎早已料到会是如此。毕竟能隔绝外界入侵的青铜壁又怎么会透过一点声音？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和如锦就彻底失去联系了。作为师哥他怎么能不焦急。
凤无华正在照看百里宇。刚刚百里宇一个不留神从台阶高出滚下，落到深处后撞到了脑袋，此刻头晕目眩，歪在凤无华的臂弯中呻吟着。
她看到齐擎的样子，沉声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梁霖一定想从如锦口中套出关于宝藏的情报。只要如锦不说，他就不敢真的伤害如锦。”
“你说得对，我是关心则乱了。”齐擎收起剑，深吸两口气，走下台阶问道。
地宫中的空气已有百年不流通，不仅沉闷污浊，还带着腐臭的气味。
石壁低矮处每隔几十步便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照亮脚下地面。想必设计地宫的人认为能进入此处的已是自己人，所以还为访客行了个方便。
他从墙上取下一盏小灯，照亮百里宇的脸：“这家伙怎么样了？”
“为了保护我，腿上受了伤，现在又神智不清。唉，他应该以保护自己为重。”凤无话叹息一声，看着遍体鳞伤的百里宇十分同情。
借着昏黄的灯火，齐擎细细看了一眼百里宇，发觉他虽然眉头紧锁，可是嘴角掩盖不住窃喜的笑，甚至他还借着头晕的模样，把脑袋向凤无华怀里扎去。
“神志不清？好治。”齐擎向下一瞥，看到百里宇腿上的箭伤，毫无预兆地伸手将箭枝拔了出来。
“啊！“百里宇大叫一声，惊坐起身。
“疼啊！……”他抱着自己的腿，幽怨地瞪着齐擎：“我说齐王，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好歹你要为我用点麻沸散啊！”
齐擎玩味地笑看他：“怎么问？谁让你神志不清了呢？”
“虚情假意！我们还是盟友呢！”百里宇怨念不已。
凤无华瞥了齐擎一眼，对于他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无可奈何：“一不担心如锦，你就开始胡闹了吗？他的伤还在流血。”
百里宇的箭伤伤口不浅，箭矢被拔出后鲜血滚滚流出。他低头一看，顿时脑袋一晕，这一次是真正的神志不清了。
好在他们出门时各种准备都做得万全，身上所带金疮药也是最好的。半瓶药粉撒下去，血流渐缓，人也悠悠醒来。
凤无华看着百里宇再灯光下更显惨白的脸，对他不止同情，更有了些歉意：“太子殿下，你实在不该为我冒险……”
百里宇血色全无的嘴唇咧了咧：“那怎么行？那日在边境，我们过江时，你也为我冒险啊！我要报答三公主啊。”
凤无华点点头：“好，那我们谁也不欠谁了。你以后一定要以保护自己为重。”
百里宇摇头，晕乎乎地说：“不对不对，我还欠公主很多。被强盗追时，被姓梁的小子暗杀时，好几次从马上掉下来时……好多次好多次，我都要还给三公主。”
凤无华无奈地低下头。她已经那样多次婉转拒绝百里宇，但百里宇一心一意，只怕直接的回绝都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齐擎早已不想再听，他揪住百里宇的手臂，把他提起来：“你有没有记得我也很多次救过你？你要不要也还一下我的人情？”
百里宇被齐擎冒火的眼睛吓得一个激灵，脑子顿时清醒了：“齐王，咱们两个男人，这可怎么还……”
齐擎狠狠剜他一眼：“你现在给我站起来走路，就算是报答我了。难道要我们永远陪你躺这里养伤吗？”
他说完，把百里宇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半是搀扶半是拖拽，带着跛脚的太子爷往地宫深处走去。
“齐王，你慢点，我有伤，疼的很……”
“活该！”
凤无华暂且放下了对百里宇的亏欠，她看着齐擎与他并肩的背影不由得微笑。就算情结无法解开，可只要他们三人这样在一起，就会其乐融融，无往不利。
地宫中的通道十分曲折，他们一开始还能断定是向着北方前进，只是转了几个弯后就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只能顺着幽暗的通道走向不可知的前方。
地宫中不知何处联通着地面，前几日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下，衬得这里越发寂静如死。
凤无华举着小小的油灯，观看着通道两侧的石壁。
石壁高大，由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堆砌而成，石壁上生长着大块大块红褐色的藓类，几乎布满了整个墙壁。
凤无华从前在不见天日的丛林深处看到过这样的藓类。那是在阳光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从污浊的铁水中吸取养分顽强存活的生命。
“看，墙上有东西！”凤无华举高油灯，照亮藓类缝隙间露出的线条。
“是壁画。”百里宇看了一眼就明白，他伸手拂去藓类，露出掩藏在下面的线条：“讲的好像是前朝的兴起。”
壁画的线条古拙简洁，勾勒着一队骑兵与敌人厮杀的场景。
随着几人前进的步伐，墙上的图案一变，化作了骑兵得胜，马背上挂着一串串敌人的头颅。他们奔向一座小城，城门上用古字写着“凤翔”。
寥寥几笔刻画，却让凤无华几人仿佛闻到了空中的血气。
百里宇最爱研究这些：“这里是前朝皇帝起家的地方，咱们经过的小城是前朝占领的第一座城。嗯，他们把宝藏埋在这里也很正常。”
壁画引着他们继续像深处走，地面的水声再也听不到。
忽然，齐擎停下了脚步，急促地呼吸起来。
百里宇推推他：“怎么不走了？壁画还没完。”
齐擎拍拍前方，手掌落在冷冷的岩石上。“前面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