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擎沉吟了一声，问道：“你和宁国王族有何牵连？”
凤无华依稀想起从书上看到的描述，说当今天下，五国并立，有一最小的宁国，国小民贫，农耕军事皆无可称道，之所以能延续百年，靠得不过是将公主贵女嫁到各个国家，谋求援手而已。
而宁国的国姓，就是百里。
宁国嫁到齐国的女人自然也不少，从皇室到没落王族都有她们的影子，包括先帝那位不起眼的栾太妃。
白书生，或者说百里书生微微一笑：“在下百里宇。”
凤无华吸了口气：“宁国太子？”
她不知是好笑更多还是惊讶更多。宁国堂堂的太子爷竟然是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书呆。
百里宇目光闪亮，十分满足的样子：“宁国弱小，三公主居然知道区区贱名？”
齐擎见他听闻自己与凤无华身份后反应镇定，早感到他身份尊贵不下于自己，所以大胆猜测他与王族关系不浅。听说他是太子，倒也不觉得意外。
他向百里宇发问，免得他痴缠凤无华：“在每个地方接应你的人都是嫁入齐国的宁国女子？”
百里宇点点头：“是啊。宁国齐国通婚将近百年，无论南齐北齐，都有我们百里家的女儿。我每到一地，嫁到那里的百里家女子都会派人接应我。有的是我祖母辈，有的该称姑姑，也有几个算是我侄女呢。”
齐擎环顾四周，问道：“刚刚赶来救援的这几位，大概是栾太妃的人吧？”
“不仅是栾姑奶奶，还有好几位嫁入齐国王城的公主郡主。她们在王城经营了好多年，才暗中培养了这么一支卫队。”
齐擎微微吃了一惊，但是不敢表露在脸上。
卫国看似弱小，其实势力已经千丝万缕地渗入齐国内部，连他这样的贵族都没有察觉。
不仅的齐国，其他国家一定也早有卫国的暗网。
百里宇并不知道齐擎的心思，他只顾着说自己的事，说完又觉得有些不甘心：“将国家安危系于女子的终身大事，实在是宁国之耻啊。”
齐擎心中也有如此感想。他自幼在军营历练，受到的教育都是有敌人靠实力解决，百里家这种靠联姻笼络的手段他一向不齿。
若不是他与百里宇一路同行，互相帮衬，他一定会大大嘲讽。
他岔开话题问道：“如今齐国正乱，你身为太子，为何身入险地？”
百里宇叹口气：“我哪里是自己想来？原本是为了齐国太子登基大典，我受邀出席祝贺。不过原本的齐太子被他亲弟弟从大位上扒了下来，典礼莫名其妙地终止了。”
凤无华悄悄点头，那是她出钱资助五皇子的结果。
百里宇继续道：“后来王城便很不太平，日日有人被杀头。我不想被卷入其中，便离开王城各处云游，顺便看一看齐王驾崩后齐国的情势。”
他叹口气，无奈地摊开手：“谁知道你们的五皇子疑心病极其重，见我是太子邀来，便认为我和齐太子有何瓜葛。其实我只不过是在宴会上与太子友善一些罢了。我们宁国没有势力，当然要与齐国未来的国君好好亲近。”
因为五皇子辣手铲除太子党羽，百里宇才摊上了一场无妄之灾。
齐擎恍然：“追杀你的那群杀手是五皇子齐昊派遣。”
百里宇点头：“正是。咱们后来渡过淮水我才听说，五皇子早被软禁了。估计他派遣的手下身处北齐，没有听说主子的变故，依旧执着地追杀我。”
他伸手拍拍齐擎的肩：“我当时真的被五皇子这位齐王追得慌不择路，没想到却被另一位齐王搭救了。天意当真有趣啊！”
百里宇心性旷达，回想起曾经的险情反而觉得有趣又刺激。
凤无华听完也颇为感慨，笑道：“我们不久前才约定永不相问，现在好了，咱们的身份全被揭露了，什么也不用问啦。”
齐擎和百里宇都看着她，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虽然才从虎穴狼窝里逃出，不过听了百里宇的奇遇，三人都忘了逃亡的紧张。
笑过之后，齐擎胸中升起一股豪气：“可惜刚刚的一场酒还未喝完，就被赵王的人搅了好心情。不然我们应该浮一大白，庆祝尽释前嫌。”
百里宇从马背上取来几个水囊：“只要心里有豪气，没有好酒，清水也是一样。”
齐擎和凤无华接过，便假装手中是酒，三个人举起水囊干杯。一方面是觉得以水代酒有趣，另外也确是在大战过后口渴，三个人喝起水来居然真像英雄豪饮一样。
百里宇十分敬佩两人在危难关头的气度，由衷地说道：“齐世子，三公主……对不起，你们齐国现在两王并立，我是一国太子，不能草率支持任何一边，所以只能这样称呼你们了……不过我佩服你们！你们古道热肠，就这一点已远胜过五皇子。真不愧是百战名将镇安王的儿子。”
齐擎听他赞扬父亲，心中滚烫。他又想起父亲被老一代齐王暗害，这个公道还没有讨回。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凤无华看他脸色一时喜一时悲，知道一定是百里宇的话触动了他。她轻轻地捏捏他的手掌。
她代替齐擎回答道：“太子殿下真会说话，你机智豁达，能言善辩，将来掌握宁国大权，一定能振兴宁国，一雪前耻。”
凤无华的夸赞出于真心，百里宇听了觉得天宫里的仙乐也无法更动听了。他刚刚还滔滔不绝，此刻却忽然支支吾吾起来：“三公主，你真的这样想啊？我、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齐擎看到他的脸色，自然不痛快。可是百里宇不过是痴，不似慕容旭那样得不到便夺，却是不那么可恶。
齐擎举起水囊，像百里宇“敬酒”：“太子殿下，来！为你日后成为一代明主……”
百里宇回过神，拿起水囊：“多谢……”
“只要你别打无华的主意，她可是有名的‘红颜祸水’哟。”
齐擎笑着，手却在百里宇背上一拍。百里宇一呛，口中的水喷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