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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旧恨

晋国三公主接连推出匪夷所思的政令,全国上下从官到民惊掉了下巴。
比如一户人家中不得全部男丁皆从军。若有兄弟者,兄长入军而弟弟必须留家,有父子者,父亲入军而儿子留家。
再比如,凡是参与开凿水渠的平民,每日的劳作可折算为钱粮,抵做税赋。若是能力出众,还可以升为工头,由工部负责安排个长久差事。
听罢官府宣读告示,人群便是一片窃窃私语声。
“大好男儿不去从军,却要留在家里种地?这怎么行?”
“就是,还有挥着凿子挖水沟,也太胸无大志了。”
“万一敌人来犯,我们兵力不足,岂不是要亡国?”
“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当官的是从民夫里挑的。唉,这位三公主啊,太不把祖宗放在眼里了……”
唯有女人们想到男人儿子都能回家了,纷纷夸赞凤无华英明。
虽然无数人评头论足,但凤无华颁布的政令里清清楚楚盖着世子的印鉴,镇安王的封地内无人可以不从。
于是农田里渐渐人多了起来,磨蹭了几十年的水渠工程也加快了进程。不少地方进度飞速,已经有水渠通到,不仅不需要每日辛苦取水,而且水渠联通贮水库,涝年存水,旱年取水,不必再看老天爷脸色。
几个月下来,人们惊讶的发现,军队并没有因裁员而变弱,齐国更没有被美国。相反,因为有了更多的军粮而精神焕发,而农夫也因收成有了保障而松了口气。
世子府内,齐擎听闻了这一系列报告,得意洋洋地看着大臣们:“果然是我的无华。”
得意之后,他又有些落寞。想起这段时日以来凤无华一直专注于修水渠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时间与他独处。他堂堂齐世子倒像是个被扔在后宫等着传召的小妃子。
岂有此理!他自己的未婚妻见一面却这样难。
齐擎当下决定去找凤无华,却听说她又正在河边亲自过问水渠工程。
又出去了?齐擎心里嘟囔了半天,还是妥协了。他传人备马,一路疾驰向河边。
河道边,凤无华坐在简陋的草棚里。几名工头正汇报工程进度。看到齐擎来到,凤无华遣退了几人,迎了出来。
凤无华见了他,轻轻皱起眉:“河边风大,世子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就不怕着凉么?”
“我想见你,来得急了些,便没多想。”齐擎听她话中的担忧之意不禁喜上眉梢,“放心,本世子身体结实得很,一点小风还吹不倒。”
凤无华知道劝也无用,只能让人烧一壶热茶送来。
齐擎望着热火朝天的工地,搂住她的肩:“知道百姓现在在说什么吗?”
“什么?”
“说你是上天赐给齐国的福星。因为你百姓的日子好过了百倍。”
她摇摇头:“我做的都是些寻常事而已。”
这话却不假,无论是开言路听取意见还是修水利,对于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根本的大事。只不过齐国太专注于兵器和军事,反而忽略了内政。
“无华,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世子,我才随你来齐,而且还有内政……”
齐擎一脸正经:“管不了那些了。现在百姓深深爱戴你,只怕我娶你娶得慢了,要被百姓臭骂。”
凤无华正不知如何回避这个问题,便看到有个民夫藏在一堆石料后面,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
她当即大喝:“什么人?给我把他带过来!”
一阵喧闹之后,卫兵押着个头发斑白的老民夫过来。那人一脚跛了,走路极不稳,被推了个踉跄,跪在了齐擎脚前。
士兵踹了他一脚:“你不本分干活儿,贼眉鼠眼地偷看世子和公主,是何居心?”
民夫不言语,只是盯着齐擎,满布血丝的眼中噙着泪。
“不说话?”士兵还要再给他点苦头,齐擎示意停下。他问民夫道:“你可是有冤屈要诉?”
自从大批百姓到客来香陈情,齐擎渐渐也意识到齐国境内不少人含冤受屈无处诉,所以见到悲苦的人,先想到这个解释。
“是。小人走了几百里路,就是为了参加三公主的工程。小人知道,世子情深,一定会来看公主。”
凤无华脸色微红,齐擎倒很自然:“看来你果然有话要对本世子说。”
“小人斗胆,请您屏退众人。”
士兵正要斥责,齐擎挥了挥手:“你们心里认为本世子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吗?”
见到士兵退下,民夫又道:“也请三公主离开。”
凤无华知道齐擎足以面对任何危机,便要告辞离去。齐擎拉住他,对民夫说:“我对无华没有隐瞒。你只管说你的冤情。”
民夫不再强求凤无华离开,磕了个头抬起脸来已是满脸泪水:“是,小人有冤要诉!不过冤屈的不是小人,是魏镇安王!”
齐擎惊愕了半晌,问道:“父王?”
“是……世子可知老镇安王是如何过世的?”
想起亡父,齐擎不免惆怅,他却强振起精神,说道:“父王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他死得其所,九泉之下应该无憾吧?”
镇安王战死时,齐擎年纪还小,许多事记得都很模糊。但这么多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追思着父王。尤其是在他开始承担镇安王府大业之后,不辱没父王是他最强的动力。
“不!不是这样的!老王爷是被自己人杀的!”
齐擎上前揪住了他,脸上的诧异不亚于当初得知父王死讯之时:“你说什么?这不是能乱说的!”
民夫红着眼睛点头,又重复道:“老王爷冲上战场,浴血厮杀,本已占了上风。这个时候,有人从他背后放了暗箭,趁着战场混乱……结果我军惨败,老王爷战死。”
齐擎盯着民夫饱经风霜的脸,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些?”
民夫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满身刀疤:“贱名不足挂齿,只是个追随过镇安王的小兵,随他打了不下两百场战斗。我亲眼看王爷中箭落马,便去追那放箭之人。可惜我当时已经受伤,被那人打落山崖跌断了腿。”
“放箭之人是谁?”
民夫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当今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