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茶淡饭,却难掩温暖。
时乐吃了饭没有多留,谢过了夫妻两人便走了。
两人也看出时乐不是池中人物,不远去揣测时乐迷路背后的原因。妇人身怀六甲,不便行动随留在了家中,猎户则送时乐去镇上。
小村背靠大山有些偏僻,是以离镇子有些远。平日里他们去镇上,都是坐的村里大头家的牛车。
猎户去借了牛车载着时乐去镇上。
乡下的路并不好走,颠簸不已,但时乐坐在后边儿,看着天,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被马误带入后山的时候,她就想王叔定然会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会让人来救自己,但是,一夜之后,她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靠人,不如靠自己。
时乐闭上眼睛,躺在板车上。周围没有危险,没有随时随需要提防的野兽,偷得浮生半日闲,已是极好了。
宁静,安逸只是片刻。
到了镇上,时乐将自己身上戴着的银两送给猎户,算是感谢他们的慷慨相助。
她那模样,换做是旁人,不一定会愿意帮忙。曾经放过乞丐,她十分明白,良善之人有,但恶霸也是无处不在。
所以,她很欣赏,也珍惜遇见的每一个良善之人,若是能够帮,她会尽可能的帮助这些人。
只是猎户并没有要时月的那些银两,他说的是时月现在迷路了,想要回去路上必然是需要盘缠的,身上若是没有银两,寸路难行。再说就是身上还有,但多一些总归是安全一点儿,不至于据节。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相处不过半天都没有,但却比那些相处了好几个月,甚至是好几年的人,要来得真诚。时月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大仇得报,她会选择一个僻静的村落,好好的过余下的半生。
临安城那样的地方,终究还是不她向往的地方。
向猎户道谢以后,时月转身进了镇。
如今天已经是有些暗了,小镇不比那些大城,入夜后街上就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唯一还敞开门做生意的,也就只有那客栈了。
“这位小兄弟可是要住店?”正坐在店里无所事事的店小二见到时月进来,顿时来了精神。
“一间上房。”时月掏出银子递给小二,暂时住两日。
“好嘞。”
小二十分爽快的给时乐开了一间上房,领着时乐进去:“小公子不是本地人吧!”说着店小二将桌上的烛灯给点亮。
“嗯!”时乐嗯了一声走进屋子。
明光的灯火微微摇曳,恍若被惊了的兔子,跳动不定。
屋子不如临安那些地方的客栈,雅致,大气。却被人收拾得很干净,很是整洁。在这里,这样的屋子算是不错的了,时乐也不挑,草地,山洞都睡过了,能有柔软的床榻已是不错了。
见时乐似是不远多说,店小二也聪明的没有多问,转而坐稳时乐可用过晚饭。
“我们这儿的红鱼豆腐,爆炒腰花那都是特色,十分好吃,来的那些人不点上一道,那都是遗憾。”
小二极力的给时乐推销店中的美食,时乐在猎户家中虽是吃了些,但这些日子过得委实太过颠沛流离,想了想,便让小二将他刚才推荐的两道菜给端上来。
“小公子可要小酌一杯?”
“不用了,来壶热茶便是了。”
“好嘞,小公子你稍等。”小二给时乐沏了壶热茶来,让她暂做休息,随后退出房间去给她安排晚饭。
坐在椅子上,时乐还有一些恍惚,等到店小二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人回神,恍若身体坐在椅子上休息,但是她的魂却飘了起来,好似脱离,浮在上头失重了一般。不过在店小二进来的一瞬间,方才那种身体与灵魂分割的感觉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那种身体又变回自己掌控的。
“小公子,你没事儿吧!”店小二看着时乐满脸疲惫,还有些恍惚的模样,忍不住但有的问出了声。
时乐摆摆手说没什么事儿,随后让小二先出去。
小二见状也没有多嘴,只是说待会儿时乐吃完了叫一声,他便会上来收拾,他人就在楼下,若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随便叫都行,他随叫随到。
“好。”时乐冷冷淡淡的点点头。
等到店小二出去以后,时乐执起筷子尝了一口。大约是她的嘴已经被府中的厨子给养刁了,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其实并没有店小二说得那么好吃,只能说还行。但是你要说她被养刁了,之前在猎户家吃的饭菜,她竟是觉得十分不错。
大概是那个时候刚刚从山里出来,在山里边儿吃的大多都是野果,剩下就是偶尔运气好能够抓到鱼,吃点儿烤鱼,烤肉什么的。
但身上什么调料都没有,那味道可想而知。并且因着担心会有人寻着烟火找过来,是以每一次用到火的时候,她都格外的匆忙。
好不容易出了后山,忽然尝到炒的小菜。这就好比在沙漠中行走了不知道多久,渴得不行的人,望见了绿洲,遇见的清水一般,自是觉得美味可口得不行。
现在水喝够了,再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虽然觉得味道并不是如何的好,但时乐还是吃了一大半。
“之前一直身处深宫之中,不知百姓疾苦。此次父皇命我前去赈灾,到了那地方知百姓生活不易,平日我们吃穿所用皆是辛苦而来。待了些时日,明白了许多,也懂了许多。而这些是师傅不能教的,就算旁人与你说了,但唯有身处其中才能够真切明白的。”想到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七皇子唯有感慨万千。
有的东西,真的不是言语就能够表达,形容的。就算词句再如何的贴切,但是有的感觉,有的震撼唯有身处其中方才能够直观的体会到。
时乐点点头:“见七皇子这般模样,相比是受益匪浅了。”
“何止是受益匪浅。”七皇子咧嘴浅笑,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那就好。”时乐点点头。
七皇子端起旁侧的茶水喝了一口,开始与时乐谈说起了最近临安城发生的事情。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离开也有那么好几月,怪是想念得紧,不知在这些时日之中可有发生什么有趣儿的事儿。
“有啊!”时乐一口应道,随后开始与七皇子说起了临安城这几月不管是民间也好,还是宫里也好,大到宫中妃嫔皇子,小到府外摆摊的大娘,时乐一张口,那都是信手拈来,说得那就是顺溜。
不过全是些琐碎之事。
一个多时辰过去,七皇子也不见气恼,反倒是兴致勃勃的听时乐讲说,似乎对其格外的有兴趣。时乐心中暗自为此人的耐性点点头,忍不住将其与四皇子对比了一番。
倒是有些可惜了。
两人都是王者之相,若是以前定然是四皇子更适合那个位置,但是现在,若是推七皇子上去,也不见得就不行。
“说来啊,这几日确实是有件趣事儿。”说了老半天,时乐都说得有些渴了,端过茶喝了几口:“那孙丞相的儿子,孙武前几日被人下毒了,似乎是傻了还是疯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如今在府中养着。最开始捂着,谁也不知晓。只是后来大概是府上大夫不行,没能治好,那孙丞相没办法只得去宫里请御医前往,后来御医也没辙,也不知是谁出了个点子,广贴告示聘请天下名医前来医治。”
“来这么一出。这事儿肯定就捂不住了,现在大伙儿都知道了,一时间那是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难怪我回来时瞧见城门前贴着告示,还在想着到底是何事竟让孙丞相有如此大的动作,难怪难怪。”七皇子连连说了两次。
“可不是吗?”时乐煞有介事的接过话:“这两天怕是丞相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听人说那去丞相府的大夫,那是排成一串。”
只是这一长串之中,究竟有谁有能力,那就不得而知了。
“也不知孙丞相这是惹了谁,又是谁要对付孙家。”七皇子放下茶杯:“那孙武是孙家的独苗,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孙家的香火就是断了。”
时乐装作没有听明白那深处的含义继续说道:“这两日上朝,孙丞相的脸色都不怎好看。”
时乐虽然没有去上朝,但是荣铖去上朝了,回来以后时乐就是不问,荣铖也会告诉她上朝时发生的事情,免得时乐消息闭塞什么也不知道。
七皇子附和说这不管换做是谁,谁的心情都好不了。
时乐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七皇子见状也就没有再说下去,转了话题说起了即将来临的春猎。
“此次春猎,世子爷应当会去吧!”
“嗯!昨儿春猎随行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在上头。除此之外,各皇子也都在。”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在,不用问了。而且你这个时候匆匆赶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春猎吗。
历来春猎就是让人出风头的一个时候,往年人要韬光养晦,这风头是能避就避,显露锋芒什么的,那都是容易被抹去的存在,尤其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七皇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七皇子有了背后神秘的势力,又在赈灾中表现优益。此番回来,已经是露在了人眼前。
但是还不够。
他还需要更多的机会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在大臣面前显露自己的一些实力,告诉他们,那个位置,他也是有能力坐上去的。
七皇子自然是懂了时乐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说:“我虽为皇子,但人言轻微,不被人注意。往年一年一次的春猎,那些个皇子都在,唯我被遗忘,没有人会记得宫里边儿还有这么位七皇子。而今年…”
“若非世子的一句话让我有了显露本事的机会,恐怕我现在依旧是那个存在低微,依旧没人记起的皇子。”
“七皇子何故再说这些话,如今的你与以往那是大不一样了。我相信,就是没有我,七皇子定然还是会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时乐手中轻轻摸着玉佩,眼睛看着七皇子。
“或许是。以前也有人这么的与我说过,所以我满怀希望的等,一年一年接一年,等得我几乎都快要放弃了。”七皇子苦笑一声:“我都觉得我快不知道我等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了。”
时乐听得心里直吐槽,这七皇子拐弯抹角了半天终于是要说到点子上了。以前人也没这么的墨迹,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说话真是累人。
“实不相瞒,世子爷,此番我是提前回来。按着日程,我该是过两日才能到达临安,进宫复命。”七皇子目光看向时乐。
“哦?那不知七皇子提前回来,可是有要事要办?”时乐十分上道的接话。
“此番提前归来,只是想问世子爷可想明白了吗?”七皇子手指轻轻摩挲着拇指:“我不知世子爷想要的是什么,但世子爷可尽管开口,能办到的我一定让人去办,不能的,我也会让人尽量寻来。”
“你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如何敢开这个口。”时乐有些好奇的看着七皇子。
“虽是不知,但我相信事在人为。就算世子爷提出是我现在做不到的,但现在的我做不到,以后的我却不一定。”七皇子目光坚定且灼热的看着时乐:“早时北燕只是一个小国,贫瘠不堪。先祖破除万难,带着先辈们征伐四方,有了附近的强国北燕。我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就算再难,也总归是有方法去解决,去做到,而我有这个信心。”
时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很是有兴趣,眼珠子转了一转:“我想要的东西现在你给不了,以后也不一定。不过冲着你这番话,我可以考虑考虑,三日之后再给你答案,不知可否?”
其实时乐心中差不多已经是有决定,拖延三日也不过是为了营造一股假象罢了。
第135章 逃脱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