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的并不是那些会溪国流寇,却乃是守卫皇城的一众禁军。
那些禁军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说现下皇上身边的玉婕妤乃是会溪国人。因而以统领赵明煊为首的一众禁军根本不听从凌云初的调遣,却要凌云初下旨将玉婕妤就地正法、以慰军心,才会发兵剿寇。
凌云初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目眺远方。今早所呈奏章中禀报,那队会溪流寇一路之上奸杀掠夺无恶不作,现下已是直逼皇城而来!虽然自己已然下旨命戍守边塞的威远将军司马彦平火速领兵前来,但怎奈那一路大军相隔甚远,最快也需十日才可到达皇城。
十日之后,倘若守卫皇城的禁军一再坐以待毙,只怕那时的皇城之中早已是焦土一片,百姓流离,处处沦为人间炼狱!
皇后楚天澜走上城楼,轻轻为凌云初披上一件绣有暗龙图案的披风:“这里风大,皇上当心龙体!”
“皇上,臣妾知晓皇上乃是为了会溪国流寇一事烦心。想来,咱们与那会溪一战便是三年之久,这其中又会死伤多少羽陵将士!禁军统领赵明煊为人耿直,现下他一心想为埋骨于会溪沙场的羽陵将士讨回一个说法,也算是人之常情,皇上不如………”
凌云初猛然转回头怒目瞪了楚天澜一眼,双目之中乃是透着万般的冷冽寒光:“当初自己将玉娘带回宫中,从一开始自己便小心翼翼的隐藏了玉娘乃是会溪人的身世。就连自己为玉娘带回她哥哥的尸骨一事,为防有人知晓实情,也乃是自己一人只身前往。现下突然之间,玉娘的身世被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料想此中定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而当初剿灭会溪国时,自己早已下旨对于那些降军百姓一概宽待,不仅分给他们钱粮土地,而且还一连免除他们三年的徭役税赋。饱受战火之痛的他们自是感激不尽,现下事隔一年之久,衣食无忧的他们好端端的怎会有一队流寇前来烧杀掠夺?”
眼望站于自己面前,一心想要置玉娘于死地的皇后楚天澜,凌云初心中所有的疑问瞬间打开:“自己与玉娘终究没躲过这对兄妹的算计!”
凌云初身子一抖,身上的披风瞬间滑落在地。那双犹如苍鹰一般的冷峻双目之中却是透着万般的坚韧、刚毅。
“寻常人家的男子,危难之时尚且要保得自己的妻儿平安,更何况自己乃是一朝君王!”
城楼之上,楚天澜独自一人远望渐渐走远的凌云初,落日的夕阳平添的只是自己心中的苍茫与孤寂。
待凌云初刚刚走到宣宸殿外之时,忽被一名匆匆跑来的宫中侍从拦住:“皇上,大事不好了!那群会溪流寇已然杀到了距皇城不足五十里处,现下皇城之中的所有禁军全部都跪在启祥门外,请求皇上您诛杀婕妤娘娘!”
这一次,远望玉娘的殿门,凌云初紧锁的眉头终究没能舒展。
启祥门前,一众禁军全部跪在那里。眼见皇上凌云初前来,禁军统领赵明煊手执血书跪地上前:“皇上!当初乃是那会溪国君无端挑起一场浩劫之战。!是我多少羽陵将士征人埋骨、离人泪尽才换得现如今的天下太平。而皇上您竟然一意孤行,独宠一名会溪国女子!敢问皇上您可有将羽陵国的将士们放在心上!”
“赵明煊!你难道要逼宫不成!现下那些流寇已然快杀到皇城脚下,你们不去守护城中百姓平安,却要在这里为难一个无辜女子!赵明煊,你到底是何居心!”
“皇上!今日就算是老臣背上这千古骂名,老臣也要为羽陵国除去那妖孽之女!”
“大胆赵明煊!你怎可对皇上放肆!”不知何时,皇后楚天澜快步走到凌云初的身边,对那禁军统领赵明煊大声呵斥。
“赵明煊,你怎可对皇上如此出言放肆!刚刚皇上已然降下圣旨,将玉婕妤打入天牢,听后发落!”
“楚天澜!你!”
凌云初刚要发作,皇后楚天澜却上前一步,紧紧拉住凌云初的手低声说道:“皇上,以现下的形势看,若想使得城中百姓免遭杀戮之灾,唯有答应赵明煊的请求不可!但臣妾知晓皇上的心中乃是万万舍不得玉婕妤。臣妾现下倒有一个法子,他赵明煊唯一的儿子曾经惹上人命官司。乃是臣妾的哥哥帮他找出元凶,救下他的独子。因而这赵明煊乃是欠我们楚家一个天大的人情,倘若哥哥出面,料想定能够劝服于他。只不过,哥哥说想从皇上的手中要回一样东西。”
“何物?”凌云初面无表情看着皇后楚天澜,一丝不祥之感慢慢聚拢于心。
“哥哥想要的便是三年之前被皇上收去的兵权虎符。”
楚天澜字字说的清楚,凌云初抬头眼望寂寥寡淡的天空,心中却乃是透着无尽的悲凉。
“兵权虎符,是自己冒着战死沙场的危险,不惜苦苦御驾亲征三年之久,才牢牢自楚家人的手中夺得。现下难道当真要自己拱手让出不可?可若非如此,玉娘又该怎么办?”
眼望凌云初眸色之中的犹豫,楚天澜不禁加重了语气:“皇上,现如今玉婕妤已被关在天牢之中。那天牢甚是潮湿阴冷,皇上觉得以玉婕妤即将临盆的身子,又可撑得到几时?”
凌云初只觉浑身一颤,从怀中掏出虎符,重重掷在楚天澜的面前:“朕以往对你所有的亏欠,今日一笔还清!”说罢,凌云初再不回头,急步朝宫中天牢的方向而去。
瑟瑟秋风袭过,凌云初只觉自己的全身被瞬间掏空了。兵权旁落,自此之后再没有制衡楚家的能力,朝堂之事只怕也再难受自己的意愿所控制,多年苦心经营,终究毁于一旦!
心中剧痛,一口鲜血自凌云初的口中喷出,顾不得身边侍从的惊呼,凌云初一把将鲜血匆匆带过。现下最重要的乃是天牢之中,那怀着自己骨肉的女子还等着自己去救!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