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庄的傍晚,太阳的一半已经隐藏在了天边的山后面。平时吃饭的时间,今天却没有人觉得饿。
“哎,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看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叹息一声。周围的人群中跟着也是几声叹息。
“老张家人都这么好,怎么能摊上这样的事情?”
“也许这次这个孩子没事呢!”一个人说道。
众人都低头不语。谁都知道这句话不过是一个愿望罢了。去年和前年的两个孩子都是如此,孩子满月之后突然得病,然后去各个医院中转了一圈都没查出来是什么病,结果不到一个星期孩子就死了。第二个孩子死亡之后没多久,孩子的爷爷奶奶也双双染了重病去世了。两个孩子都是在这样安静的傍晚死亡。村子里面平时吵闹的狗在这样的时候也都是老老实实地在窝里卧着,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呜咽。
“啊!”一声女人痛苦的大喊从那个众人注意的房子中传了出来。众人一愣,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老天爷啊。他们家到底怎么着你了,你要这么折磨他们?”刚才的老人拐杖在地上用力地凿了几下抬头看着天边。
阵阵哭喊声从屋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满脸泪痕地紧紧抱着自己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孩子。旁边两个女人劝说着,但是又能有什么作用呢?一个男人坐在门槛上,两行浊泪不住地往下流。
痛苦的声音到了晚上还没有停歇。孩子的母亲已经哭喊得声音都沙哑了,身体时不时地猛然地抽搐一下。
“大嫂,你要保重身体啊。日子还得过啊!”两边的两个女人想把孩子从母亲的怀中拿过来,可是母亲却毫不放松。
“大庆哥,你也别太难过了。”几个男人也正在门口安慰着刚刚失去孩子的父亲。
“是啊,身体要紧。孩子还可以再要的!”一个人说道。旁边的人马上暗地里伸手撞了一下他,这个时候怎么能再提到“孩子”二字呢?
“柱子,”大庆开口道,声音沙哑地让人听了都难受。
“什么事儿,大庆哥?”
“你说过高庄那里有一个算卦的能人是吧?”
“是的,就在高庄的西南角,都叫他刘先生。”柱子之前就建议大庆去找刘先生去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大庆很固执。他认为如果自己命里有儿子的话怎么都会有,没有的话去找人看了也是没有,还徒增烦恼。不过现在又突然失去了一个孩子,大庆也是真的受不了了。如果真注定没有孩子的话自己就干脆不生了,省得生出来再忍受这样的痛苦。
天刚蒙蒙亮,大庆就拿了礼物,带上了全家的积蓄赶去了高庄。柱子要陪他去却被他推了回来,也许此时是老天考验自己心诚不诚的时候,大庆要自己走过去。一路上大庆都在诚心地念叨着菩萨保佑老天爷爷慈悲等等的话。
村子离高庄不近,大庆看到高庄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将近九点了。大庆不敢耽误时间,加快脚步进了村子。问清楚了方向便赶去了村子的西南角。
这里有一片的树林,树林中有一条青砖铺出来的小路。说是路有些不对,只是两行青砖,而且前后两块青砖中间正好是一步的距离。一共是两行,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是进的路一个是出的路。
大庆终于来到了这个房子面前。四棵歪脖子的大柳树包围着这个房子,房子的周围有三行青砖。大庆也没空多看,自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便敲响了门。
“门开着呢,贵客请进!”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庆轻轻地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小院子,几只小鸡正在地上跑着。墙边的水缸上一只黑猫正睁着眼睛看着大庆。
吱呀一声,堂屋的门打开,那只黑猫把眼神移开舒服地趴在了水缸盖上面。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堂屋中走了出来。也是农民的打扮,不过身体却有些瘦弱,不像是做农活的样子。这人出门后顺手把屋门关上。
“你是刘先生吧?”
“你好,请进来说话吧!”刘先生点点头把大庆让到了堂屋旁边的偏房中。
大庆小心地跟进来,屋子里面很是空荡,只有一张桌子与几个板凳。
“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先生节哀顺变啊!”刘先生为大庆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中说道。
“啊?”大庆一惊,手一抖,热水浇了出来烫了自己一下,大庆赶忙握紧杯子不敢打碎了。窗边的风铃突然叮铃一响,大庆转头看过去,窗子是关着的,门口过来的风也绝对吹不到那个角落。
刘先生看着风铃的方向微笑一下,重新为大庆倒上了水。
“刘先生啊,你说得不错,我家确实是刚死了人。不过不是老人,而是刚刚满月的孩子啊!”大庆痛苦地说道,“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双手?”刘先生问道。
大庆乖乖地把两只手都伸了过去。刘先生皱着眉头把他的两只手都看了一遍,然后又看着大庆的脸,“看得出来你是经常行善的人,这很好。”刘先生点点头说道,又沉吟了一会儿,“前世因因,今世果果。哎,走吧,我随你去一趟!”
大庆喜出望外,赶忙道谢不断。两人出了门,刘先生顺手从墙边的柳树上折了几根柳条。刘先生走路时候每一步都准确地踩在了青砖之上,大庆的脚步就慌张了许多。刘先生走得稍微靠后一些,手中的柳条有意无意地搭在大庆走过的青砖之上就这样一路出了树林。
大庆今年二十五岁,精力充沛,又是担心自己家中的妻子脚步上便更快了许多。开始的时候还担心刘先生会跟不上,不过走了一段之后看看刘先生还是轻松泰然的样子他也就放心了。
中午时候两人来到了大庆的家门口。刘先生停在门口看着周围,大庆则马上进屋去看老婆了。老婆现在已经有些发呆了,不过还紧紧地抱着孩子。两边的人正在忙着给老婆喂着水。大庆来到床边叫了两声老婆的名字,老婆也没有反应。大庆害怕起来,孩子已经没有了,媳妇儿再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真的是不想活了。他马上准备出门叫刘先生,刘先生此时已经来到了屋门口。
屋子里面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刘先生,纷纷都站起来给刘先生让开地方。刘先生来到大庆老婆旁边,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孩子。
“前两次孩子离开的时候你的妻子表现怎么样?”刘先生问道。
“也都生了一场病,不过没有这次这么严重。”大庆着急地说道。
“哎,她又与你无仇,你何必牵连无辜?”刘先生低头轻声说一句。然后拿过来一根柳条把婴孩的手与母亲的手绑在了一起。接着用另一根柳条慢慢地敲打着母亲的头顶。众人都在一边新奇地看着,只见刘先生的柳条敲打一下,大庆老婆的身体都晃动一下,不过动作是越来越小,最后便没有反应了。先生这才停手,把母亲的手抽出来。也奇怪,刚才还紧紧地抱着婴儿不松手的母亲,现在却听话了。
“走吧,带我去你之前埋掉孩子的地方。”刘先生抱起床上的婴孩说道。
大庆让邻居帮着照看着老婆,马上带着刘先生出门。几个乡亲都很有兴趣地在不远地后面跟着两人。
这个村子一边靠山,一边临水。一般的人去世了,家人都会在山边为他选个好阴宅。不过十岁之下的孩子除外。因为有老话说,孩子三岁之前魂魄不定,一直到十岁的时候才完全地稳定,所以只有十岁以上的孩子才能真正地算是一个人,才能埋葬。不然的话几个魂魄都来抢尸身抢名字抢礼品,这个家的人可要遭殃了。所以一般孩子夭折了,大家都会在河堤之上找个地方浅浅地埋下,也有放在这里根本不埋的。
大庆带着刘先生一路来到了自己前两次放置孩子的地方。这个地方周围的几个村子有孩子夭折都会放到这里来。刘先生看看这里,这里周围的树木明显要比其他的长得茂盛得多。刘先生把婴儿躺着放在地上,想了一下又调整了一下让婴儿趴在了地上。
“你叫几个人尽快赶回去拿几个斧子和锯子过来。”刘先生吩咐一声。
“斧子锯子?”大庆虽然不知道刘先生要干什么,但是看看他刚才救下妻子的办法也知道他确实是高人,马上叫了几个人回去拿来了斧子锯子。刘先生看看大庆,反正人多,也不必再惊吓到他了。便让大庆远远地闪开,让其他六个人两个人为一组开始砍锯三棵树。
大庆想上前帮忙,但是刘先生的话不能不听,便只能远远地看着忙碌的几人。一阵风吹过,大庆感到身体一凉。身边的草丛中突然起来了一个小旋风,就在大庆脚边转来转去。旋风中有鬼魂,这里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事情。所以每当遇到旋风的时候大人们便让小孩子与女人躲开,而男人则拿着棍子去打旋风,老人们则直接就是对着旋风破口大骂。目的都是赶走旋风。
第1章再次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