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待了几个月,恩心又一次踏上了远游的路。这次,皇甫轩一直把她送到宫门口,目送马车远去,暗叹,接下来又是几个月的守望。曾经以为,以自己和恩心的身份是该有一份热烈的开始,可惜任凭自己的热情怎样付出,对方都是云淡风情的模样,让自己失了耐性和期望。后来,老师语重心长的说,改变一下方式吧。然后自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静静的守望,守望。也许这样的细水长流真的可以到天荒地老。
碧落居的人在逐年的增加,俨然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现在家族在小主子外出游历的时候,加了一条规定:但凡碧落居的孩子,在十岁的时侯,都要自己背着行囊独自出门闯荡江湖,这在以后的岁月里已经成了惯例。李奉贤经过几年的历练,不负众望的成了名震天下的大厨,游走于民间和宫廷之中。念恩商号和蓝家的商号齐驾并驱,成了大陆商界的两朵奇葩。念恩城在不断的完善中,像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大陆三国之间。一切的一切都在念恩心的期望之中。
这晚,碧落居的青云阁里,恩心毫无睡意的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一弯冷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一杯香茗,一盘棋,思索起自己的过去。
总有人被那繁华所迷惑,一开始不过是但求对戏一场。可人心何尝会有满足时,做龙套的想要说台词,得了台词就要做配角,配角想升女二,女二说我凭什没够格做主角。开始的时候都说再走一步,就可以满足,可是得陇望蜀,总是还想要更多,而且绝不肯失去。但又有谁能在这场大剧里抢到戏?
自己一路走来,其实有很多失败的地方,但总的来说还算问心无愧,这是自己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吧。
十四岁之前,自己会毫不迟疑的说:“人生能有多少次冲动呢?反正还年轻,输了,还有时间可以爬起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往这坑里跳,跌了一次也没见断手断脚,再跌一次又会如何?时间浪费了又怎样,反正时间就是拿来浪费的。”
十八岁的时侯,自己也可以这样说:“感情是最最离奇的东西,你吝啬了他不见得多出来,挥霍也不见得就会空掉……当然,至要正紧的,是还爱着,舍不得放手。只因为这个理由,其它所有的借口都不过是借口,拿出来冠冕堂皇的做粉饰用的,若是不爱了,所有的正话都可以反过来说,话是人说的,舌头一翻,黑就成白。”
现在,自己快三十岁了,自己又该有怎样的感悟呢?读了无数遍的《史文选》,风吹过之前的数百页,扬起一片血气,每一页翻过之处,尽是血泪凝成。每个历史的更替都要经过群雄逐鹿,问鼎江山。在那兵凶马乱,烽火连天的时代,英雄与能人辈出的时光,光芒耀炽人眼的豪杰不计其数,如流星般划过勋落的也不计其数。人才雄起,淡出,雄起,淡出,人事谢代,如潮涨潮落,不是一个一个计算,而是一批一批的计算。无论曾经经历这个热血时代的人如何感概,综观历史,也只不过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一个必然过程,必然地让后人感受不出江山替代间人物们的心情。所有成功的,失败的,英雄,枭霸们的心情。纷乱到了极点,所有的势力都划分完毕之后,巨大的统一过程便开始了。从天下,到武林。强存弱亡,分化合并,渐渐的,小鱼被吃光了,剩下便是世家门阀间的对峙。再如何壮烈的往事,也都是千年前的一梦。
尽管现在的她,貌似操纵天下大势,翻云覆雨,驱动天狼!但从来没有血液沸腾,燃烧生命的感觉!繁华过后,自己也会迎来尘归尘,土归土,留给后人的也不过是一页史书的记载和一些传说罢了。
放下最后一颗棋子,恩心起身关窗,熄灯,入梦,窗外冷月如勾。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恩心三十岁了,而立之年的她站在念恩城最高的城楼上观望,身旁是年近四十身为君王的丈夫和一个九岁聪慧异常的儿子,身后是陪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家人,城下是幸福生活的黎民百姓。人生就这样圆满了。
尾声
睿谦九岁的时侯,两位爷爷已经不能带着曾孙子东闯西荡的了,开始停下来安度晚年。而睿谦独自带着赛飞又踏上了游历之旅,渐渐的,宫里关于大皇子的消息越来越少了,而民间多了一位传奇而又仁心的翩翩佳公子。
几年后,当十六岁的皇甫睿谦出现在大殿上的时侯,作为父皇的皇甫轩骄傲的宣布:
“我儿足以担起一个国家了。”
在恩心四十岁的时侯,林雅瑟和诸葛玄机两人先后驾鹤西去,结束了他们传奇波澜的一生,享年八十岁。恩心把两位老人家带回了自己的念恩城好生安葬,这里是整个大陆最熠熠生辉的地方,也是最能陪衬两位老人家的身份。
两年后,五十岁的皇甫轩退位,传位于闻名于世的皇长子皇甫睿谦,结束了自己长达三十四年的君王生涯,和皇后一起,踏上了游历之旅。
皇甫睿谦不负父母所望,在位三十五年,和父皇一起,给御新国创下了“轩睿盛世”,载入大陆史册,成为千古明君的楷模,这又是后话。
番外精彩的延续——皇甫睿谦
看完了手里的奏章,我揉了揉眉心,背影在橘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一丝疲惫。
望着跳跃的烛花,突然想起了远游的娘亲,不知道那万水千山可让她对这深宫哪怕有一丝的想念。时间仿佛无限的流淌着,关于模糊的童年,关于急速变化的少年,关于未知的将来,一起如同潮水般涌过来。
有人说。回忆是人变老的标志,可现在连三十岁的自己都在拼命回忆,所以,回忆不是一个人变老的标志,反复回忆才是。
我叫皇甫睿谦,出生在一个盛世,娘亲是一个传奇式的女子,风靡大陆,受万人景仰。而父亲,则是君临天下的人物。这样的组合,造就了如今九五之尊的我。
念恩城,是大陆的明珠。她是娘亲手缔造的城池,小的时侯,陪在娘亲身边的我常常被带到那个城楼,望着城下的黎明百姓,娘亲说,这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成绩。到今天,我深刻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
还是说说小时侯吧,对那时候最固执的印象停留在风起鹤舞式的剑式,那偶尔的优雅回眸,湖心小筑的竹林和那整齐的菜地。
三岁游历的时侯,看着城门前挥手的娘亲,我没有特别的难过,因为我牢牢记着娘亲的话:今天的离别是为了明日更好的团聚。沿着娘亲的足迹,一路上都是传奇和神话。那时我除了仰慕,别无想法。
五岁的时侯,踏遍了近整个御新国,我渐渐开始明白了娘亲的初衷。那时为了避雨,我们在一个破败不堪的庙里过夜。这是一个荒凉的地方,早就没了烟火,四周如同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孤寂。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断的看到腐烂不堪的尸体和沿路乞讨的人们。随同的人开始热烈的讨论这个现象,只有我保持沉默。年底回宫的时侯,我问娘亲:
“娘亲,为什么父王那么努力,仍还有那么多的穷人?”
“这就是我让睿谦游历的原因。帝王要看的不仅仅是宝座前的朝堂和宝座后的三宫六院,你更要看的是你统治下的子民和他们的期盼。”
因为太小,我无法完全理解这句话。它对我,只是过眼云烟,过了也就散了。直到有一天,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倒在我的脚下。我问他:
“疼吗?”
他却用倔强愤怒的眼神望着我,讽刺的说:
“锦袍的富人也会怜惜?别假惺惺的了。”
觉得他不识好歹,我和大多数孩子一样,自觉自动地把他忽略掉,然后擦肩而过。多年后的朝堂上,我们遇见了,君与臣,尴尬的关系。仍然是倔强眼神,讽刺的语气:
“一个弃穷人不顾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当皇帝?”
愤怒的我,冲回御书房,恰逢游历归来的娘亲,惊喜之余不免抱怨一通,对此,娘亲恭喜到:
“睿谦交到好运了,你看不见的地方,也许他能帮你看到。”
“何解?”
“一个穷苦出生,又有正义感的官员,那是百姓之福,也是你的福气。”
娘亲说的没错,接下来这个讨厌的家伙真的帮了我很多的忙。虽然一样的让人生气,但知道他的初衷,我也就原谅了。于是盛世在年轻的我手中继续延续。
有了业绩的我,除了被更多的人期待以外,还被群臣们逼婚。对此,过来人的父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坚持,然后选择自己要的。”
我理解父亲的意思,作为帝王,虽然不可能像母亲说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我希望起码是自己喜欢,同时也喜欢我的。哪怕会像父王那样,只能默默守候,我也心甘情愿。
于是我望眼欲穿,于是我等候。可惜,世间女子千千万,没有我要找的那个人。归来的娘亲站在窗前负手而立,轻声的对我说:
“不要把幸福寄托在远方,也许就在你的咫尺。”
望着四十岁,仍然风华绝代的娘亲,也许,我是不该拿她作为对比的,毕竟一个千年才出现的人物,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朝代。
渐渐的,我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接受我身边的人。这是个害羞的女子,温文尔雅。她不会在大事上为我排忧解难,却可以为我嘘寒问暖;她不够震慑六宫,却可以以德服人。日积月累,我发现这就是我的幸福。
娘亲陪着父亲一次又一次的远游,从不插手国事,就连在大难面前,对于群臣的恳求也是无情的拒绝。她的理由很简单,也很掷地有声:
“既然你接过了传国玉玺,就代表你有那个能力,同时我们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来治理好这个国家。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哪怕你是一个帝王,也是如此。”
在娘亲的督促磨练下,我渐渐成长为一个名震大陆的帝王,受万民景仰。望着大好河山,我不止一次的想,等再过两年,我会把皇位传给自己那个即将游历归来的儿子,然后带着我的皇后去纵情山水,去踏遍父母多年来的足迹,延续他们的精彩。
全书完
第173章塔尖舞者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