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芸眼中是掩不住的喜悦，而多日来的消沉也随之扫去了大半，红色的烛火映衬着娇嫩的脸颊，越显红润。
热闹的街市，连女子也是随处可见。西陵国虽然不像明清那样对女子有着苛刻的要求，但也不似唐朝的民风，可以由女子随性而定。所以当萧锦芸见着这么多出行女子的时候，还是有些讶异。
“楚楚，要不要尝尝那个？”
熟悉不过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因着距离的缘故，如同空中飘落，掠过耳边的红叶一般，极轻，但她却听得格外真切。她毫不犹豫地张望开来，试图寻找那声音的主人，迷茫的眼神中带着执着和思念。
没有……怎么会没有？她咬着唇瓣，眉头不觉皱了起来，眼中含着的液体似乎就要滚落下来，心中委屈极了。她明明有听到的，怎么会找不到呢？
察觉到她的异样，昭儿侧身过来为她挡住散乱的人群，饶是这样也经不住路人的碰撞，一边又要护着萧锦芸，但依然心如止水。那块地方已经不会再波动了，她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为了身边的这个人，她已经破例多次，她无可奈何的隐忍对她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肩上又是一阵痛意，撞着昭儿的男人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留下，依然蛮横地向前急速走着。昭儿即便尽力护住萧锦芸，但靠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她围的水泄不通？听到萧锦芸的闷哼声，她再也压抑不住，一手拉着她的胳膊，一边低声询问：“小姐，到边上去吧，在这里会被撞到的。”
从迷蒙中缓过神来，对上昭儿波澜不惊的目光，萧锦芸猛地意识到自己给他人惹来了多大的麻烦。即便她再怎么希望自己的思绪没有紊乱，但还是选择了放弃。轻轻点了点头，她随着昭儿走到路旁稍做休息。
“姐姐喜欢这样热闹，这么大的场面她怎么会不来？”
“楚楚，这里不是国都，即便她爱凑热闹，在别的地方也是一样的。你的身体扛不住的，快跟我回去吧。”
简短的对话传入耳中，萧锦芸这次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了，自己愧对的人就在这里。回首间，一笑倾城，她的红唇微微张开，那个名字却在嘴边停住了。她当初撒谎骗走了她，然后又趁机溜出了皇宫，如果现在就这样莽莽撞撞地跑出去，会不会让她误会？咬了咬下唇，她矛盾着，想去，脚又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小姐。”昭儿追随着萧锦芸的目光看到楚楚，眼中一道精光闪过，“该回了，不然教主要担心了。”
“昭儿，我……我想再留一会儿……”声带颤抖着，她说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一脸幽怨的女子。
眼看着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楚楚被人像小姐一样扶着掀起帘子，马上就要进入马车的车厢，萧锦芸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地就喊了出去：“楚楚！”
这一声呼喊被人群声淹没了大半，可对萧锦芸的事情向来敏感的楚楚还是抓到了空气中那一丝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纤纤细指蓦地一滞，她抬首朝着萧锦芸的方向望过来。
此时，昭儿也不顾萧锦芸的反抗，一把抓住她，把她拉到了遮挡物后面，并且一只手捂上她的唇瓣，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萧锦芸再怎么迟钝，现在也有些明了，昭儿不想让楚楚看见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心中疑惑着，却想到与楚楚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便变得更加反感。
不管昭儿是出于什么目的拦住她，她今天是一定要和楚楚面对面好好谈谈的。刚才看见楚楚的时候，她的心就颤了，以前楚楚就算再虚弱，也不会瘦的这么厉害。回忆起之前的对话，想必眼下所有人对待楚楚都极好吧，瘦下来原因恐怕多半也是因为她了……
“楚楚，怎么了？”白易朝着楚楚望去的方向扫视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问着。他刚才在交代些事情，让楚楚先上车的，但没想到当他过来的时候楚楚却有些失神，好像是在找什么。
“白公子……我……我……”楚楚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只是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而那个嗓音和萧锦芸是极像的。可看了这么久，连那女子的影子都见不到。是不是她太过思念她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微叹一口气，她倒是宁愿相信是自己弄错了，也不愿意认为是萧锦芸不想见到她而躲着她。抬眸看到白易甚是担忧的目光，她微微浅笑：“公子，我没事。”
“没事就好。芸儿把你落在宫里也是不想让你受苦，谁知道她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要是你有个好歹，她也不会开心的。”白易说罢，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瞥了一眼男子的表情，楚楚心中含着淡淡的凄凉，白公子对姐姐的感情她又怎么不知道呢？以前，她只是想着，绝不能让白公子牵扯到颜少爷和姐姐的感情里，甚至还出言阻挠，现下看来，对姐姐最好的还是白公子啊……
“嗯，我知道的。”楚楚应声，察觉手臂有些酸酸的，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帘子又掀抬高了一点，俯身钻进了车厢里。
白易牵过自己的马，又朝着楚楚看的方向望了一遍，他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所以想要再确认一次而已。如想象中的无果，但免不了的失落在他心中散播开来。回首，动作干净利落地上了马，他吩咐道：“走吧。”
颜以亦登基以后想封他做个官，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最后勉强接下了御医的职位，但在宫中，哪怕是民间的小百姓也清楚得很，在皇上身边有一个让他尊敬的师兄。很奇怪吧？像他这样身份显赫的人，却没有坐在马车内。其实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安排的，再累再苦算得了什么？他只知道，在车内，没有车外的视线宽阔。一个不留神，也许那个女子就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过。况且，他也习惯了这**背上的生活，对他来说这也不算什么苦差事。
“楚楚！”萧锦芸挣脱开昭儿的束缚，立刻跑了出去，看见马车已经缓缓行驶，她大声喊了一句，小跑着而去。
这一次的声音格外清脆，坐在马车内的楚楚心神一震，也不管马车还在行驶，顾不上她那个虚弱的身子，急急忙忙地就走了出来。好在车夫够机智，拉住了缰绳，否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站在离马车还有五六米的地方，萧锦芸感觉步伐沉重极了，渐渐停住脚步，她再也跨不出去一步，她好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让她已经烦透了。站在一行人面前，她的脸颊泛起一层微红，胸口起伏不定，眼神迷离却又坚定。
看到萧锦芸的出现，白易的讶异着。他终于知道楚楚刚才在寻找什么了。四目对视，他望见她眼里的感激，是因为他照顾着楚楚吗？他好想告诉她，他愿意这么做，而他不需要她的感激，可他说不出口，他在胆怯，他怕这些话会让她不知所措，会让她从此躲避下去。哪怕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他也不后悔。有些话，他宁可放在心底，封存一世。
“姐姐！”楚楚从马车上跳下来，直直地扑到萧锦芸怀里，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她的泪抑制不住滑落眼眶。是真的！真的是她！鼻尖萦绕的气味，让她怀念的气味，一下子打开了她的水龙头，她呜咽着，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不停地埋怨：“姐姐怎么可以抛下我就走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让我怎么办？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啊！”
见她这般就落下泪来，萧锦芸心里也不好受，她柳眉微蹙，伸手抱住她，缓缓安慰道：“楚楚，这次是姐姐的不对，别哭了。我只是怕你跟着我受累，而且你身子是因为我弄得这么糟糕，我不想……”声音戛然而止，她相信，她懂得。
“楚楚不怕，姐姐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楚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又紧了紧，闷声问着。
“别傻了，你现在过的这么好，我还巴不得呢。回来跟着我做什么？”萧锦芸苦笑着，她真的哭不出来，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照理说，碰到这样动人至深的场面，以她现在转变的性子，眼泪早已哗哗哗地落下来了。可是这次她连一点点落泪的冲动都没有。大概是因为心底就不想让楚楚担心吧。
“不要，楚楚就要跟着姐姐。什么苦我都不怕。”
小丫头的执着让萧锦芸失了声，她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心中的怅然了。对于她，她亏欠太多，所以不想再欠。可如今……她微微抬头，透过众人望见那马上意气飞扬的男子，眼中发出求救的讯号。她希望，他能带走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