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三月,追花弄蝶,春意怏然,天华大陆一派繁荣景象。地处大陆南方的丽州得天独厚,花红柳绿,莺飞燕语,景色宜人。天华大陆共有十二州,丽州无论经济文化交通都首屈一指,只是丽州城在城防规模上比起京城云州城略有不及。丽州的繁华不仅得利于其四通八达的水陆交通,更是因为其一惯包容的传统,使得境内百业兴旺,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人性好赌,丽州的繁华,也造就了丽州的赌博业。丽州城内赌场林立,就规模与实力而论,“万昌赌坊”无疑是当之无愧的丽州头一号。而今日这丽州第一大赌坊里,正上演一起别开生面的的赌博——不赌钱,而是赌人。
原本应该热闹的赌坊,现在却异常安静,赌场中间放着一张很是夸张的大桌子,这张桌子少说也有十丈长、六丈宽,周围正围满了人,但都一个个屏住了呼吸,期待着结果。华丽赌桌的一侧,徐奕正舒适的斜靠在椅背上,身后站着一位颇有姿色的年轻美女,正轻柔的替他捏揉肩背。他一脸的惬意之色,英俊面孔带着满意的笑容,显得神采飞逸,俊朗不凡。与他对赌的也是一位英俊公子,正紧张的坐在桌子对面,手里捧着赌盅,神情凝重,额现冷汗。
徐奕,二十一岁,是丽州徐家医堂第五代唯一的男丁,据说他出生的时候,徐府上空紫气缭绕,异象纷呈。他自小聪明异常,九岁中秀才,十二岁中举人,但因生性顽烈,没有继续读书大业,而是热衷混迹于三教九流。坐在他对面的英俊公子是天华大陆第一布坊石家的三公子石三陵。这俩人来这里一赌高下,为的是得到“翠金楼”新来的头牌红人“胭脂红”的赎身权。
俩人之间已经大战了两个回合,各胜一局,第三局中,徐奕抢了先,摇出了最大的豹子三个六,已经处于不败之地,难怪他面露得意之色。
顶多就是个平手,犹豫再三的石三陵终于出手,一阵狂风暴雨般摇盅声,打破了赌场的安静,赌盅重重的落在赌桌上,随着他大喊一声“开!”,众人心念都为之一悬。围观众人还没看清结果,石三陵却已经在落盅的瞬间黯然叹气,面色灰败。在一片嘘声中,赌盅中骰子清楚的显示出六、六、五,功亏一匮,难怪他黯然的表情中,藏有不甘之色。
得胜的人总不忘在胜利之余,表示出对弱者的安慰,沾染了三教九流俗气的徐奕没有表现出例外。他收敛起得意之色,做出一副惭愧的样子,说:“石兄,得罪了!不过话说回来,有道是赌场失意,情场得意,你和楚家大小姐的事,也该是到了云开月出的时候了。”
说说这楚家小姐楚芸,乃是丽州城城主楚天范最心爱的独生女儿,端的是清秀靓丽,楚楚动人。她芳龄十九,正是出嫁的年龄,石三陵偶然得见,一心爱慕,随后穷追不舍,却无奈佳人芳心不许。石三陵心灰意冷,才流连青楼酒馆,借酒消愁。此时听徐奕说起,以为是嘲笑自己,怒道:“赌场得意的是你,情场失意的是我,胭脂红都归你了,我又那来的得意?”
徐奕听出他话里的误会之意,忙道:“石兄,我观你并非我类之人,却行走于勾栏,只不过是为情失意所迫,对于胭脂红,估计你未必有情意,而你于楚姑娘,却是人所共之的情深意重,所谓失之东榆,收之桑榆,如石兄肯听我一言,定能抱得楚家美女归!”
石三陵将信将疑的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徐奕笑道:“法不传六耳,你附耳过来!”
石三陵走到徐奕跟前,听他低声说了几句后,眼睛明显亮了起来,随后哈哈大笑,连声道谢:“徐少果然是一言惊醒我这梦中人,为兄我多谢了,为表心意,胭脂红的赎金我替徐少出,希望徐少不要拒绝!”
徐奕会意的一笑,道:“那就多谢啦!”
石三陵一改多日的颓废,精神抖擞的离开了赌坊。围观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知徐奕为他出了什么主意,让他涣然变样。在他离开后,众人带着不解四散开了,赌坊也哟呵着开了局,片刻之间就回复了往日的热闹。
徐奕摇了摇头,推开替他按捏的一双白嫩小手,起身准备去“翠金楼”。正要出门,一个人一头撞进他的怀里,他心头一惊,本能的闪身让过,一把抓住对方肩头,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显示出他的武功颇有功底。待看清楚对方,他松了手,问来人道:“老赵,你这么急跑到这里做什么?”
老赵喘了口气,答道:“少爷!老爷等了你一天,见你还没回去,正发着火呢。”顿了顿又道:“少爷,老爷好象有急事找你,说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找回去,这不我们分头找你呢,还是老奴运气好。”
徐奕心道,他的父亲徐先城是从来不管他在外面所做作为的,更没有为他夜不归家生过气,看来是真有事情,先去翠金楼是不行了,只好转道回家。
徐家虽然说是开医堂的,但在丽州影响却很大,且不说平日的救死扶伤,就徐家在丽州医家的地位那也是无人能及,丽州城有一半的医堂姓徐,为了保证药材质量,徐家更是控制了丽州的大部分药材市场,在整个大陆的城市里,徐家的分堂也是遍地开花。谁家能没有个病痛呢?徐家在医林的实力,加上某些传说,让徐家在天华大陆中享有超然的地位。
在徐先城的书房里,徐奕斜靠在椅子上,不安分的翘起了二郎腿,等着他父亲说话,可是徐先城却一直不开口,只是盯着他,且神色凝重。这让徐奕心里发了毛,不由自主的把双腿放好,端坐在椅子上。
徐先城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但唯一的儿子却只有二十一岁,原因就是他对妻子黄素莹太痴情。黄素莹天生绝阴脉,不能生子,虽然一再劝说他纳妾,无奈徐先城是死脑筋,死活不肯。直到二十年前,徐先城的父亲徐林天死去前嘱咐他一定要给徐家留后,他才又娶了一房,也就是徐奕的母亲叶芬。他见儿子已经屈服于他的严肃,才终于开口道:“奕儿,爹有一难事,只有你才能帮,可你又不一定肯出力,正左右为难,你说如何是好?”
徐奕谨慎的试探着问道:“老爹有什么话就说,只要能帮上忙,做儿子的怎能不听你的呢!”父亲的反常态度,让他起了警惕之心。
“当今皇帝七十大寿,开了恩科,我想让你去参加京试,搏一功名,也好让徐家门楣光大!”他知道儿子一直对科考抵触,对做官没有一丝的兴趣,本来还想吊他,见他已经起了疑心,担心加剧他的抵触情绪,只好坦言了。
徐奕却并不相信这番说辞,毕竟这事来的突然,只怕不那么简单,问道:“老爹,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这科考之事,你和我说过几次了,我都告诉你,我不会去的!老爹旧事重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隐瞒我?”
徐先城点头道:“你果然有心,能有这份敏锐心思,我也可以放心让你去办件大事了。”
徐奕问道:“什么大事?”
徐先城先门窗关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坐下说:“我们徐家能屹立于医林而百年不倒,完全是因为我们是仙医门的后人。百年前,仙医门在江湖中享有非常高的地位,因为仙医门不但医术高明,几有起死回生之力,而且武功也独步武林,老祖先被人尊称为‘医仙’。老祖先成仙后,仙医门迅速败落下来,不但武功不及当年,就是医术,也只剩下一半。原因就在于老祖先成仙时,带走了可炼制仙丹的紫金葫芦,没有了它,仙医门再也炼不出好丹了。”
徐奕忍不住插话道:“成仙?凡人真能成仙吗?世上真有神仙吗?”
徐先城点头说:“我查看过家族典籍,在三百年前,大陆上是有许多修仙门派的,但三百年前发生了巨变,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成仙。老祖宗晚了一百多年,是不是成了仙,我们不敢肯定,但据祖辈说,当时老祖宗是在闭关的时候失踪的,百多年过去了,仍然音信全无,我们做后辈往好处想,认为老祖宗定是在紫金葫芦里找到了修仙秘诀。”
“原来世上真有仙人,那紫金葫芦又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这般厉害,没有了它,连我们仙医门都会败落?”徐奕闻听祖先飞升成了仙人,有些兴奋,但仍然留意到父亲话中的关键所在。
见他已经产生了兴趣,徐先城才又接着道:“紫金葫芦传说是天上一株亿万年仙藤所生,后来成为太上老君的随身宝贝,不知怎么就流落到人间,后为我们祖宗所得。有了这宝贝,就能炼出各种灵丹妙药。一般的病用一般的药能治好,但有的病,或者说不是病,要治好,却必须用猛药,药性猛的,一般火性也大,几种乃至几百种火性强烈的药材炼制在一起,别说是人吃了治病,就是神仙吃了,也要一命呜呼。但这个紫金葫芦却有个特性,药性再猛的丹,只要放进葫芦里养一下,都能变得药性温和。有了这个紫金葫芦,老祖先才不用费心研究丹药方子的搭配问题,只要是好的药材,就都能炼出好丹。仙医门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完全是因为门人服用了丹药,武功进展神速。”
徐奕不无遗憾的说:“可惜,太可惜了,老祖宗怎么能把紫金葫芦带走呢!”
徐先城又摇了摇头道:“紫金葫芦并没有被带走,祖辈们也都以为是被老祖宗带走了,但是它最近突然出现了,说明老祖宗根本就没带走它。”
徐奕闻听紫金葫芦又出现了,又来了精神,问道:“老爹知道它在哪里吗?”
徐先城道:“我听说了它可能在一个地方,就看你愿意不愿意去了?”
徐奕忙问道:“哪里?只要知道地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把它拿回来!”
徐先城满意的说:“儿呀,你可要说话算话,我这次之所以让你去参加科考,就是因为我得到消息,紫金葫芦就在皇宫!”
徐奕这才明白了老爹的用意,知道他已经被绕了进去,虽然不甘心去科考,却挡不住紫金葫芦的诱惑,无奈说:“老爹,先不说紫金葫芦到底在不在皇宫,就算我考中进士当了官,也进不了皇宫呀,更别说把它拿到手了。”
徐先城再次摇了摇头道:“不然,当了官总比不当官好接近皇宫,更何况,你当了官,就可以和能进皇宫的人打交道了,机会总是有的,你爹我是老了,不然我就自己进皇宫闯闯了,现在却只能靠你了!”
徐奕想了想,想不出推脱的理由,况且他自己对紫金葫芦也充满了期待,但被父亲摆了一道,也颇为不甘心,道:“老爹,我书本都撩下有十年了,能不能考中,我可不敢打包票,另外有件事情,我走前你必须答应!”
徐先城见他同意去考试,满意笑着道:“这个你放心,你是我儿子,我知道你的本事,你还能忘得了那点书?况且我这次作好了两手准备,你去京城,带上一百万两银票,看着送,只要能考中,钱别在乎,考中后,也要想个办法,弄个合适的官。你有什么事情,就看在你要为徐家出大力的份上,只管说!”
徐奕难得的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的,翠金楼的‘胭脂红’我很喜欢,我想把她接到家里来!”
徐先城闻言有点晕了,晃了晃脑袋,徐奕在外面的风流,他是听说了的,但基本上也只是在外面,从来不往家里带,他也为了让徐奕不至于在外面胡来,给他配了个非常漂亮的丫头雅儿,没想到,最终还是免不了为这事情烦恼。但他却没有发脾气,他并不是老顽固,儿女私情的事情,强加强拆的事情他做不出来,只是有点不高兴,毕竟这次要来的是个青楼女子。
徐先城不放心的问道:“我听说石家三公子也和这事情有关系?”
徐奕看出父亲并没有很生气,知道有门,忙说:“石三陵已经放弃了,他还替我出了赎金呢,老爹放心好了!”
徐先城对这个结果有点意外,但没接着追问,他不是个对什么事情都好奇的人,而且徐奕经常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做出来,也见怪不怪了。他只是关心,石家在丽州的势力是很强大的,要是只为了个青楼女子,就把石家得罪,那是很不值得的!两虎相争,结局只会两败相伤,既然已经皆大欢喜,事情也就定下来了。
第1章葫芦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