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抱臂不语远远瞧见帝女姬姜与姬宜臼在旁边不远处传音交谈,姬宜臼神色恭谨身形微低,面色沉重侃侃而谈;帝女姬姜则时而微微摇头,时而蹙眉不语,时而以手加额。
虽然听不清他们到底在交谈什么,但也可料知姬宜臼必是将近日所发生之事如实相告,而帝女姬姜一时将信将疑不知该如何处置,毕竟有关周室公子之间的赌斗,她不方便相帮任何一方。
再观其余诸人,原本随侍姬宜臼的诸人神色平静不见异色;虢石父战战兢兢立于一旁,一双小眼嘀溜溜转个不停,不知在动何歪心思;而上万兵士精气早复,喷火的双眼盯着前方虢石父几欲把他生生吃了。
片刻之后,帝女姬姜在前,姬宜臼在后,款步走向侍立众人,轻叹了口气看向驻足看向姬宜臼道:“大公子所说,我会如实转告王上,一切自有王上定夺,但是这一切皆是你一人猜测,尚无确凿证据,纵然我相信,王上却未必相信。”
“只要帝女将仙草转交王上,宜臼就不会被王上捉拿,皇天后土日月可鉴,事情曲委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姬宜臼深深一礼,言语诚恳,眉宇间一股浩然正气透体而出,说得在场众人心神摇动,不由相信。
“也罢,大公子不知可否愿意同我一道返回王室。”
帝女姬臼看向它处,玉足悬于白云之上,丝发随风舞动,衣袂飘飘,看不出她心中所想,更不明她意。
“宜臼还要为娘亲取得凤首箜篌以作寿诞贺礼,还请帝女见谅。”
姬宜臼闻言抬头看了看帝女,面容一僵,嘴角一动牵起一丝无奈的笑意,冲其深鞠一躬,赔了个不是。
“无妨,由你去吧,我这就去了,狮鹄神好自为之,回去以后自有定夺。”
帝女姬姜转身看了看众人,然后足下生风,乘风而起,翩翩飘向远方。天空蔚蓝如洗,一缕似有若无的光芒笼罩其身,迷朦朦仿若临凡仙女,飘然而来再飘然而去。
“青羽公子见笑了,请勿见怪。”姬宜臼一个跨步来到虎兽车前,抱拳一礼,讪笑道。
“无妨,赶路要紧。”
青羽虚手一托,抬起脚步,带着姬宜臼赶入车中。姬宜臼没想到青羽还是个急脾气,当下微微一笑,一摆手示意诸人入了虎兽车。
“转向丰乐山求取凤首箜篌,不知青羽公子可有异议?”
姬宜臼先是扬首吩咐众人,然后转首面向青羽,征询他的意见,笑意盈盈如春风拂面,竟不忍拒绝。
“只要不耽误时日,但凭姬公子所为。”
青羽一双眸子如水般清澈,看向姬宜臼,对他十分的看重,一言一行也唯他马首是瞻,只要不影响救父,一切都好说。
一路无言,众人于车中默默调息修炼。不知何时,耳中风声呼啸,一声声清丽鸟鸣悦然于耳,高亢辽远,悠然回旋,动人心神,姬宜臼精光一闪,淡淡道:“丰乐山到了。”
此时已是暮薄西山,红霞漫天,天边一只孤鹜翔于天际。下方山高万仞,云横雾锁,被红日镀照,仿若滚滚波涛中的金山玉岛。四条插翅虎绕着群峰盘旋飞舞。
群峰环立,如巨手指天,中有深谷,其中最高峭的一座山峰南侧如利斧所劈,巍然壁立,一条白练似的瀑布由峰顶飞泻而下。
瀑布下山谷中,几棵梧桐树高达千丈,枝繁叶茂,造福一方。梧桐树随风摇动,枝叶沙沙作响,裹挟着飞瀑飘荡而来的雾气,吹来股股凉风,却是一处安神怡心的好去处。
而梧桐周遭几抹五彩流光飞掠而过,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身长数丈,张口一吐,喷出丈许火焰,灸热燎人。
“这座峰便是主峰丰乐峰,旁边峰顶的亭子便是丰乐亭。”
姬宜臼乾手一指,指向下方山峰。青羽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丰乐峰上碧树茂密,树上参天,仿佛绿色云海,随风起伏。绿林中,可以看见一座朱红色的九角亭傲然矗立,飞檐勾角,古朴盎然。
插翅虎一声虎啸,虎兽车一声呼啸,由空中径直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是丰乐山主峰。
穿云破雾,飞向下方山巅,掠过下方山峰时,众人陡然觉得一股彻骨森寒从下轰然而上,肌体生寒。
青羽推窗下望,群峰环立,瀑布飞泻,谷中幽暗森冷。千仞之下水波粼粼,白气腾腾,似是一个巨大水潭。旁边山体一块巨石轰然落下,只一接触下方寒潭就冻成了冰渣,然后噗的一声碎裂。寒力如此,青羽倒吸一口凉气。
千树倒掠,绿林碧树翻腾如浪,此片山林瞬息闪过,转眼间虎兽车飞到九角亭上,环绕盘旋,然后虎声呤呤停了下来。
九角亭虽名为亭,却是不折不扣的巨大宫殿,朱红色的琉璃瓦与红日映衬,光线柔和,入目极为舒服;九个檐角高高弯曲翘起,檐下无数玉质风铃叮当作响,伴着远处悠悠凤鸣,煞是动听悦耳。九根金黄五爪巨螭柱雄伟矗立,浅蓝色的水晶帘叶在螭柱之间交叠垂落,随着山风有节奏的摆动。
而亭中不时传来欢笑声,更有苍老之声高亢嘹亮响遍整个丰乐峰,似是有人在此寻欢作乐。青羽眉头一皱,面现疑色。
“丰乐山,有一得道高人名凤梧,以山风为骨,凤凰为骑,通宵达旦于此作乐,欢笑声自是凤梧神无疑。”
姬宜臼见青羽面现疑色,知他心中不解,指着九角亭娓娓道来,似乎与此地主人十分熟稔。
“贵客远来至此,何不入内与老夫一同欣赏绝世美人,共听绝世佳音?”
他们数人下得车来伫立九角亭前,却听亭中声雄伟浩荡的笑声传来,在大殿中回环缭绕。姬宜臼不作他想,当先走在众人之前,施施然进得亭内,青羽诸人随后。
水晶叶帘纷纷卷起,声音“叮咚”如山泉。众人眼前一亮,只见亭内空阔,冰蓝色的千年冰晶石铺满地面,九只黄棕色箜篌悬置在九角亭的九个方位。
场中数十美女身着披纱,薄如蝉翼,身材曼妙,纤毫毕现,一览无遗,凹凸有致,令人面红耳赤,血脉贲张。绝色女子在亭中随着悠扬的乐曲与凤鸣之声节奏翩翩起舞。四周九张玉案,各坐三、五人。北面中央玉案后,坐着一个雄伟高岸的的发男子,白眉随风飘拂,虽然两鬓微斑,但顾盼神飞,气宇轩昂,想来正是凤梧神。
青羽数人入得殿内,一抱拳正欲说话,凤梧神当即大手一摆,示意他们坐下饮宴。他们几人也不多说,来得空案前,豪饮开来。
席间美酒醇香,一股股酒气缭绕鼻息,令人忍不住口舌大动。再观宴席丰盛,案上珍馐佳肴仍自散发着腾腾热气,嗅上一口,而口水连连,一时腹中饥肠更是辘辘,咕咕叫个不停。
“诸位小友,远来是客,恕老夫未能相迎,你们自由饮乐切莫拘束。”
凤梧神招呼他们几人。满座众人被话声所引纷纷望来,见中间两人气宇轩昂,各有风流,其余几人也是人中豪杰,不知天下间何时多了这等浊世佳公子、翩翩美少年。
姬宜臼虽然身为周室大公子,但常年低调行事,未显于世,那凤梧神隐于深山老林,府上食客大多附庸风雅之辈,甚至乃为酒色之徒,对于姬宜臼倒无一人知晓。至于青羽本就刚初寒烟村,世上众人如何能知他的身世。
“美酒佳肴,妙音绕梁,美女舞姿翩翩,当是人生幸事,小子不才,能得此机遇。”
姬宜臼倒上一爵清酒,举至身前,遥遥敬向凤梧神。青羽本是不喜如此淫靡之地,再加场中众女纤毫毕现如若无物,已有厌恶,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依葫芦画瓢,照着姬宜臼有模有样的遥敬凤梧神。
“妙哉妙哉,二位好酒好乐,也是吾辈中人,也算老夫知己。”
凤梧神大笑,声震大殿,亭角风铃簌簌抖动,接着,击掌三声,早有人上前将美酒换上,重新换上佳肴。
青羽酒喉咙干渴似火,闻着清冽醇百的酒香并无辛辣早已按捺不住,虽然不曾饮酒,也倒想痛饮一回,指尖一弹,将那酒坛封盖打开,张口吸饮,淡绿色的酒浆立时破空倒流,涌入青羽口中。
青羽“啊”了一声,只觉一股香甜凛冽的甘流瞬息之间滑过咽喉,在肠腹之间奔走缭绕,“轰”地熊熊燃烧,浓烈甘香直冲脑顶,仿佛周身毛孔瞬间张开,通体舒泰,酣畅痛快,全身没有想象中的不适。
青羽大喜,酒坛倒竖,一道酒柱悬于上空,张口吸饮,刹那间便将一坛美酒喝得精光。唇齿留香,扣齿生津,舌间满是甘甜清冽之味。
“妙哉,妙哉,再来一坛。”
青羽转瞬间再喝光一坛,但是方兴未艾意犹未尽,一时酒虫上脑,竟想再来一坛以解口舌之欲。
第51章丰乐宴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