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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慈父病危

清水河。
无常山。
落霞漫天。
孤鹜齐飞。
清水河澄澈如镜,缓缓流淌。
清风徐徐,轻拂河面。两岸芦苇随风摇动,草丛中的野花在山风中烂漫,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河中的水草柔柔的在水底招摇,岸边的垂柳倒映在河中,如夕阳中的新娘。
水中几个孩子,十四、五岁,在水中嬉戏玩耍。突然水中钻出一个稚嫩的脑袋,面容清秀,漆黑的眸子如天上繁星,高挺鼻梁如山脊,嘴唇薄如纸,唇线如一,似刀削斧凿,年约十五,上唇未脱的绒毛沾染水垢,仿佛一抹胡须,俨然一个小老头,半大身体在河中沉浮。
他双手握着一条尺许来长鲤鱼,鲤鱼兀自跳动不停,想要挣脱少年魔掌逃入河中,可是少年手劲十足,任凭它如何努力始终无法逃脱,浑厚鱼唇不断翕动,呼吸着新鲜空气以图活命。
“鱼,有鱼,抓到鱼了,你们快来看啊。”少年兴奋的高声喊道,一手握鱼一手拍打水面,平静河面顿起涟漪。
“好大的一条鲤鱼,青羽怎么抓到的啊。”少年们停止了嬉戏,盯着青羽手中的鱼。
“我也不知道,沉在水中躲避你们,稀里糊涂在水底就摸到它了,滑不溜湫,拿出水面,没想到是一条鲤鱼,看这条鱼个头,足够我和我爹晚上喝一顿鱼汤了。”青羽得意洋洋的道。
“大人常说这里有很多鱼,不如我们捉鱼吧,如果晚上能够带着鱼回家,我们的爹娘就不会责怪我们整天泡在水中了。”另外一个少年盯着青羽手中的鲤鱼,眼中羡慕,于是招呼着所有的少年一块捉鱼。
“铁牛说的不错,我们也要捉鱼,我们家晚上也要喝鱼汤。”其他少年纷纷沉入水中,开始捉鱼。
“唉,唉,你们真以为这鱼是田野里的野花,一抓一个准,想捉就捉?少爷我也是鸿运当头,才能侥幸抓到一条鲤鱼,哼,就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好运气。”
青羽说得兴起,其他少年哪管他在那里得意洋洋啰哩啰嗦,早就鱼跃跳入水中,整个水面别无一人只有一圈圈波动的水纹。
青羽傻了眼,四下一望,早就没了其他人踪影,只得把鱼藏在草丛中,跃入水中,继续捉鱼。想起美味鱼汤,口舌大动,吸溜个不停,他总是无法抵挡鱼汤诱惑,每次爹爹煮鱼汤,他都是喝干抹净,没有一丝一毫浪费。
青羽摸索着柔软稀松河泥,希望能碰到一两条鱼儿,可是好运早已用尽,哪里还鱼儿踪影,水中鱼儿又怎会坐以待毙?一口气用尽,青羽慢慢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清气准备潜入水中。
“青羽,你终于出来了,不好了。”铁牛见青羽浮出了水面,急忙拦阻道,恐怕青羽又沉入了水中。
“怎么了,铁牛。”青羽不慌不忙,对着水面吹出一串串气泡。
“好像有人在叫你唉,可能是你爹,快,愉,赶紧回家吧,如果让你爹知道你在河中玩耍,我们又要遭殃了。”铁牛担忧道。
“那好,我先回去了,你们一定要保密哦,还记得之前的说词吗?”青羽向岸边游去,仍不忘交待一二,以免漏了陷。
“放心吧,我们可不想挨揍。”铁牛憨憨的道。
青羽穿好衣服,提溜着手中的鱼走向了远处的寒山村。落霞烧红了天际,寒山村正处在一片火云中,远望村子仿佛尽燃,起了滔天大火;村中的树木在空气中静默,一片火红中一点墨绿显得格外突兀;村中房屋起了炊烟,淡淡轻烟,袅袅娜娜直冲云霄,如天上仙女垂下一条条浅青色丝带。
青羽一出现在村子,就有一人抓着他的手臂道:“唉呀,青羽,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青羽定睛一瞧,此人须发斑白,一身灰色粗布衣服,依族中辈份,当称此人为大伯。于是开口道:“什么大事啊,竟把大伯急成这样。”
“是你爹,你爹,你爹他出事了。“老人家心中焦急说话也断断续续。
“我爹体壮如牛,怎么可能出事,大伯休要骗我,若想诓我回家,回家就是了,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哼,爹爹身体健壮如牛,莫说出事,就连伤风感冒都很少,这老头分明就是想骗我回家,也太缺德了竟以这种事开玩笑。青羽表面虽然还算恭谨,心中腹诽恨不得把这老头痛打一顿。
“你…你…说你不得,你还是回家自己看吧。”
老人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又被青羽没大没小一番挤兑,脸色发白,怒气冲冲,却叹了一口气,强忍心中怒火,冷冷相告。
青羽虽然不肯相信老人的话,但也不敢以自己父亲安危作儿戏,脚底下加快了步子,大步流星冲回自己家。
片刻之后,熟悉的小屋映入眼帘。门前院中青石条凳围坐一群人,皆是街坊邻里,人人面现忧色,三五成群低声交谈,唉声叹气。
他一见这种情形,就知爹爹必然出事了,否则又怎会聚了这么多邻里?青羽身子一软,泪眼迷蒙,大喊一声“爹爹”,哭天抢地,脚步蹒跚,跌跌撞撞冲向屋中。众人见青羽回来,纷纷避让出一条通道。
短短的一段路,青飞奔如电,可是青羽仍觉漫长好像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自己与自己的家仿佛处在天地的两端,中间隔着汪洋大海,为了到达彼岸,他已漂泊了无尽岁月,只为那曾经的容颜,只为一睹睡梦中不断变幻的脸庞。
入门一看,爹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嘴唇苍白,面容枯槁,神色萎靡,气若游丝,有气出进没气出的样子,显然大病在身。
青羽一脚不稳瘫倒在地,手一松,鱼也顺势掉落,一颗颗泪珠滑过脸庞滴落在地。手脚并用,失声痛哭,膝行爬到床边,摇动爹爹身体,像一个无助的泪人儿。
“叔父,爹爹他怎么会这样,他的身体不是一直很好的嘛,怎么会突然卧床不起的?”青羽哽咽着问向旁边一人。
“你爹他,他中了妖毒。”
“寒烟外安平祥和,父亲怎么会中了妖毒?”青羽不解。
“我们也不知道,当时我们与你爹在田中劳作,只听一声惨嚎,等我们冲到你家田地时,你爹已经倒地不起,奄奄一息,浑身长满了树枝,整个人就像一棵树。“
“全身长满了树枝?“
“你掀开被子一看便知。“
青羽颤巍巍掀开盖在爹爹身上的棉被,浓郁的墨绿色映入眼帘,全身各处只有脑袋还没有结满树枝,手脚、四肢爬满了树枝,一层层纠结缠绕,已分不清是爹爹的身体,还是大树,似乎爹爹就是树人,人首树身。
青羽泪水哗哗流个不停,就像村前清水河不曾停歇的溪流。看着爹爹躺在床上生死未知,悲上心来,难已自抑,急火攻心,哭昏了头脑,跪立不稳,几欲晕厥。
“爹,爹,你睁开眼看看你的羽儿。”
青羽一头伏在床上缓缓了气,声嘶力竭高声哭喊,声音凄厉,传遍整个村子,村中老少闻之而落泪,心酸不已。
抬头再看床上的爹爹,嘴唇张合,却发不出一丝言语。昨天仍然乌黑发亮的头发,此刻灰白相间,饱满的脸庞仿佛被刀雕刻过,光亮的眼珠已然浑浊。
青羽念着爹爹的好,回想着爹爹的过去种种。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母亲因他而难产早死,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喝羊奶吃百家饭才活了下来。
他也是幸福的,由于母亲早死,父亲加倍的爱护着他,既作父亲也作母亲,把父爱、母爱以及对妻子的爱全部放在了青羽的身上。
因此他也是村子里最顽皮的孩子,他带领着其他小孩偷邻家的鸡蛋,偷摘邻里的地瓜,欺负邻居家不听话的小孩,追赶别家的黄牛,等等。
可是村子里的人家并没有一人责骂过青羽,一是大家都清楚他是一个从小没了母亲的孩子,念他身世可怜,也就不予计较;二是,每当青羽偷取邻居家鸡蛋以后,爹爹就会把自家鸡蛋送给邻居以作赔偿,说尽好话,当邻居家的东西丢失时,不管是不是青羽所为,他的父亲都会给予相应的赔偿,长此以往,人们渐渐习惯了青羽的行为,更不想与他计较。
父亲对青羽的爱已达到了极致,邻居们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许多事,即使知道是青羽所为,也不张扬,并不希望青羽的父亲赔偿。除此之外,邻里对他们父子更是照顾有加,每家新出的蔬菜、水果都会分给青羽家一些;农忙时,大家帮着他们家收割、种植田中谷物。
因为父亲的爱,青羽得到了全村人的爱;因为父亲爱他至深,村里的人包容了青羽种种的顽皮与无赖;因为父亲不忍他受苦受难,青羽成为了全村人的孩子,每家每户视他如己出。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父亲对孩子无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