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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表演1

来不及多想,配好宝剑,他便尾随着薛剑的队伍下了楼,而古月和她的“地雨”弟子们却留下来坚守阵地。
但正当易江陵前脚一走,房间的房梁上突然又落下来一人,正是夏侯雷,只见他面上的轻松而愉快,他又伸手从胸前掏出那张黄色锦帛,很仔细地看着,越看就越忍不住要笑,狰狞地笑。
楼下早已乒乒乓乓响作一团,盔甲武士们手执钢弓,总共有一百多人,他们一边射箭,一边把手中的弓当做近身肉搏的武器,势头看起来所向披靡,却并没有闯进来的意思。眼见侍卫们军力不敌,薛剑派遣的人将要从大门口经过,他们反而退了出去,堵住了向东的路口。
易江陵首相冲了上去,拔剑斩翻了一个,狠狠地道:“是易府的人!”伸手探爪,抓起一个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眼见不敌,竟哇的一声吐了口血,居然咬舌自尽了。
为首的呼喝众人:“易府的众武士听令,拦截住风雨楼的弟子,违令者斩!”
薛剑和众弟子排好“七星阵,千人斩”之阵,钩光洋溢出耀眼的光辉,发挥大气魄的威力,挡者披靡,如入无人之境。侍卫们此时趁机返工,登时将局面压了回去。易江陵想,既然易府的人已经到了,那么易玲玲肯定也在,那为什么阿巧也在,哦,夏侯雷说的阿巧一定是殷琴妹子,那殷琴妹子难道也是受了易府的威胁才来这里?
想到此处,他当先杀出,直奔东街厮杀声的最深处。薛剑等一行人待欲再杀,街道两旁的房屋中突然间就门户大开,里面黑洞洞的,好像全是阴风吹拂所致,只听见嗖嗖的破空之声,一排一排弓箭如飞蝗一般射来,乱箭飞舞,死困住坚守的侍卫和夺路的风雨楼弟子不放。呼喊哀叫声中,侍卫们奋力抵敌,个个拿出龙虎之威,刀兵狂砍,始终保住无名坊大门不让人抢夺。楼中的紫衣弟子还留有一大批留守,现在情况危急,弟子们也跟着倾巢而出。正在这时,天井中却突然两个人从天而降。
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男的潇洒风流,女的端庄娴雅,却怎么看也不像江湖上行走的人,倒像是书香门第里相互唱和的公子佳人。
男的长发披肩,衣袍宽大,剑眉星目,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把剑,一把镶饰的完美无瑕的佩剑。女的一席湖水碧褶裙,她体态轻盈,一旦走起路来,裙子摆动,就像水底惊起的阵阵涟漪,这女子手指一管洞箫,说起话来娇柔而可人。
他们所降之处,正是紫衣弟子们最聚集的人群中间。
女子娇声道:“剑江哥哥,你不是说这里是客栈么?怎么这么多无聊的客人呀?”
那叫剑江的男子身子乱转,早就贴着数十个弟子绕了一圈,仓啷啷乱响,手里早就抓了几十把护手钩。一个紫衣弟子喝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男子没有理会周围的人,只对那女子情有独钟,两个人眉目传情,仿佛把所有人都当作了空气,男子扔下一大把护手钩道,脸上很无辜地道:“箫扬妹子,师哥并没有骗你呀,这做无名坊就是一座临时的客栈,只是主人没有在,这里的客人倒先喧宾夺主了。”
突然,楼上响起了叭叭的掌声,掌声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听起来格外刺耳,一个人拍手道:“好好好,想不到江湖上销声匿迹的剑沁箫扬果然如约来到了这里。”
这一男一女男的叫严剑江,女的叫洪箫扬,剑江的剑法无双,箫扬的箫声断肠,两相糅合,剑法沁入断肠的箫声之中,听说就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威力。这两人师承何处,江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他二人自打出道以来就没有相离过半步。严剑江每一听到洪箫扬吹一首新曲变得悟出一套新的剑法来,江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知道洪箫扬会吹多少首曲子,也就没有谁知道严剑江领会了多少套剑法。
严剑江道:“这十年来漂泊生涯,确实没有找到过家的感觉,今天来到这里,突然就找到了,所以忍不住就要在这里住下。”
夏侯雷道:“欢迎欢迎,幸会幸会。”
洪箫扬道:“只怕夏侯雷先生欢迎,别人倒不怎么欢迎,剑江哥哥,不如我们今天献丑一曲,权当冒昧?”她嘴里虽还在说话,其实人尚在几百人紫衣弟子结成的“七星阵,千人斩”中露了好几手,一管洞箫戳、打、挑、刺、弹、抵、钩、撞,看似杂乱无章,其实箫管端的厉害。
严剑江道:“献丑了!”仰面躲过了一钩,这时大厅中的弟子早已结成大阵,每一个阵都只六人,正上方都缺了一个主阵之人。只听古月的声音道:“主阵就位!”二楼上陆陆续续有几十个弟子大喝一声,应声飞起,脚尖蹬在其他女弟子的肩上,跟着翻翻滚掩杀下来,正是阵中的一招“五岳峥嵘”,每个大阵中的助阵之人护手钩下击,直把严剑江困在垓心狂轰滥炸一般地逼杀,一招不中,便跟着踏地跃起,飞向另一个阵的主剑之位,阵脚下的弟子们也毫不怠慢,仍是凌厉催钩,被夺了护手钩的便掌影翻飞,仍教人避无可避,招招步步都是咄咄逼人之势。
洪箫扬横箫在唇,圆唇鼓喉,眼神弥散而苍凉,一曲断肠之音如天女散花般飞落整个大厅。严剑江一听见箫声,登时精神一振,嘴里道:“好一首苍凉的《凉州词》!”长剑斗横,飘逸灵动,游刃有余行走在钩光掌影间。
洪箫扬吹到第一句“黄河远上白云间”,严剑江一剑戟长,顾盼生姿,剑势极柔,但端的变幻无方,逸兴遄飞,仿佛身在九霄云上,此剑一出,大有苍凉古意。风雨楼弟子本是一招群起而攻的“五岳峥嵘”,此时放对,大感吃力。主剑弟子古月道:“众弟子听令,大家用群星璀璨!”众弟子遥相呼应,几个大阵立刻形成包围之势,阵中的弟子间相互飞跃,钩法竖打,呼喝之声如大江大潮一般波涛汹涌,却始终不能淹没洪箫扬的连绵箫声。
几十个女弟子身影飞来撞去,恰如群星在空,钩光熠熠,摧残斑斓,却不及严剑江的这一剑,他剑势中本就包含以拙胜巧,以静制动的后招。几个回合后,地上已有几十个弟子躺在血泊中。
洪箫扬微微一笑,道:“夏侯先生都说要欢迎我们了,却如何迟迟不肯接待?”话音中全是对他坐山观斗的不屑与嘲讽。
夏侯雷歉然劝众弟子道:“这二位是来做客的,大家且别伤了和气。”此话一出,倒有不少女弟子也在骂他忘恩负义袖手旁观,夏侯雷只是一笑而过,仍是静静地看着两人表演。
当洪箫扬吹到:“一片孤城万仞山”之时,古月喝道:“众弟子听令,立刻结七个大阵对付那个吹箫的女子。”洪箫扬本来很快就吹完这一句,却故意将箫声拖得很长。她的身体却如脱兔一般在劈来的护手钩下钻来钻去,裙褶曼飞,就像涟漪一般轻盈而柔美,她也笑着对夏侯雷道:“怎么样,夏侯先生,表演还不错吧?”
夏侯雷道:“是不错。”
洪箫扬道:“那先生可满意么?”
夏侯雷摇摇头道:“不满意。她陈紫雨杀了我铁血门所有弟子,这笔帐简直血海仇深,我随便叫你们杀杀她两个弟子,哪里就这么容易满足?”古月方才晓得,原来这两个人正是夏侯雷招徕的,大骂:“无耻流辈,那薛剑是不是你故意引开的?”
夏侯雷拍手,面有得色,道:“连这一节都被你猜出来了,你果然聪明!”但实际上,那薛剑如何被引开她自己也不清楚。
严剑江道:“可惜你们的主人陈紫雨不在这里,要不然让她见见你们狼狈不济的样子,估计也要无地自容了。”说着句话的时候,洪箫扬正好吹完第一句“一片孤城万仞山”,严剑江闻箫起舞,又把这一招使了一遍。只见他一剑凝空,眉心逼近,以虚空之力撒开一片雪白的光华,光华照处,竟是万剑峥嵘破空刺出。紫衣弟子们一边大骂夏侯雷,一边又无法抵挡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杀招,只得岔气红脸地拼命抵住,前一波死伤已有四五十人,这一波迭起高潮,简直是兼天而来,雪白的光华中掠起一片血光,断钩折臂之声混成了一曲哀歌。
洪箫扬温柔一笑,对严剑江道:“剑江哥哥,我每次吹这首曲子的时候,你都要人家重复这一句,这样一吹,这首曲子就不好听了!”
严剑江凌空飞起,环佩声响,掣起背上点缀满钻石的剑鞘,那飞出去的万把剑影便倏然一手,变成了一把倒插回剑鞘。他立地欠身,如蜻蜓一般点了几个翩跹的舞步,挂身的璎珞和裙裾一齐上扬,显得无比潇洒,道:“听起来虽然欠佳,不过我们是兄妹主要是靠这种配合来练剑的,所以只要剑练好了,还管它优不优美作甚?”
洪箫扬哎呀一声,脸上还如少女一般的任性地嗔道:“偏只有你练剑,我又不练剑,你倒是精进了;我的曲子却越吹越难听,我才不干呢!”
严剑江道:“师妹先别说这些,既然夏侯先生盛情邀请我们来表演,我们还不该合作愉快?若是先生高兴了,他答应了跟我们一齐分享剑谱中的曲部,到时候说不定你又能研究出一首好曲子呢。”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甚是投机,偏只夏侯雷心底怎么也不是滋味,每当一看到别人卿卿我我,他便情不自已地想起阿巧,有时想想也确实怪当初不应该,所以越发气恼。
夏侯雷闷哼了一声,严剑江理会得,便道:“师妹,第三句…”
洪箫扬洞箫横陈,正吹到“羌笛何须怨杨柳”,余声欲裂,爆斥全场,仿佛来自地狱的控诉一般令人魂销骨蚀。古月吩咐紫衣弟子们的钩阵只取守势,主剑的古月发一声喊:“大家塞住耳朵,以免扰乱心神!”弟子们迅速撕下衣襟堵住耳朵,循环着当初最难挡的一招“群星璀璨”,这一招本就是以乱治乱的杀招,洪箫扬和严剑江本来是主攻方,他们发动这一招的时候镇定自若,准备是要趁所有人心烦意乱的时候戏耍她们一番,在第三句之前就破了紫衣弟子的阵法。但如今这招“群星璀璨”再次发动,便不再按他们料想的招式发展下去,紫衣弟子像疯了一般从人阵中飞来窜去,钩光霍霍,一碰到肌肤,便是连肉抓起,直教人心惊胆寒。
严剑江正在施展他的第三式,只见他一剑向天,身体凛然不动,跟着嘴里大啸一声,声如洪钟,身如渊停岳峙,衣袍当中一股劲风也跟着猎猎而作。箫声附和着啸声,人人感觉一股窒息的气流割过脸颊,仿佛龙在飞凤在舞,满厅里都回荡着荡气回肠的幽怨之声。这一股劲力之强,实是匪夷所思,一排排“七星阵,千人斩”就像吹过大风的田野里的水稻一般,有的兀立不到,有的轰然倒塌,还兀自还有人顶着这个强力厮杀,场面极是壮烈,严剑江站着不能动弹,他的身体周围本来有一层透明的结界包裹着他,几十个主阵弟子猛然暴飞而起,离开了轰然倒塌的阵,衣衫被劲风割裂成褴褛不堪的破布,但护手钩却炫着金色混合着血色的光流星一般撞向结界!
格格乱响,有的紫衣弟子如鸡蛋一般堕碎在结界旁边,脑浆满溢,惨烈的响声中,撞得结界如涟漪一般支离破碎,一不小心,钩光交错,流星一般划过严剑江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