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躲在墙后等着下朝归来的安瑾轩。
一大早就被洛珠遣到此处等候安瑾轩,手中握着重要信件,深怕有一个差错便会被人察觉,烙下口舌。
在宫中步步为营,任何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雪儿已经死过一次了,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与恐惧,小娟已经不怕了。体会过一次死亡,便不觉得可怕。为了报答小姐的恩德,她愿意为小姐死。
小娟紧了紧手中的信,心中更加坚定。远远望着那方的路,不敢放过任何一个人。深怕会坏了小姐的事。
终于,等到了下朝的声音,小娟期待着她家二公子出现,可是没有,一个个朝廷重臣走过,不见安瑾轩的影子。
可能是安瑾轩被皇上留住了也说不定,小娟决定再耐心等等。
这样也好,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安瑾轩一个人,送信也就简单许多了。小娟的心狂乱地跳着,努力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不敢露出一丝的马脚。
终于,在小娟等得快要放弃时,安瑾轩才姗姗来迟,出现在小娟的视野里。他穿着黑色官府,头戴官帽。衣着整齐,面上却有些许的疲惫之意。低着头大步走着,也没看到躲在墙后焦急等待的小娟,径直往前走。
“二公子!”小娟喊完马上住了嘴,想着在这个地方不能那样喊他。必须叫他“安大人。”于是回过神来喊道,“安大人!”
安瑾轩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
小娟急的跺脚,离开墙壁往安瑾轩的方向走去。
“安大人!”小娟又喊了一句,声音比方才大了不少。安瑾轩终于听到,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来人。是个陌生的宫女。
安瑾轩猜测应当是后宫中的宫女,怎么会认识他?难道是三妹的人?三妹发生什么事了吗?对了,雪儿被皇上处死了,三妹在宫中是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安瑾轩心中又泛起了一股难言的痛。毕竟这对三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雪儿在宰相府多年,虽说与安瑾轩没有过多的交集,可也算是亲人般相待,想到她出事了,而安瑾轩却什么也做不了,安瑾轩再次陷入自责。
“安大人。”小娟走近安瑾轩,戒备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之后,才放下心来。
安瑾轩谨慎地看她,疑惑地问,“你是谁?”他似乎从没见过洛珠身边出现这样的人。
小娟向安瑾轩微微施礼,回道,“安大人,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找你的。”
皇后娘娘?果然是三妹。三妹一定是有什么需要他帮忙,才会冒险让宫女过来找他。自古君臣有别,即便是自己的亲妹妹,安瑾轩也要和她保持距离,以免遭人话柄。
“她出了什么事?”安瑾轩担忧地问。
小娟从袖口里抽出一封白色信纸,递到安瑾轩面前。因为两人已经身在隐蔽处,让人不易察觉,小娟才敢大胆地将信递给安瑾轩。“这是娘娘让我带给你的信件。娘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但因为有诸多不便,只能以信件沟通。还望大人能够及时回信。”
安瑾轩接过了小娟手中的信,一直看着,握在手中。他朝小娟点头,感受到了洛珠的托付。既然洛珠相信自己,他绝对不能让洛珠失望。
洛珠为了“宰相府”,甘愿进宫接受这场无爱的婚姻。在皇帝身边,处处险恶,时时危险。而洛珠又不是个喜欢被束缚的人。现在“宰相府”,大哥安瑾臣去了“死城帝州”,父亲安陆又被丞相杨志打压着。而三妹在后宫虽说表现光鲜靓丽,实则被太后打压。身心俱疲,“宰相府”怕是扛不住了。
“安大人。”小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想速速离开。于是再次叫安瑾轩。“安大人,明日下朝之时,我还会在此等候。希望您能有个答案给我。”
安瑾轩点点头。
“那么安大人,奴婢就先走了。”
“好。”安瑾轩轻声答了一句,看着小娟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忽然,小娟转身的一刹那,蓝祁漠冷不丁地出现在了小娟面前,挡住了小娟的面前的路。小娟始料不及,吓得惊叫出声。一见是皇上,自知自己失态,赶紧跪下求饶。
“皇上息怒,奴婢触犯到皇上了,实在不知皇上在身后。”
“大胆!”蓝祁漠身边的狗腿太监小安子大嚷,要治小娟的罪。“敢触犯龙颜,不要命了吗。”
蓝祁漠拦住小安子,视线却直射在安瑾轩手中的白色信件上。不肯移开的视线,立即想到了后宫的那个女人。
小娟是她的贴身宫女,安瑾轩是她的二哥。那么眼前的事太显而易见,洛珠是有什么事情要请她的二哥帮忙吗。还是说那个女人想要打什么主意?
想到这里,蓝祁漠越过跪在地上的小娟,靠近安瑾轩一步。目光放在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安瑾轩身上。
说道,“瑾轩,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安瑾轩身体一僵,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想事情已经摆在眼前,如果再撒谎,肯定会被蓝祁漠发现,或者更是让蓝祁漠怀疑。
这么想着,安瑾轩回答道,“舍妹因为前几日发生的事,写信诉说思念家人。这封信,是皇后娘娘的家书。”
“家书?”蓝祁漠根本不相信。“在这皇宫内,她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如果想要见‘宰相府’的人,回去看望他们便是了,还用得着写信叫宫女这么麻烦?”
安瑾轩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蓝祁漠再逼近一步,看着安瑾轩,声音变得异常冰冷。“莫不是你们兄妹两人私下里的沟通。”
“皇上明察!”安瑾轩脱口而出,打断了蓝祁漠的猜测。他不希望妹妹被怀疑,更不希望三妹会因此而惹祸上身。
“好。”蓝祁漠随了安瑾轩的心。吩咐道,“小安子,去把安大人手中的信件拿来给朕瞧瞧。”
安瑾轩神色一凝,颤抖着双手不知道该将信件往哪里放。蓝祁漠不信任他,已经变得越来越明显了。
安瑾轩心中甚是气愤和慌乱。
信中所说的,自己还没看。如果被蓝祁漠发现什么,岂不是害了三妹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小安子走近安瑾轩,见安瑾轩丝毫没有呈上的意思,小心地提醒安瑾轩。“安大人,皇上要看你手中的信件。”
安瑾轩全身的细胞仿佛都沸腾起来,面色涨的通红。心中似狂跳的骏马,想要用一种清楚的思绪来理清自己,却发现自己已跌落在万丈深渊里无法自拔。
内心挣扎了许久,缓缓地把信件呈了上去。
小安子接过他手中的信件之后,笑了下。转身递给了蓝祁漠。
蓝祁漠瞥了一眼这张白色信件,心中仿佛在想着什么,却是无人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接过这信件,打开,认真地看了一遍。
女儿想念娘亲,不知道娘亲近况如何。原谅女儿不能留在二老身边侍奉你们。我会每日祈福求上天保佑你们,保佑宰相府。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娘亲生病了,吓得半夜惊醒。故此写了这封信,望娘亲身体安康,派个人来告知近况。
这是最最简单的家书了,里面只提及了让宰相夫人来后宫看她。蓝祁漠黯了黯眼色,将信还给了安瑾轩。
安瑾轩讶异不解。
“不过是一封普通的信件,瑾轩你又为何不敢拿给朕看?”
安瑾轩稍稍松了一口气。
“既然皇后想念宰相夫人,那便让宰相夫人入宫去见见皇后也好。”蓝祁漠忽然开口,如此大方让安瑾轩也吓了一跳。
“谢皇上恩典,微臣的母亲也甚是想念皇后娘娘,一直请求能够进宫探望。但因皇后娘娘怕惹出事端,才不敢有此逾越。”
蓝祁漠笑笑,回道,“无妨,朕批准了。”
说完又问安瑾轩。“方才朕不信任你,硬要拿你手中的信件,可有恨朕?”
安瑾轩一怔,不知道蓝祁漠会说出这么贴心的话。施礼恭敬回道,“微臣惶恐,请皇上放心。皇上让微臣做什么,就算是让微臣去死,微臣也不敢皱半分眉头。”
蓝祁漠的语气软了下来。说道,“朕知你忠心耿耿,朕也知道你们‘宰相府’家的人呢,对朕是没有二心。但朕如此待你们,朕心中也有些许愧疚。”
“雪儿的死只是朕的权宜之计,朕并没有针对皇后。希望瑾轩你能替朕解释解释。毕竟,她是朕钦点的皇后。”
安瑾轩听完,赶紧施礼谢恩。蓝祁漠很少向人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话。也很少向人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蓝祁漠点头,轻轻拍拍安瑾轩的肩膀,带着小安子离开了这里。
小娟已经吓得跪在地上不起来。待蓝祁漠走后,安瑾轩过去伸手将他扶起。
小娟也扶住了安瑾轩的手,却是从衣袖里划出了一个小小的,卷成一圈的信,落在了安瑾轩的手中。安瑾轩讶然,顿时明白了什么。赶紧握在手中,面上神色自若地和小娟寒暄几句。也离开了现场。
小娟知道,蓝祁漠并没有走远。与安瑾轩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让安瑾轩自己去发现了。所幸小姐事先知道会被发现,才做了两手准备。幸好幸好。
第33章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