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为了自家性命,可以舍近求远,宁可多花一些脚程,也不愿冒死走过这条“羊肠径”,山脚的居民只能一次次告诫过往的旅人,但是,还是有不听劝的傻子,执意上山,因为,带路的人名叫无若双。
半山腰的平台,算是惟一能让马儿驻脚的地方,若双就在这里升火,准备大伙的午膳;寻己靠着山壁沉睡;雪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可是地实在太窄了,他只要再跨前一步,就能看见石子从断崖“咚隆咚隆”滚下,而且没有见底的声响。
“阿雪,你站在那儿很危险喔。”若双拿着锅勺,像慈母一般呼喊雪的名字。
“少烦我!马上弄走那些怪东西。”
“啧啧,小孩子不好好珍惜食物,是会被雷公劈的。”
若双把乾瘪的蟋蜴丢进锅中,雪目睹这一幕,嘴角不禁抽动。
若双大力搅动锅中物,嘴里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吃光光,长高高。”
“如果有人敢吃,我就学狗叫。”雪哼斥回去。
“阿雪,你知道你剑的来历吗?”
雪转向一边,不理会他说的话,若双笑了笑,开始捣碎不类植物的绿色玩意,自顾自说下去。
“白如皎,黑如闇,轻盈似风,重霸如山,迅疾如电,破石如雷。你的”皎没“和寻己的”闇起“如此南猿北辙,却又恰恰是一对兄弟剑,传说,有人给了怪匠别宫巧一块黑曜石,请他造出旷世的兵器,于是别宫巧铸下三把剑,将二把留着,后来流落至武林,而另一把……”
若双掀起锅盖,白气从他脸上散开,他将绿粉洒进锅中。
“开动了!”
可是另外二个人毫无动静,若双舀起一大勺,淋上白饭。
“寻——己——。”
寻己的眼皮颤动一下,索性将头撇向山壁,继续假寐。若双只好放下碗,使出杀手翩A他捧起寻己的脸。
“吃饭吃饭吃饭吃饭吃饭吃饭……”
就在若双和寻己僵持的时候,雪想出一条奸计。他想既然若双知道英雄门在哪,那么箱子里一定有地图,等他在饭中做手脚,让他们两个无法动弹,再趁机拿走地图。雪想到终于可以摆脱这两个家伙,不由得得意窃笑,他悄声走近汤锅,打开,一阵香气扑鼻而来,雪不禁咽了口水,其实,他也好久没进食,偷偷浅尝一口。
“好好吃!”
真是大出雪的意料,不过计谋也宣告失败,若双看过来,投给雪一个“识货”的眼神,转头和寻己对恃。
“你看,阿雪吃了都没事,寻己啊,你也好歹吃点,一口也好。”
“就一口。”
这也算双方最后的协议,若双只好实行诺言,努力让多点饭菜挤进汤匙中,递向寻已的嘴边,寻己勉为其难,嚼也没嚼吞下去,若双满脸期待他的赞赏,却是令人愕然的话。
“血的味道。”
若双睁大眼睛,寻己突然一把将若双推开,斗大的石块排开,从头顶落下,瞬时,整座山谷轰隆作响。
“唉呀呀,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看过石头雨。”
如果不是寻己在石块波及若双之前,将之击个粉碎,若双也没办法如此好整以暇,悠闲地欣赏奇景。
“是吗?要不要淋淋看?”
雪不知何时,已经躲进崖旁的凹壁,他冷冷地望着寻己一人奋战,没有帮忙的意思。
“双!闪开!”
若双赶忙倒后一步,大石不偏不倚砸向原本若双的位置,寻己好似被某种东西拖住,无法分力保护他人,银亮的铁爪扫过寻己的发梢,寻己劈裂那人驻足的石块,上头的人影却跳上另一颗大石,利爪又袭向寻己的后脑勺,寻己往后一弯身,黑剑只插进空影。
“阿雪阿雪,情势对寻己很不利啊,石头雨让他的攻势被限制住,敌人的动作又十分迅捷,阿雪,帮帮忙,好不好?”
若双抓着雪的双臂,拼命摇动,雪毫不留情甩开他。
“哼,凭什么?再说那小子死了,我不也少一个对手。”雪孤傲地笑着,残酷的笑。
“那,如果我告诉你最快到达英雄门的路,你愿意助寻己一臂之力吗?”
雪咬下唇,迎向若双赌定成交的表情。雪狠狠瞪了若双一眼,而后跃入石雨中。石头落下的速度竟不及雪的脚步,四只铁爪同时扑往雪的后背,却听见数十错落的金属声,清灵作响,二十只指头全嵌入白剑中,二个半裸的男子,戴着铁面罩,手臂比普通人长了半倍,套上铁爪手套,更显怪异,活脱猿猴模样,他们见自己真面目曝露,一齐放手,踏着石块,往上逃开,雪可不是省油的灯,翻身追去,一脚踢落一个,然后将剑架上另一个的脖子。
“叫那个放石头的住手,不然就杀了你。”
或许雪的语气过于冷酷,剑下的人吓昏过去。不过,石头雨也不再落下。
两个铁爪人不断磕头求饶,尤其当寻己闪动“闇起”的光芒,他们更是抱头痛哭。
“我…我们只是想要点钱。”
山壁垂下一条绳索,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慢慢爬下,他走到铁爪人身前,跪下,对三人拜了又拜。
“请您们放过我弟弟,我愿意承担所有的过错。”
“道歉就能了事,也太简单了吧,你们要怎么补偿我?”
雪的贼性复发,理所当然向他们要钱,寻己用剑示意他别说下去,若双走上前去,蹲下来,和他们平视着。
“村里的人都说你们吃人不吐骨头,到现在,你们谋害多少人命?”
“我和我弟弟从没杀过人,那些家伙看我弟弟这副模样,就赶我们三兄弟到山上,这座荒山那有什么可以温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哥哥虽然矮,说话却十分温文,不卑不亢,若双合上眼,许久,才缓缓睁开。
“不管怎么说,打劫就不是件对事,即便样子有些不寻常,也算好手好脚,总可以干活养活自己。回去和村民倒歉吧,他们被山上的猿怪吓了好几个月。”
“和山贼讲那么多干嘛?”雪不屑地哼了一声。
寻已站在他面前,认真望着若双。
“雪,这就是气度。”
哥哥压下弟弟的肩,自己再次磕下一记响头。
“我们知错了,感激不尽。”
于是,他领着弟弟,往山脚走去。
寻己走到若双身边,还没开口,就先倒在若双肩上。若双宠爱地搔搔寻己的头发。
“你这孩子,真是辛苦了。”
雪出现若双的身后。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雪不容若双一丝赖帐的余地,若双笑得一脸从容。
“当然,可是古人不是说过积沙成塔吗?一步一步累积,才能到达真正的目标……”
雪的剑已出鞘。
“好啦,最快的路就是跟着我无若双走,这可是真正的捷径。”
若双不顾雪发青的脸,背起寻己,抬起书箱,潇洒地往前迈进。
“可恶!”
铁爪兄弟到了村口,天色已晚,弟弟们不禁提出心中的疑惑。
“大哥,你今天下手特别狠,不是说不杀人吗?可他们三个差点成了肉酱。”
“他们并非常人啊。”
哥哥抬起头,凝视漫漫星空。
“武林就要掀起一阵波澜了。”
这是江湖绝响的铁口直断,对他们下的谶言。
第3章石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