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鸢儿摇摇晃晃,靠着柜台难以挪动半分。洛君墨想靠近,却又碍于夕沉剑。他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将夕沉剑扔出去呢,一个男子就出现在了洛君墨的视线中。
那个男子器宇轩昂,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再加上夕沉剑的红光剧烈了一些,洛君墨便提防着观察着那个男子。
“这位姑娘。”那男子走到了韦鸢儿的身边,“你看起来不太好,不如我送你去看大夫吧。”
韦鸢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木木地点点头,说:“那就劳烦公子了。”
洛君墨看着那个男子扶着韦鸢儿往客栈外面走。韦鸢儿这样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同意呢!洛君墨握着夕沉剑隐到了暗处,等那个男子和韦鸢儿出去之后再紧紧跟上。
阿狸醒来的时候,泠崖就坐在房间里。她咳嗽了一声,坐直了身体,问道:“我在哪儿?”
“客栈。”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要不是我把你给带出来,韦鸢儿怕是就要知道你不是她的前辈,是个妖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牺牲了多少手下?”
阿狸大概能猜出泠崖是如何将她救出来的。不过,她倒是不在意这个。“可有人受伤?那只狸猫妖呢?”
泠崖在下一瞬就来到了阿狸的面前,一把擒住了她的脖子,眼神充满杀气,甚似恐怖。阿狸与他没有多少交情,这个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阿狸,你口口声声说六界平等,可是你只在乎人类的死活。那我的那些手下呢?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还是你在人间呆的太久,把自己当成是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狸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吸到的空气却越来越稀薄。泠崖倒是不敢真的把妖界的公主给宰了,看着差不多了就松了手。新鲜的空气涌进了阿狸的咽喉,她贪婪的呼吸,咳嗽越发猛烈。
“阿狸公主,我不管你有多伟大,但是你要记得,你是妖界的公主,应该以妖界的利益为先才是。你来这儿是找狐妖皇的,不是来普渡众生的!”
“我知道。”阿狸摸着自己的脖子站了起来,慢慢往房门口挪去,“谢谢你救了我,我这就回去了,免得我哥哥担心……”
泠崖没有说话,阿狸当他是默认了,伸手去开门,双手刚碰到房门,就被弹了回来。泠崖接住她,说道:“等你恢复到可以打开这个结界,你才可以回去。”
于是,阿狸就这样被困在了客栈。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外头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她昏迷之前的那个样子了。妖界的妖物得了魔界的支持,把这二十年的怨气都散了出来,肆无忌惮地肆虐着人间,甚至连土地公公想要上天去报信,都被泠崖给拘了起来。至于一心除魔卫道的洛君墨和仙女下凡的韦鸢儿则在去找阿狸的那天被人暗算。那天带着韦鸢儿去医馆的男子就是泠崖本人。他摄了韦鸢儿的心魄,让她如木偶一般的呆在医馆的结界里。而洛君墨,自然敌不过泠崖的法术,如今已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就连夕沉剑也变成了一块破铜烂铁,放在洛宅的桌子上,失去了作用。
阿狸冲出结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再加上她之前昏迷的时间,整个江都被妖魔肆虐已经有七日之久。她一出房门,脑子立刻就懵了。
她的脚下是客栈的走廊没有错,可是那走廊仅仅只有一个房门那么宽。阿狸就在这方寸之地上站着,前方和左右三面全是空荡荡的,如同一栋独立的高楼。放眼望去,整个江都已经沦为人间地狱,没有一处房屋是完整的,许多地方还冒着滚滚的黑烟,浓郁的焦臭混杂着血腥味充斥着阿狸的鼻腔,她差点吐出来。
阿狸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脚下一绊,竟然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骨。阿狸胃部一阵翻涌,别过脸去不再看他。继续往前行,没几步就是几具尸体,死状各异,却全都已经被大快朵颐。阿狸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怪不得人族对妖魔如此痛恨,怪不得……
阿狸迅速往洛宅的方向寻去,若不是块焦黑的牌匾上写着“洛宅”二字,阿狸真的难以将眼前这片废墟和之前那雕梁画栋的院落联系在一起。阿狸走了进去,也是遍地的尸体,夕沉剑黑乎乎地落在角落,很有落水凤凰的感觉。阿狸慢慢靠近,那块破铜烂铁已经没有丝毫的反映了。
韦鸢儿和洛君墨呢?他们该不会……阿狸不敢再想下去,捡起夕沉剑就去寻他们的踪迹。不过,没有找到韦鸢儿和洛君墨,倒是先找到了洛老伯。
洛老伯的尸体也已经被啃食的残破不堪,连脑袋也被啃掉了。要不是他身旁的那块玉佩,阿狸也怕是认不出来的。
她也是妖啊,可是为什么其他的妖魔会是这样的呢?
阿狸忍痛,扛着洛老伯的尸体一路前行。
一只妖怪靠近了她,说道:“嘿!小妖,你扛着一个死人干什么!”阿狸不理他,扛着洛老伯的尸体继续往前走。那个妖物觉得没意思,就走到别处去了。阿狸就一路扛着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到了城外。那里没有什么人,所以也就不会有什么尸体,相比起现在的江都城,干净清爽了不知道多少倍。阿狸找了一块地方,用法术刨了一个坑,把洛老伯给葬了进去。
等给洛老伯立好了碑,她才发现琉璃瓶子在闪闪发亮。她心头一跳,眼前一亮,终于在布满阴霾的天气里感受到了一丝清明,然后往山林里面走去。琉璃瓶子越来越亮,阿狸的心跳的更加快,都快跳出喉咙了。
等到了一处密集的树丛,突然有一股力量抓住阿狸的脚踝把她给拽了进去。阿狸重心不稳,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如果不是那浓重的血腥味,她应该会呆愣上一会儿。
把她抓进来的人是胡萧然。看见他还活着,阿狸的嘴角终于上扬了起来。
第13章江都沦为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