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未央被禁足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这对别人来说是惩罚,对她来说却无关痛痒,反正她现在并不想出去,外面的世界意味着麻烦,在没有绝对的能力之前,她不想去招惹那些事情!
丞相父子的事情闹得满城风云,但是一月之后便已经没人再说什么了,一是有人封口,二是丞相的威望和地位在那里,想要说话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就如未央所说,男人再怎样,也不过一句风流而已;对于丞相来说,他不过少了一分清廉,多了一句风流的调侃,但是丞相在政坛这么多年,岂是一次算计就可以绊倒的?
“未央!”萧谨言推开竹门,不意外的看见未央抱着一堆书睡死在了床上;目光带着宠溺,却是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怎么给活生生的变成了书呆子?
小心的给未央盖上毯子,指腹划过未央如玉般的下巴,一阵触电的感觉让萧谨言浑身一震,飞快的收回手,心跳也不那么稳沉,萧谨言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是内心里他并不排斥刚刚那样的感觉!
“唔……”未央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到旁边心安的气息,忍不住再次倒头睡了下去,她真的是累了,昨夜她练了一整晚的功夫,如今内力汹涌的在体内心走,舒服得让她想要伸懒腰。
萧谨言见未央这幅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简直就是一个还没睡醒的小猫嘛!那可爱的样子,谁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动心,外面那些人居然敢说他的妹妹不好,那些人才是瞎了狗眼呢!
虽然很想让未央继续睡下去,但是萧谨言还是推了推未央,今天可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小懒猫,别睡了,今天是佳人节,你怎么能在家睡觉?”
“佳人节?”未央可不记得有这么一个节日!
萧谨言以为未央睡糊涂的,立刻解释道:“今天是整个南朝贵族女子出行的日子,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以前你不是最喜欢的么?快点起床啦!”
“哦!”未央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但是还是没有出门的打算,最后挨不住萧谨言的磨,只得从床上起来,接着水素素立刻就带着人跑来给她梳洗。
沐浴、洗漱,一整套下来,未央所有的瞌睡虫都没了,穿上雪白的霓裳,在梳个最流行的发鬓,未央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把将水素素不断插在她头上的发簪劫了下来,无语的看着已经满头金色的自己。
“这太夸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是开金山的呢!”
“哎!这可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水素素满脸不解。
“好了啦!娘亲!求求你放过我行不行?”无奈,未央也开始撒娇了,不然这水素素非得折腾她半日不可。
“好吧好吧!依你!”水素素是最抵不住未央的要求的,最后在未央的软磨硬泡下,未央只着了一身简单的罗裳,插了一支步摇就出门了。
“未央你这个样子真好看!”“萧谨言毫不吝啬的赞美,亮亮的眼睛显示着他说的是真话。不过未央现在确实比以前美了很多,衣着没有以往的鲜艳华丽,但是他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以前他虽然也很喜欢未央,但是未央太骄纵,对家里人都没好脾气,而且还总是闯祸,现在未央明显识大体多了;而且那浑身的气质也改变了很多,简直就如一朵空谷幽兰一般,宁静而优雅,让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哥哥也很俊美啊!”未央毫不客气的调侃回去,她这个哥哥真的很好看,据说也是南朝出了名的美男子呢!不过这个哥哥跟秦洛的俊美是不同的,秦洛虽然对她温和宠爱,但是对外实则是一个刚毅冷清的人,他行军打仗,讲究的就是铁血无情,所以秦家军才会对他心服口服;而眼前的哥哥就显得温和很多,阳光、温雅,当然得除开那日他揍陈国安的时候!
“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白痴跟白痴的哥哥啊!”和谐的气氛总是会有几个不和谐的人存在,这不,未央跟萧谨言哥哥走出一条巷子,就和某些‘不和谐’的人不期而遇了。
“哥哥!”未央上前拉住萧谨言的手,她可不希望再发生上一次的事情了。
萧谨言感觉到那滑入掌心软弱无骨的小手,心中划过一丝涟漪,随即拍拍未央的手:“放心,我不会向上次那么冲动!”
“嗬!萧谨言,牢里的滋味好受不?哈哈,少爷我这辈子没去过牢房,还真不知道里面是啥感觉!”陈国安一脸的嚣张,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陈国安也是好长一段时间没出门,这好不容易见到仇人了,自然要说个够了。
未央不想跟他多说,拉着萧谨言的手就要离开,偏偏那个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萧未央,那地方可不是你能进去的,别进去自取其辱!”
未央抬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前方居然是一处风雅的阁楼,牌匾上三个斗墨大字——才子阁!
顾名思义,是才子和才女们聚会的地方!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萧谨言本来已经忍了,可是见自己心爱的妹妹一直被人这样说,他又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不过是因为手被未央拉着,这才没有动手的。
“怎么着?难不成少爷我说得有错么?天下人都知道萧家的白痴小姐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就连自己的名字估计都写不出来,说白痴有错么?哼!”陈国安说完,得意的看了一下被吸引过来的四周的人,随即高傲的抬起下巴。
“你……”萧谨言忍无可忍刚要发火,可是他的身子却被往后猛的一扯,接着一道疾风从他的面前闪过,拌着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未央一脚将得意无比的陈国安踹飞了出去!而萧谨言站在原地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刚刚那个是他的妹妹么?
“萧未央,你敢打我?”陈国安做梦都没想到萧未央会出手,毕竟上次萧谨言打了他可是去牢里坐了那么久,他们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动手,可是萧未央完全没有按照他的思路来,居然想都没想到就打他了。
“打的就是你,怎么了?”未央一步一步朝陈国安走过去,眼中全是不屑于讽刺:“本来我还以为你只不过是一个人渣,现在看来,你根本连人都称不上,跟那猪有什么区别?”
“你……你别过来!”本来还想说狠话的,但是看未央那握起的小小拳头,陈国安还是有些怕的,他不过是仗着家世的纨绔自己,自己却没什么本事,上次被萧谨言打了,他还是有点怕的!
“你以为我要打你啊?你想挨打,本小姐还不屑呢!”未央厌恶的收回手,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人头猪脑的纨绔子弟,脱了他们那一身皮,他们恐怕连乞丐都不如。
“哼!”陈国安被家丁扶着从地上爬起来,顿时觉得极为的丢面子,不由挑衅道:“萧未央,你打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进去才子阁,你去将那些人比下去,不然你永远都是白痴,大白痴!”
未央转头,好看的眉峰微微皱起:“我不希望我的名字从你的嘴里吐出来,那是对那名字的侮辱!”
话落,也不管听的人什么脸色,直接转身进了后面的——才子阁!
“萧小姐!”这里的人显然很多是认识萧未央的,不过绝对不是好的方向。
未央看着拦住她的小童,冷笑:“才子阁的门童也有资格挡住侯府的小姐?”
“萧小姐,这里进的都是才子的才女……”小童没有说完,但是不屑之色表现的淋漓尽致。
“滚!”这一声不是未央,而是醒悟过来的萧谨言,他虽然惊讶自己妹妹的变化,但是他维护的心情不会变。
未央并没有再看那小童一眼,用这样的目光和态度对她的人,这个帝都一抓一大把,难道她个个都要去计较一番?
“啪啪啪!”几声拍手的声音,一个蓝色布衣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长得斯文俊秀倒是耐看,一头发丝用发带束起,装束严谨,倒是有几分文人的风范,他拿着折扇对未央微微拱手作揖,面色看不出喜厌:“今日是佳人节,每个人都有资格参加这个节日,既然萧小姐来了这里,显然是有所准备,萧小姐请!”
话落让开一条道路,而那尽头正对着的是一张案几,上面放有文房四宝。
“哧!让白痴参加才子聚会!”陈国安跟过来一脸的不屑,而大多数人都抱着陈国安一般的心态,毕竟这萧未央以前干的白痴的事情不少,要他们相信是绝对不可能的。
“未央,我信你!”萧谨言握着未央的手,脸上是对妹妹的十足的自信,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到底有多聪明的,他今日就要让这些人看看,他的妹妹是一般女子都比不上的。
对兄长的信任报以一个浅笑,未央毫不怯懦的走向那书案,纤细的背脊挺得笔直,步伐从容不迫;一瞬间让那些看好戏的人心中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虽然眼前的女子名声是不太好,但是她也是一个极漂亮的美人,就这份幽雅如兰,傲挺如梅的气质就让人心里的不屑都消减了不少。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抱着嘲讽的心态,美貌加气质不等于才学,空有美貌就敢大言不惭,他们还是打心底不屑的。
未央不理他们,走到书桌前,选了一支小指粗的狼毫笔,沾了小小墨汁之后移向宣白的纸张,在即将下笔的瞬间却停住了。
“切!不会就不会,还装什么装?”有人低声不屑道,不过这声音就算压得再低,也是有人听得见的。
未央好似没听见一般,抬头看向那个蓝布衣的男子:“可否给我一些朱砂?”
“好!”蓝衫男子其实也并未对未央抱什么希望,只是对方的身份高贵,他不想自己受到牵连而已,但是此刻看她不急不躁的样子,他反而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来人!取朱砂!”
一盘红艳的朱砂放在未央的面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倒了少许墨汁进去,看见她的动作,这些人的不屑又深了一层;朱砂加上了墨汁就会变黑,还不如直接用墨汁,何须朱砂?
在众人眼中,未央就是在拖延时间。
“还画不画啊?”
“就是,不会就走开!谁也没有要求你画的!”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外乎是不屑而已,不过很快这些人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因为未央已经开始作画,她下笔极快,握着笔的手行云流水,如果不是白痴,那么她就是真的有本事的。
不过一会,那白纸就已经被涂得慢慢的,从这面根本就看不出她画的是什么;最后一笔画成,未央换了一直笔,蘸上墨汁来到最上角的地方写下这幅画的主旨——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的字不似女子那般娟秀,也不似男子般的直挺,大气中带着一丝不羁,不羁却不狂放,看得人极为舒服,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于一个女子之手;不用看画,单是这几个字,就足以让那些书生收起轻视的心态。
“来人,将画展开!”蓝衫男子开口道,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高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看见两个家丁前去拿画,他突然开口阻止:“住手!你们让开,我来!”
蓝衫男子这一举动倒是让在场的人小惊了一下,要知道他可是这里的首席才子,学富斗车,这些人对他都是极为钦佩,所以在他开口之后他们也并未做多少阻止,但是他现在是不是激动过头了一点?
“切!”陈国安依旧是一脸不屑,不就是白痴会写字了么?有什么好激动的,他可不相信白痴会一夜之间变成天才!
然,当蓝衫男子与另一人将未央所画的画展示出来的时候,全场一片死寂,就连针跌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得见;陈国安手中摇摆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经落地,张开的最都不知道合上。
萧谨言虽然对自己的妹妹有着自信,但是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朱砂已经加入了少许墨汁让颜色变成了暗红,暗红的色泽绘成了压抑而带着血腥的战场,浓郁的线条,鲜明的人物,还有那挂在西边的残阳,有些地方并未细细的刻画,可是就那么寥寥的几笔,却勾勒出了战场上那种死亡的气息,带着哀伤,带着绝望!
当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脸上凉凉的,原来竟然是不知不觉中留下了泪水!
才子拼着头脑,怀着满腔抱负,怀才不遇时他们满腔抱负,醉酒而歌;但是那些将士们,他们没得选择,他们不能大醉,不能高歌,更不能退缩,他们只有一往无前,他们的选择只有勇敢的冲锋,而等待他们的只有两个结局,那就是——生或死!
这一瞬间,那些才子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曾经以自己才子身份而生出的高傲,此刻却被一幅画打击得一丝不剩!
“啪啪啪!”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最后整个才子阁骤然响起一阵掌声,但是让他们怀着一种钦佩的眼神看向未央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却发现本来该站在原地的人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陪着她来的萧谨言也跟着不见了!
不过不管她在与不在,她着白痴小姐的身份是真正的抹去了,而南朝的上空会重新挂起一颗新星,她叫萧未央!
在才子阁的二楼,冷月寒坐在楼上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从开始的面无表情,到后面的惊讶,到最后的震惊,直到最后的平静,一系列的情绪让他都无法控制,等他回神的时候,端着酒杯的手都已经变得酸涩,原来自从未央进来这里,他变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得知这个事实,冷月寒自嘲一笑,什么时候,那个他厌恶无比的人居然能让他如此的关注?
“未央!”一处小河提上,未央与萧谨言并排坐在草地上,未央看着和风吹绿柳,而萧谨言却是看着未央那恬静的容颜,换了一声未央便转头看了过来,可是萧谨言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只是想叫叫她的名字而已!
“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变了?”未央揪了一把青草浅浅的问道。
“嗯!是变了,不过变得更让人喜欢了!”萧谨言宠溺一笑,揉揉未央的头发道。
未央转头看着这个无条件宠溺自己的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虽然把他当成了亲哥哥,但是她毕竟不是他真正的妹妹,如果他知道她已经不是他的妹妹了,还会如此宠爱她么?
向他坦白么?可是他会相信这样离奇的事情么?若是他知道了真相不再疼爱自己,她恐怕也会很难过吧!毕竟现在她是如此的贪念这这份属于兄长的温柔!
“傻丫头!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么?”看见未央那突然失去了光泽的脸蛋,萧谨言不禁心疼。
“没事!”未央展颜一笑,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我们都出来好久了,快回去吧,免得娘亲担心!”
牵着兄长的手,享受着他的宠爱,未央心中告诉自己,就贪念一会,就一会。等到她有能力报仇的时候,她就将真相告诉他们,不管他们接不接受,她都会说,因为她珍惜他们,所以她不想骗他们,但是,现在她真的不想舍了这难得的亲情!
第12章再次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