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般鲁莽!”
“不跳下来难道要在墙头挂着过年,你也下来吧,”她放下手,抬头看着对方表示没事。
“站那干嘛,我不用你接,既然你能凭自己的本事下去,我便还未到需要你搀扶的地步。”
刘晓雯想想也是,于是退开一旁,结果看见对方极其优雅地跳了下来,一点事都没有,内心不免有些吃惊,“你真得是第一次爬墙?”
“恩,给我看看,”朱珩拉起她的手,抿紧嘴脸色不太好。
“没事,我平时就经常摔伤,这种小伤都不怎么痛,就是看上去恐怖而已,”刘晓雯歪着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苦恼道:“其实我只是担心被我娘看见了,看来今晚被发现后我要挨训了。”
“你活该,跳下来也不小心点,”朱珩样子极为严肃,又道,“快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你……好吧,我们去医馆,刚好那里有我认识的大夫,”刘晓雯将手小心的摆好,防止伤口被其他东西蹭到,麻痹过去后,她手上的伤口就开始发疼了,血珠也一颗颗地往外渗,看上去十分严重。
朱珩看她这幅惨兮兮的模样,只能跟上她的脚步,而一开始的喜悦也被这一折腾冲淡了,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愧疚之情。刘晓雯走的蛮急,但因身高有限,行人有时没注意她,好几次差点儿被蹭到,这让跟在后头的朱珩紧张了几次,最后忍无可忍的他只好走在刘晓雯的前面开路。
“干嘛啊?跑我前面,你知道路吗?”
“虽然不知,但这里人多,万一蹭到了你的伤口,那怎么办?”朱珩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在前方开路。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而且我也没那么不小心,你走在我前面这没什么,但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路走啊,”刘晓雯看着他恨不得挡在自己前面做盾牌的架势就有点受不了,贴得这么近,弄得她每走一步都担心会踩到对方的后脚跟。但她一当慢下脚步,对方也会跟着慢下来,弄得刘晓雯都开始怀疑朱珩的后脑勺是不是长了一对眼睛,专门拿来盯她的。
“好吧,”朱珩被这么一说,尴尬地摸摸鼻子,默默地和她拉开了几步距离。
刘晓雯看他也是好意,就转移了话题,“你到了路口,记得往右拐。”
朱珩点点头,乖乖地不敢再挡着她的路,很规矩地给她留出了足够走动位置。
两人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走到了医馆,一路上刘晓雯还非常热情地给他介绍各种各样的小吃、摊铺。朱珩虽然对那些东西都有点好奇,但还是强硬地‘护送’着她走去了医馆。
正在同仁堂当差的小厮看见刘晓雯时,自己还愣了几下,这小魔女怎么跑他们这来了,不会又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吧。也不怪小厮会这么想,上次刘晓雯来的时候就是因为把一个小孩揍得满头都是包,不得已地被何氏抓着过来给对方赔礼。
可当刘晓雯把受伤的手掌露出后,小厮脸色就变了,一边在内心渍渍地惊叹原来小魔女也有受伤的时候,一边说:“刘小姐这伤得赶紧清洗包扎,快进来吧,李大夫正在里面。”
“嗯,我刚才摔了一跤,好不容易才走了过来,”刘晓雯跟着小厮进了去,朱珩则不说话地跟在后头。可能是朱珩太安静了,走进大堂后,小厮才发现还有个男孩,看男孩一身华服锦衣,样貌又出众,按道理这种小孩只要他见过一回,基本不会忘记。然而小厮回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有关这小孩的记忆。
到了内堂后,刘晓雯就抓着朱珩的一只袖子往里跑,“李大夫,我快要失血而亡了,快来救死扶伤啊!”
‘砰’的一声就把门踢开,就风风火火地进了去。
李大夫一脸镇定地坐在桌子前,正在给银针消毒,看她跑了进来才说:“我的门要是坏了,你记得来给我换个新的。”
“我的手要紧,快给我看看,至于你那个门,哪有这么容易坏啊,”刘晓雯把受伤的巴掌往李大夫的脸上凑。
吓得对方赶忙停下手头的事情,拎着她往水盆走去,“怎么弄的,伤成这样不怕你娘骂你了?”
“摔得呗,我娘肯定要骂死我了,但能怎么办,要是你有能立刻让我复原的神药,或许我还有救,但我知道这是没什么可能,”刘晓雯配合着对方清洗伤口,李大夫用水瓢掏点水往她伤口上冲,疼得她直咧嘴。
“现在知道痛了?待会上药时还有更疼的。”
“不是吧,”听他这么一说,刘晓雯的脸白了几分,后又想到朱珩,又道:“李大夫,我的朋友风寒了几天都好不了,你给他看看吧。”
李大夫看了看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朱珩,见他望了过来,对方还轻轻地微笑着对他作揖,看上去是个斯文的好孩子,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和刘晓雯这小魔女认识的,李大夫在心里默默的想到。洗完伤口后,他让刘晓雯坐到椅子上,在柜子里找了伤药,再一点点地给对方上药,“你带银两了吗?看病可是要钱的。”
“银两……”刘晓雯拿手摸了摸自己腰上的荷包,可里面居然是空的,她不得已望了朱珩一眼,结果对方只是满脸通红地对她摇摇头,刘晓雯把头转回来后理直气壮地道:“没带,但我可以立下字据,你到时找我爹要就行了。”
“丫鬟、银两都没带,你今日莫不是偷跑出来的吧?”李大夫给她包扎好后,就开始给朱珩把脉。
“哪有,我正经八百地从正门走出来的,快给我朋友看看,怎么样他严重吗?”刘晓雯一脸紧张地看着李大夫给人把脉,但下一刻就吃了李大夫一个瞪眼,知道自己被人嫌弃了,她不得不消声了。
把脉的全过程,刘晓雯都十分的安静,但她那双藏不住情绪的眼睛还是将她内心的想法完全暴露了。被她这么盯着的朱珩好几次都想开口让她无需着急,但最后也不知为何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有多久没感受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了?又有多久没被这么注视过了?很久了吧,所以他才会被对方用这样的眼神注视时,才会觉得十分享受。看来被人关心的感觉还不赖。
朱珩敛下眼中的情绪,垂下眼皮,安静地等待。
“如何?”
李大夫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并无大碍,我开几幅药,煎了喝上两日就能好了。”
“啊,这不行,”刘晓雯一听就不愿意了,开玩笑,这药给朱珩带回去了谁给他煎啊,“我上次风寒你给我冲服的那种药丸不行吗?”
李大夫一听,不免又瞪了她眼,“可以是可以,但那是行军时才能用的药,而且非常稀少,你上回是打死不肯喝那两天的苦药,我才不得已开给你的。”
刘晓雯瞅了朱珩一眼,尴尬地咳了一声,“那现在也给我朋友开这种药吧,他急着好,而且他也怕苦的很,”她抱着不能只有自己丢脸的念头,急忙给朱珩也扣上‘怕苦’的高帽。
朱珩听了,知道她是好心,但还是在内心排遣对方竟然把自己也拖下水,只是转脸后又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劳烦大夫给我开那种药吧。”
“哎……你们这群小家伙,就因怕苦把这么贵重的药拿去糟蹋,这在战场上往往都是救命药啊,”李大夫痛心疾首的说道。
“诶!我们又不是不给你钱,什么叫给我们就是糟蹋,我朋友也是急着救命的,你快开药吧,”刘晓雯听他因为自己之前说错了话,有了不想给药的念头,立刻就摆出纨绔弟子的嘴脸,一副你不开药,就要闹得你不安宁的架势。
一个八岁的女童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李大夫知道要是不给她,怕是整个医馆都无法好好营业了,只好答应道:“给你给你,哎,虽然这药少,但我还不至于配不出。”
“谢谢李大神医,我最崇拜您了,就是像您这种救死扶伤的大夫才最有魅力的,”刘晓雯一看他松口了,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一个劲地说好话。且说这个李大夫都快三十好几了,但还是对自己的样貌十分注重,平时刘晓雯总爱在背后说他是个爱臭美的老头,但还好这话没被李大夫听到,不然今日求药的事怕是不会这么轻松了。
朱珩看她翻脸如翻书,脸皮厚如城墙地不断说着违心的话,再看看一脸受用的李大夫,内心对刘晓雯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敬仰之情。同时刘晓雯的做法也给他上了一场生动斐然的课,久久地留在了他的心中,以致改变了朱珩的一生。
李大夫早就习惯了刘晓雯这性子,从刘家姐妹刚出生,他就开始给她们看病,一看就看了八年,加之刘晓雯老爱跑到他这玩耍,因此她在李大夫的眼里就像自己的半个女儿一般,所以一般都很爱宠溺她,“给你了,可就水冲服,也可用滚水融了再喝。”
“我知道了,谢谢啊,朱珩我们去外面喝药,你喝完回家睡一觉说不定就能完全好了,”刘晓雯高兴地接过装着药丸的瓶子,拉着朱珩就往大堂跑去。
第6章扬州霸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