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盆底的鞋子穿起来显得人身姿窈窕,走起路来更如同弱柳扶风。但是站不稳的缺点却也相当严重。这眼下就是一例。
“哎哟!”美人儿尖声娇呼,花盆鞋险些飞了出去,外罩银鼠比夹,配着一身缠枝花纹亮蓝旗装的女子就那么歪倒在地,原本端庄的旗头也变成了半歪式。
“主子。”身旁的丫头急忙搀扶,一边厉声呵斥:“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敢撞倒巧贵人!”
贵人?梅落扳着指头算账。正六品,跟自己这个正七品的等级虽然不是天差地远,但还是惹不起!
“对不起巧贵人,都是我不小心。来,我扶你。”尽管自己也跌的不轻,屁股还生疼,但是这祸事是自己闯的,先低头道歉总没错。
“你起开!”跌倒的巧贵人火气挺大,在站起身子后,一把甩开了梅落的手,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伸出一根纤纤玉指,长长的护甲险些要戳瞎梅落眼睛一般地厉声斥骂:“走路不长眼啊?你是哪个宫里的?”
梅落受着她这番骂,赶紧低头:“我是咸福宫回风轩的……”还未说完,巧贵人仰着粉脸挑眉嗤笑一声:“我道是哪个金贵人儿,原来是那个地方的奴才!连规矩都不懂吗?翠枝,替我教教她怎么说话。”
自己居然被当成普通宫女了!梅落惊讶的抬头,正碰上翠枝卷起了袖子气势汹汹地一巴掌下来,她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差点没把她耳朵打聋了!
下意识地捂着脸,梅落眼神变冷。她不想招惹别人,也不想让人知道有个她存在,可是就这么白白地挨一巴掌心里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一瞬间,她心里翻转了很多念头,有马上就回击过去的想法,她也相信,凭着自己这十年来练过的花拳绣腿,面前这两个人还不是她的对手。
梅落握紧了拳头,半天,最终放下。
“我不是你的奴才。”看着那主仆二人,梅落冷冷地说。“不要碰到一个人就以为是奴才,小心有一天会戳瞎了自己的眼睛。”说完,转身就走。
“喂!谁许你走了?你给我回来!”巧贵人在背后大呼小叫,梅落的脸庞火辣辣地疼,还得赶紧去敷一敷,哪有功夫去睬她。
巧贵人叫了半天,见她不理还越走越远,只得气恨恨地甩着帕子在翠枝的搀扶下慢慢往回走,一边咕哝着:“好大胆子,这回就便宜她了。下次再叫我看见了,看不好好收拾她一顿。搀好了,你没吃饭啊?”回头又对翠枝骂了一声,终究对于自己目前还不能随意处罚他人感到不痛快。
慢慢走远的主仆二人没发现在一旁的假山石后,有个身穿石青龙褂的青年男子正望着这发生的一切,在他紧紧皱起的眉头下,那双在外人面前总是带着微微笑意的双眼此刻微微眯着,里面隐隐有团汹涌的火焰在燃烧。
回到屋里,揽镜自照,只见左边脸上已经泛红,原本是巴掌大的瓜子脸儿现在凭空变大了一圈。
“嘶,下手还真重。”梅落接过木槿递来的湿毛巾轻轻按上脸,疼的她龇牙咧嘴。
“小姐,是谁把你打伤了?”回风轩的主人不受最高的大老板重视,自然就没有那些名贵的药膏,木槿只能一遍遍地用湿毛巾帮她消肿。
“别提了,纯粹是我倒霉。”梅落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走路不看人才遭的殃,她也不想再找气受,索性大方地表示不要再追问。
“在这宫里,随便一片叶子掉下来都有可能砸到哪位贵主子,凡事都得自己小心。”墨菊依在门边,看着屋里手忙脚乱的两人,嘴里咬着帕子淡漠地说。“要想不被别人欺压,只能靠自己往上爬,得了皇上的眼就翻身了。要是总顾着清高孤傲的气性,只管目无下尘的,像今天这样的事莫说少不了,只怕以后比这更厉害的也不稀奇。”
墨菊抬起眼皮瞅了梅落一眼,撂下帘子转身出去了。话,她是挑明了,要是这个梅常在还是拎不清,那就不要怪她不伺候了,她来到这宫里可不是为了什么气节情意,人往高处走,谁也不能说她不对。
木槿呆愣了半天才问:“小姐,她这是说谁呢?”
“那还用问?自然是说我的。”扔下毛巾,梅落转身坐到矮榻上,看着木槿,严肃地问:“趁这个机会,我问你,你是想留在这宫里还是想出去?或者你也有跟墨菊一样的想法吗?”若是木槿有其他想法,梅落想干脆成全她算了,她可不想跟谁相处久了有感情牵绊,那不利于她的逃离计划。
“小姐说啥呢?木槿自然是随小姐了。难道您不想要木槿了吗?”木槿并没慌张,只是微微笑着回答。
梅落想拍死自己。真够蠢的!她怎么就忘了这个木槿实际的任务是来监视她的?居然还大发雷锋精神想帮助人家起来,简直笑死人了。
“主子,内务总管派来了两个伺候宫女过来了。”墨菊撩开门帘对梅落回禀,一面让进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来。
“奴才给小主子请安。小主子吉祥。”两个粉装宫女上前来见梅落。
第10回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