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可不是傻的,不管她看没看出永琪真正的心情,这趟浑水她是坚决不趟。
“说什么话呢,五阿哥你又不是去玩,我跟了去做什么?还是快点去把人接上来,小心被风扑了,回头再受了凉可就麻烦了。这湖里的风可凉的很呢!”
雪兰本就不想多事,自然也跟着摇手,只是她也没有拦阻晴兰。这世间万事总要有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是?
晴兰兴致高昂地下了船,看着面如冠玉的永琪,自个在心里演练着一幕幕郎情妾意的画面。
嗯,待会在藕花深处假装要掉进水,那样五阿哥就会扑上来抱住自己吧?自己该是趁机扑进他怀里装害怕呢还是装羞涩?怎样才能让他心动?要不要拉开点衣服领子露点脖子出来?这么好的机会,要不要趁机做点什么呢?或者……哎呀,真是羞人答答的。
晴兰轻咬着红唇,两眼浮起了羞色,忍不住想拿帕子遮脸。
船离岸边,已入藕花深处,晴兰带着些紧张,开始策划她要的机缘。
“五阿哥,你看这些荷叶还真是……啊!”伸手轻抚上荷叶那青碧色的茎杆儿,晴兰正梦幻般地说着抒情话,猛不防五阿哥脚底发力,手中竹篙破开水上荷叶,小船箭一般地向着前方飞去!
晴兰吓了个面无人色。娇嫩的手也被荷叶茎杆上那密布的尖刺扎痛了,在肌肤上留下一条条的红痕,煞是夺目。
“五……五哥,你……你慢点……”晴兰双手死死地抓着船舷,整个人被迫缩成了个受惊吓的猫,拱肩缩背,欲哭无泪。
永琪却连眼角都没给她一个,只装作没听见。这个女人,从她擅自扯下他腰上的荷包开始,他就起了厌烦。
想做他福晋没关系,想往上爬没关系,甚至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也没关系,但是,假装娇憨借机对他动手动脚关系就大了!
世人皆知他五阿哥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待人接物都分外知礼,但世人不知的是,他五阿哥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哪怕是衣服佩饰。以前是因为他爱干净,现在则是——他嫌人手上不干净,细菌多啊!
倒霉催的晴兰就这么被五阿哥拍死在侧福晋的选择中了,可怜她还不知道呢!这会子只是哀声恳求外加撒娇地向永琪展示自己的楚楚可怜。
永琪没看她,假如他真看了绝对会笑的更真心。因为现在的晴兰那梳的油光水滑的发髻早已散了,几缕发丝粘在她布满泪痕的惨白脸上,更显狼狈。旗头也歪了,手里的织锦绣花帕子也不知的丢到哪里去了,额头上还贴着一小片残破的荷叶,正是永琪之前的杰作!
唉,可怜倒是有,楚楚就压根不见!
晴兰只觉得一颗心跳到了喉咙口,先还带着些假意娇声呼唤着,到了后来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惊恐,那声音破碎的就像永琪拿竹篙破开的荷叶。
一向温润如玉的永琪为什么不理她了?晴兰被颠的七荤八素之际竟然还能分神思索此事。直到她看见了那个小船上的女子,确切的说,是那个脸色同样苍白,有些脚软模样的娇俏女子,她才恍惚明白,原来,她的敌人不仅仅是西林觉罗琴心!
“这是怎么了?”永琪声音平平,但那双眼睛却紧盯着船上的梅落。
“啊?哈哈……”琪琪格不好意思地干笑:“那个,被蛇吓着了。”
永琪眨眼,眸底滚动的不知是什么情绪。看着那个委顿的小女子,翘了翘嘴角,似乎想笑,却在转念间又黯淡了下去。伸出手去,对琪琪格道:“把绳子给我。”
琪琪格也没客气,直接将系船的绳子扔了过来,永琪接住,顺手绑在了自己的船上。
“这荷叶密,湖水阴气比较重,这凉气散上来对人却是不怎么好,最好不要再下来了。”永琪三两下绑好绳子,看着对面船上的人说。
“知道了。”琪琪格没有答话,梅落却低着声音,老老实实地答应着,罕见的一副小女儿样,落在熟悉她的两个人眼里只觉得很是稀罕。
永琪不自觉地就扬起了眉头,嘴角泛着真正的笑容,被一直紧盯着他的晴兰看的真真切切。
酸气泛起,直撞向晴兰的心口,压的她沉甸甸的只觉累得很,只想着要大喊大叫来发泄一番才好。
“还真是娇气的很。咱们大清祖宗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这八旗子弟谁不是弓马娴熟?就连女子也是马背上的英雄!一条区区小蛇也能吓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帮扶夫君做事?哦,我忘了请教,这位姐姐贵姓,是谁家的娇小姐啊?”
晴兰没见过梅落,更不知道宫里还有她这一号人物,是以只当她是谁家的姑娘,目的跟自己一样。
永琪微微皱了眉,轻声斥责道:“晴兰,不要胡说。这是梅……”
他还未说完,晴兰已是抢了他的话:“是梅家的姑娘?咦?没听说过京城里有姓梅的大户人家啊?姐姐难道是小家碧玉?”拿手掩嘴咯咯娇笑道:“我说呢,怎么还有怕蛇的八旗女子,原来是这样,如此也就难怪了!”
永琪沉了脸,琪琪格却看着晴兰的狼狈模样笑不可抑。瞧那副狼狈样儿,竟然还有闲心为难别人,也不知道先收拾好自己!
琪琪格坏心地不去提醒,只等着留到岸上去给人多看两眼,她才开心呢!
梅落实在是被蛇吓了之后出了点冷汗,这时再被阴冷的水气上冲,只觉得全身不舒服,一门心思地想快些回去泡个热水澡,哪里还有那闲工夫去跟个才见面的酸姑娘斗嘴?
晴兰唱了独角戏没人搭理,心中更是冒火。若是雪兰在这里必然会打个圆场带过去的,只是她又不在,就没人阻拦晴兰了。
“我脚有些酸,那个梅家的小姐,你过来扶一扶我。”看不惯梅落娇怯怯的慵懒样儿,晴兰指着她异想天开地发话。
琪琪格明显愣了:这个女人是疯了吧?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落落再不受宠,她毕竟也是皇上的女人啊!这个晴兰姑娘竟然叫一个皇帝的女人来给她当丫头使唤!
“你没病吧?”心里想着,话就从嘴里溜了出来,琪琪格眨着眼,好奇地看着晴兰问。
“怎么?难道我郭洛罗氏家的姑娘还不能使唤个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儿?”一心以为是哪个新上位官员的家眷,晴兰半点没放在心上。
莫说是新上位的官员,即便是那些老宗亲家的闺女,她郭洛罗氏晴兰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她是谁?她可是圣祖爷那辈得宠妃子,连当今皇上还给三分面子的宜妃后人!小小的官员家眷,也敢跟她皇室宗亲相比?活腻歪了!
“别胡闹了!”永琪真的沉了脸,那满月般的容颜瞬间如同黑云蔽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晴兰本来还想继续为难梅落,看他这样,呆了呆,竟然莫名地不敢再放肆。
梅落也是一呆。
自与永琪认识到现在,见面不算是少了,可她一直看到的都是五阿哥那闻名遐迩的温润。笑时如三月春风,即便是生气也带着三分笑模样,何曾见过这般乌云沉沉的样子?只是,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不自觉地抬了眼去研究,不提防一眼落进如同一汪深泉般的眼眸中,那里闪动着的除了气怒,竟还有缭绕的……情丝!
倏地打了个冷战,梅落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说破天她也不敢更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美玉般的男人会对她有情丝!他们只是合作伙伴,是盟友,关心照顾,她相信。感情?拉倒吧!
自认为勘破世情的梅落在做完这番心理建设后再次抬眼看向永琪,果然,那眸底已经是一潭深沉的清流,再不见半丝情愫。
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了呢!梅落松了口气,心里却又不太舒服,似乎是有些失落,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琴心一直淡笑着跟雪兰敷衍,眼睛却不错地盯着湖面。
藕花深处,那里有她未来的夫君,有她的心之所系,有她的天。可是,她的天却带着另一个女人去救别的女人去了!
说什么贤淑不妒,有谁知她只是把那啃噬心脏的不痛快死压在心底深处,面上却保持着云淡风轻,雍容大度?
何处男儿不多情,谁家女子无妒意?不妒的无非是不敢,不能,和,不在乎!
这一颗细腻珍贵的女儿心啊,注定了在乎那个良人后就只能忍受无边无际的疼痛。天下皆是如此,夫复何言?
琴心想闭上眼却又不舍得,只能干看着那湖面,直到船儿出现。
“回来啦!”琴心不自觉地站起身,紧走了两步,脸上带着明显的挂念,满含情意的话语冲口而出,像极了依门盼望夫君归家的小女人。
永琪恰在一抬头间看见了琴心的表情,心底深处被什么拨动了一下,就如同拨动了琴弦般,颤颤作响。
“嗯。回来了。”不自觉地,永琪放柔了声音,出人意外地回应了一声,让随后知觉的琴心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爱情,本就是如此吧?琴心第一次感觉自己似乎走进了永琪的心里。
这个男人,她喜欢,她爱慕,她眷念。多亏祖宗保佑,这个男人已经注定是她的夫了!
琴心由心底发出了笑容。
“姐姐!”晴兰委屈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琴心的甜蜜陶醉。
在看到一身狼狈的晴兰时,琴心嘴角压抑不住地抖动着。
真是太壮观了!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琴心想笑。可是下一刻,她的笑容便苦涩了。
“这位,莫不是梅佳氏清浅?”
看着被琪琪格扶着的娇俏人儿,琴心的眼皮陡地跳了跳。
梅佳清浅,我们又见面了!
第79回女儿心,女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