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拉氏不知道为什么又跟乾隆皇帝吵架了!
消息传到迴风轩,梅落正喝着菊花酒啃螃蟹。
“你还真有好心情!这个时候宫里气氛都那么低沉,好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你倒好,还有心情喝酒!”琪琪格一头撞了进来,看见正跟螃蟹有滋有味做搏斗的好友,眼睛瞪得快翻到额头上去了。
“哦?又吵啦?”梅落才舍不得放下自己最爱吃的螃蟹呢,闻言也只是随口问了一下。
“什么叫‘又吵’!你这话的意思似乎他们一直在吵一样!”琪琪格没好气地甩了一记白眼。“吃吃,你就知道吃!真是个吃货!身为宫中的一员,居然这么不关心宫里的事。”
琪琪格哼哧着鼻子,一屁股坐在桌旁,抢了菊花酒过来。
梅落毫不在意:“真是好笑,他们吵吵跟我什么相干?又不是我让他们吵的!再说了,他们本来就是在一直吵啊!放心,这还是小打小闹,以后还有更让你掉眼珠子的呢!”说着,“喀哧”一声,咬开了螃蟹夹子,从里面剥出雪白的肉来,沾了姜醋汁子往嘴里送。
琪琪格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以后还会吵?”
“这有什么难猜的!”梅落头也不抬,“只要有利益冲突,有私心欲望,这些就不可能不发生。哎我说,你别把酒都抢过去霸着啊?也给我点!”
“你不是都快把脑袋都钻进螃蟹碗里了吗?还喝什么酒啊?我看这酒都快成摆设了!”琪琪格给她倒了杯,自己又将杯子倒满,拿了筷子敲着螃蟹壳子嘲笑好友的贪吃。
“我就不懂这玩意有啥好吃的。全身上下都是些硬壳子,吃起来一点都不爽快。偏你还吃个不停!你可少吃点吧,这玩意性寒,吃多了看肚子疼。”
梅落抿了口酒,手里举着螃蟹夹子笑:“萝卜青菜,各人所爱。你嫌吃螃蟹不爽快,我还嫌煮海参太麻烦呢!”
琪琪格翻翻白眼,懒得跟她斗嘴,便问哪来的螃蟹?“我在钟粹宫里还没瞧见有这个呢,你倒是快,都上嘴了!”
梅落支吾其词,只说是有人给锦心拿回来的,琪琪格料想大约是令妃那边赏的,便也不多想了。
等琪琪格走了,梅落忙叫墨竹把剩下的螃蟹藏好,嘱咐她千万别给人瞧见,不然就麻烦了。墨竹答应了,笑着要她放心:“奴婢一定把它藏的妥妥的,就算是那只猫来也找不到。”
提起猫,梅落想起昨晚跑进来的那只雪团似的白猫来,忙问墨竹那猫是谁的,可认识。
“小主,那白猫名叫‘雪团’,原本是永和宫里的芳常在养的,后来多贵人说喜欢,芳常在就送给了她。”墨兰在一旁听到问话便开口解释说。
一个猫还这么纠结,梅落没兴趣再问了,就说起螃蟹的事。
“五阿哥也真是的,好好的送什么螃蟹!送就送吧,好歹也等其他宫里都有了再送也不迟啊!这会子送过来,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就麻烦了,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梅落抱怨着。
前天五阿哥向她道谢,承认了七少要她帮忙做的那批药物是为他做的。当时她问五阿哥,七少跟他是什么关系?五阿哥只是笑着说他和七少关系很好,好的就如同一个人,叫她不要担心。
对于五阿哥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她并不满意,但也毫无办法,只好再三说明自己不希望七少有什么危险,希望五阿哥能保护七少。毕竟七少只是个江湖人,就算跟五阿哥再交好,可人心难测,梅落生怕他犯了皇家忌讳。
五阿哥笑微微地答应了,还要她放心,随即便送来了六只大螃蟹,说是秋高气爽,赏菊吃蟹正当时。
梅落上辈子就爱这玩意,一见之下眼睛都冒起了绿光,也知道这是五阿哥给她的谢礼,当下就让墨竹拿小竹刷子沾了盐把螃蟹洗干净蒸上了。
这会过了嘴瘾了,梅落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五阿哥送的这螃蟹时间不对,在一边叨叨起来,惹得墨兰为五阿哥抱不平。
“小主您这可是错怪了。您想啊,他一个阿哥,本来事就多,现在又被皇上指派着批阅奏章,更加是忙的恨不得三头六臂才好了。这下面人送上来的孝敬,他哪里知道宫里哪位主子娘娘有没有?自然就是想到了随口吩咐下去,一切都有下边人操心,他哪里想得到呢!”
墨兰的话让梅落顿悟,可也心里不大痛快。再怎么说墨兰她也是自己身边的人,这会儿去帮着另一个人说话,尤其是那话里话外都有点责怪自己不识好歹的味道,梅落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想要撂下脸来,但转过来想到墨兰对自己也很是尽心,又觉得自己拉不下脸来伤了她,何况若为了这事给墨兰没脸,只怕墨竹锦心等人也会心寒。
左思右想下,梅落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便讪讪地笑了笑,找个理由抽身走了出来。
独自静静地走在路上,两旁的梅树上叶子开始泛黄,远处的枫叶也在由青黄色往红色转变,远望去,各色驳杂,阳光照射下如同一匹绚丽夺目的云锦,让人看得目眩神迷。
正看得入神,脚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梅落急忙低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那只名叫“奇怪”的小兔子正一蹦一跳地跟在自己身后,三瓣嘴一拱一拱地扯着路边的草叶子嚼着。
见她回头,小家伙往旁边蹦了蹦,黑色的小眼珠子骨碌着看着她,小鼻子翕动着,像是在嗅闻着气味。
梅落看的有趣,蹲下身来拔了些草在手中勾引小兔子。
“奇怪,你怎么跟过来了?胆子倒大,也不怕被人抓了吃了你。小家伙过来,我带你去兜风。”
大约是熟悉,兔子倒也没躲开她,被梅落趁机抱在怀里。
有了兔子“奇怪”的陪伴,梅落不痛快的心思也散开了,抱着小家伙顺脚走着,不知不觉地经过储秀宫走向了御花园。
她这边走着,前头也走来一群人,就在那么一转弯处,狭路相逢了。
一比十!寡不敌众,该当三十六计走为上。
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数,梅落在心里评估。
可是她想走也要走得了,要人家肯放过她才好!
“梅常在!”对面的人一字一顿地叫她,声音不高,更让人感觉她是在咬着后槽牙说话。瞬间,身边簇拥着的人用一副看倒霉蛋的眼神看怀里抱着兔子,傻呵呵地立在对面的女子。
“这叫什么?有缘吗?”皇后那拉氏微微侧着头,斜睨着对面的梅落轻轻地笑着。
“还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呵呵……”那拉氏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干干的笑声,就像在用猪鬃刷子在人的喉咙里刷着,听的人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痒,恨不能猛烈咳嗽一番才好。
梅落觉得皇后大概是更年期到了,才会这么时不时地找人麻烦,她还是别惹事的好。随便皇后怎么说,她只是敛眉低头,一副安静小心样儿,只求着皇后发作一顿后赶紧走。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落在皇后眼里越发生气。
“这么娇怯怯的样儿,是想要给谁看呢?想来不会是给本宫看的吧?怎么不吭声了?本宫不是记得你很牙尖嘴利的?莫非是因为今天皇上不在这里了?”
皇后的话显得酸气冲天,让周围的人都有些嗔目结舌——皇后这也太不稳重了吧?
梅落大感意外。
她理解皇后身为女子,还是个身份尊贵的女子,却不能让丈夫好好对待自己,还要没底限地忍受那些围绕在自己丈夫身边,跟她瓜分感情的大小女人们,的确是让人不舒服。
可是皇后既然坐上这个位置,那些平常夫妻的情爱自然得扔掉,这是代价,皇后不是蠢人,应该要比她明白。那她今天这阵势是为了什么,梅落就觉得奇怪了。
“……身为后宫女子,就该本本分分,本宫也不是硬要指摘你的错处,可是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哪有半点宫中该有的规矩!”
皇后长篇大论地数说着,从宫规说到《女诫》,一套一套的,听的梅落晕晕乎乎。到了后来,连头也忘了垂低点,强睁着眼睛看着皇后快速蠕动的嘴巴,犯起了读书时一听枯燥讲话就打瞌睡的老毛病,昏昏欲睡起来。
皇后大怒!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是根本不把她这个一宫之后放在眼里啊!
“来人!给本宫押去翊坤宫!”皇后那拉氏一声断喝,把正因为打瞌睡强撑着的梅落呼啦吓醒了!
皇后气势汹汹地昂首走在前面,斜了眼被两个粗壮嬷嬷强押着的梅落,眼里闪过一丝痛快。一直以来她都想着努力拉拢梅落,可谁知她好话坏话说尽,这个女子就是不答应,而且还狡猾的像条泥鳅,总是让她逮不住。
可现在好了,敢在她训诫时打瞌睡,在她这个一宫之后面前失仪,这就不能怪自己抓小辫子了,这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乜了一眼那张娇俏的瓜子脸,皇后勾起了嘴唇——藐视国母之罪,够这女子喝一壶的了!就算是走到天边她那拉氏也有理!
叫你狂!终究还是落到本宫手上了吧?皇后阴冷冷地笑着,她才不给梅落辩白的机会呢,何况辩白也没有用不是?
“梅佳氏狂妄自大,礼仪粗疏,竟敢对本宫这个一宫之后都不尊重,可见人前背后是怎样的肆意妄为。本宫既然身为一宫之主,原该秉承着为皇上分忧,教导宫中女子规矩礼仪,为皇上肃清忧患的职责。梅常在,你既犯了错,可不要怪本宫不讲情面了!”皇后义正辞严。
梅落苦笑。
怪?她怎么怪?她现在被绑在凳子上连动都动不了,还能怎样?又能找谁救她?再说了,这件事她确实有错,只能怪自己这段时间太顺风顺水,忘了提高警惕性了。
“廷杖二十!”
皇后下令。
太监们高高举起红色的木棍,对着梅落的屁股“啪”地就是一下!
梅落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哀嚎,一边还暗自庆幸:幸亏不是扒了裤子打,要不然她真就没脸见人了!
第64回倒霉了